“王臨?”
林正聲悄咪咪地瞄了這小子一眼,難不成他犯事了?希望別牽連到他林家。
不過這小子吊兒郎當,完全就不怕這些氣勢洶洶的衙役,難不成有什麽依仗?
“他就是。”
王臨端著的碗還沒放下,怔怔地看著這群人,“不會是來蹭飯的吧?不行,不行!”
“嘖嘖,大難臨頭還在裝瘋賣傻。”
捕頭輕蔑地啐了一口,“官府懷疑與燈油失竊案有關系,跟我們走一趟吧!”
“我還和你老母有關系呢!你怎麽不叫我一聲爹?”
一點證據都沒有,還想抓自己?莫名其妙。
捕頭額頭青筋暴起,好久沒遇到說話這麽髒的人了。
“辱罵官府人員,罪加一等。”
王臨笑了,“恐怕這燈油失竊案已經夠我死一次了,怎麽?罪加一等是要我再死一次?”
“多嘴。”
捕頭梆硬的拳頭杵到王臨的肚子上。
王臨吐出了口酸水,但並沒有感到疼痛。
“按住他。”
兩個彪形大漢按住王臨的肩膀,不過王臨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能輕易地掙脫他們。
“嘖嘖,估計你在衙門裡不受待見。”
他可是聽說了,這燈油失竊很可能是妖魔乾的。
“萬一我真是妖魔,你不就死了?”
“恐怕是上面沒人,死了也沒人在意。”
這陰陽怪氣的話,讓捕頭的眼皮直跳。
“帶走!”
這時,一道柔弱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個,王公子他是讀書人,應該不會做出偷竊之舉。”
林簪花弱弱道。
王臨詫異地看向這個看似百依百順的女人,十幾個披著官皮的壯漢光是站在那兒就怵人,她竟然敢站出來幫自己說話。
“籲!這還有個漂亮的小娘子!”
“怎麽著?你也跟這案子有牽連?想去牢裡走一遭?”
捕頭露出淫蕩地笑了起來,周圍的人也露出了色咪咪地上下打量著她。
嚇得林簪花脖子縮了縮,林正聲見勢不妙,連忙湊到捕頭跟前,塞給他一塊銀子。
“那有什麽關系?”
“官爺把這無賴小子帶走,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見此,捕頭留戀地看了眼小美人便離開了。
看著王臨的身影,林簪花若有所思,一個婦人的品德比不上父母的安危,所以自己不能再次給王臨求情了。
見女兒魂不守舍,林正盛還以為她在擔心這個臭小子,“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說不定這小子會因禍得福。”
……
佛縣的死刑犯在秋後問斬時,通常不會被斬,而是被送往苦海,感化之後就可以成為寺廟裡添燈油的小沙彌了。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毀天滅地的大魔頭停止了殺戮,那他就是善人。
不過王臨比較特殊,背了口本就屬於自己的黑鍋,就要被送往苦海了。
捕快將王臨帶到一片布滿鹽塊的池子處,池子中有數百人在其中掙扎著,隻及腰的水卻格外沉重,每個人臉上都猙獰恐怖,快要窒息。
“進去吧!”
捕快冷汗都冒了出來,迫切想要離開這裡。
“這是開啟了新的副本嗎?”
王臨饒有興趣地看著這晶瑩雪白的池子,如果只是把這當成遊戲來看,似乎也沒那麽恐怖。
透過清澈的池水,池底的鹽塊中似乎還夾雜著雪白的骨頭,還有一些詭異的水底生物,他們渾身覆蓋雪白的鹽粒,呼吸之間,鹽漬裂出細小的口子,如龜裂的地面。
鹽儲存食物的能力還是很強的,如果敲開那些胸口還略微起伏之人表層的鹽殼,露出的血肉還未腐爛,還有肉色。
不知者無畏,說的就是王臨這小子。
“下去吧你!”
捕快一把將王臨推了進去。
所謂的苦海,並沒有王臨想的那麽冰冷刺骨,但是一些細小的顆粒開始附著到他的身體上。
苦海實際上是人的七情六欲,這麽說也沒那麽苦。
那換一種說法,貪、嗔、癡、慢、疑。
苦海亦是欲海,這裡有你想要的一切,所以無岸,只有無欲無求,才能回頭是岸。
淤生用資源換取的這一丁級奇物,本意是感悟人的七情六欲,只有這樣它才知道它需要佛門中的五戒到底是什麽。
腦海中閃過一幕幕畫面,那是他人生中遭遇的大起大落,還有他心底追尋的最終目標——逍遙自在。
吃到美味的食物時的滿足、得到漂亮的女人時的快感、獲得的成就時的自豪;窮困潦倒時的艱難坎坷、被拋棄時的痛苦、得不到信任……
每當這些情緒湧上心頭, 鹽粒就像成片螞蟥鑽進王臨的血肉之中,化作一片片凹凸不平的結痂,讓他寸步難行。
雖然王臨感受不到傷口上撒鹽的疼痛,卻難免心理上的痛苦與掙扎。
神奇的是,這片苦海似乎與外界的時間流逝速度不一樣,王臨感覺一年都快過去了,實際上現實中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
不過片刻,他全身上下便被覆蓋一層雪白的盔甲,只剩下空洞的眼睛露了出來。
這樣下去,王臨會逐漸成為苦海的一尊雕塑,被海水逐漸腐蝕,沉至水底,雖生猶死。
而有些被投放到這裡的犯人,則健步如飛,很快就脫離了這池鹽水。
多數人很容易拋棄作為人的性格,轉而追隨神。
每拋棄一欲望,身上的枷鎖便少一分,他們的負重越來越輕,眼神卻逐漸空洞,乃至麻木。
王臨也發現了這個“脫離苦海”的條件,身體上的鹽痂逐漸脫落,他選擇拋棄自認為最無用的色欲。然後是憤怒、懶惰、貪婪、暴虐、誠實、道德、簡樸……
最終只剩下最後一件衣裳——逍遙自在的理想,他離苦海的岸邊也只差一步了。
就在他即將卸下最後一件盔甲時,一道聲音響起。
“你想成為一個傻缺嗎?”
這道聲音格外的晴朗,使王臨的眼神瞬間清明了起來,與此同時,鹽甲再次覆蓋到他的身上。
王臨感覺腳底硬梆梆的,低頭一看,只見一個已經看不清面容的人躺在那裡。
他很好奇這家夥是怎麽發出聲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