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語秘法學院】坐落於Y市南邊的一處郊區。據說這裡以前曾經是一塊巨大的湖泊,四周是空曠的肥沃土地,再外圍則是大大小小的山坡,坡上有各種綠植,一些富商計劃在附近修築一棟棟聯排別墅,可是後來不知怎地,動工到一半突然被政府下令停止,再後來,湖泊莫名其妙消失了,這裡就變成了如今這座面積達八千多畝的學院。
和其他高校一樣,【龍語秘法學院】同樣有教學樓、實驗室,只不過上課和實驗的內容、形式可能會讓其他高校的學生看了後瞠目結舌,以為誤闖了好萊塢電影製片廠。學院圖書館則是多出了許多例如《獸魁圖鑒》、《魔法之光:凱文的傳奇》、《獸翼生物力學》、《獸鱗生物材料研究》等其他高校學生聞所未聞的書籍。
學院的一切信息都不對外公開,甚至每個學生入學之前,所有家庭成員都簽了一份整整二十幾頁的保密協議。在所有能查詢的網站、文章裡,學院的名稱一律被叫做【Y市生物與科學研究中心】,在瀏覽器內輸入【龍語秘法學院】時,頁面可能會跳轉到某一部奇幻電影,或者一本不太出名的魔幻小說,但是絕無可能加載出一張像希臘或者羅馬風格的建築的圖片,圖片上面有巨大的柱廊、拱門,還有在陽光下投射出蝴蝶一樣美麗光斑的彩色玻璃——沒錯,那正是學院的第一教學樓。
如果真有誰遠距離拍攝了這張圖片,那麽仔細觀察一定會發現圖片右下角隱蔽位置,有一個鏽跡斑斑的鐵門。
如果像素夠高,把照片放大看,能看到這個鐵門早已生鏽,一把同樣布滿鏽斑的半開著的鎖孤零零地懸掛在鐵門的鎖孔上。從門間的縫隙往裡看,裡面是一大片近乎荒蕪的林園,殘敗枯黃的落葉堆積成足夠沒過腳踝的高度。
考場內依舊是鴉雀無聲,每個人都是第一次聽到校長慷慨激昂地一口氣講這麽多話,而且明顯是在試圖維護周煜城。
要不是周煜城除了他母親,再無其他親人的消息在論壇上早就被曝光,有人甚至會懷疑他和院長的關系。
周煜城倒是非常感動,他覺得上方這個老人此刻的發言偉大地堪比曾經法國議會發布的《人權宣言》或者美國前總統林肯的《解放黑奴宣言》。
其實不會有多少人被古魚院長的這番發言打動,然後在心底暗暗發誓要幫助周煜城這個吊車尾愉快地度過學院裡的最後一年。
就連周煜城也知道,院長的話其實不過是讓那些家夥暫時性地不那麽討厭自己罷了,過幾天,不,甚至過幾個小時,就恢復原樣了。
【d-】意味著什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他能成功開啟【瞳靈】,但是和其他人的差距,可不僅僅是字母表上那個字母d距離字母a那麽觸手可及。
況且【瞳靈】的開啟條件據說極為苛刻,自從開學第一天,校長古魚就講的一清二楚,這些成績單上用紅筆勾寫的字母,將決定著畢業前夕每個人能喚醒的【瞳靈】的強弱。
罷了罷了,想那麽多幹嘛,他現在應該高興才對,擔心一整年的考試結束了,他可以回到宿舍將身上的褲子,噢不,現在得加上衣服…統統換洗乾淨,然後再洗個澡,躺在床上捂著被子美美的睡一覺,心裡想著周日那難得的一天假期回到家吃上媽媽做的糖醋排骨。說不定運氣好,醒來之後打開學校論壇的網頁,上面並沒有關於他的帖子。
對啊,睡一覺就好了,這是周煜城母親告訴他的辦法。
從小時候開始,就總會有一些比自己稍大一點的小孩,悄悄跑過來掀他衣服,然後尖叫一聲,驚恐地跑遠,眼裡滿是駭然。不一會他面前便會集結一大幫小孩,一邊指著他罵他“怪物”,一邊朝他扔小石子或者空塑料瓶。
周煜城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這樣,他那時候並不知道“怪物”意味著什麽,他嗚嗚哭著回家,只是因為沒有小朋友願意陪他玩了。
回到家裡,他媽媽會一邊用濕抹布幫他擦眼淚,一邊安慰他上床睡覺:
“睡醒了就好了。”
從此以後,小小的周煜城,便學會了和孤獨做朋友。
“我想跟大家囉嗦的,就是這些。”
古魚院長不著痕跡地將有些疼憐的目光從周煜城身上移開,環視一圈:
“那麽接下來,就繼續考試吧。”
看著周煜城強裝鎮定的離開眾人視線,劉鑫傑想要去說些什麽安慰的話,例如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沒關系啦,我記得你去年也隻考了35分,今年的考試難度可是要難一些哦,所以三十分並不算退步。”等諸如此類笨拙的話,可是當看到底下少年離開時那落寞地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的背影,他又覺得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洪濤副院長也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可能是要處理桌上那一堆文件,畢竟這裡有院長就夠了,他站在旁邊幫不上什麽忙。
“下一位考試學員——林耀!”
比賽再次恢復正軌,聽到這個名字,人群裡投射出一股股炙熱到近乎滾燙的目光,和投向周煜城的目光完全就是天差地別。看來剛才院長的話並沒有讓這群年輕人遺忘人類幾千年都在遵守的【弱肉強食】的法則。
一道白色的人影下一秒出現在一樓大理石台面上,經過的地方隻留下一瞬間的殘影。
“林耀同學,準備好了嗎?”
考官老師的語氣似乎也溫柔不少。
“這種事還需要準備嗎?”
男生嘴角泛起一抹似有若無的譏諷,
“畢竟,我和那吊車尾可不一樣。”
考官隨後抬頭,朝著古魚院長輕輕點了點頭。
古魚院長閉上眼睛,【瞳靈-幻術】再次啟動。
此時已經時近傍晚,陽光依舊明媚奪目,卻沒中午那麽熾熱,學院被一層薄薄的金黃色覆蓋著,就像戰場上實力不詳的神秘巨人,披上了一層熠熠生輝的金色戰甲。
“吱...吱”...
一道並不悅耳的聲音在學院另一個一角響起,這聲音就像是用撬棍在撬開一個被埋在土裡一百年的生鏽了的罐頭。
第一教學樓旁的那道早就被人遺忘的鐵門被緩緩打開。
一陣風恰好吹過,帶動起無數枯葉,又悄然落下,一個神秘人影被短暫的裹挾在枯黃色的風塵中,他那深藍色的棉布長袍,在一同迎風起舞。
據說這裡面曾經前是學院修建的給同學們散步解乏的公園,正因如此才緊鄰著第一教學樓,後來不知為何就被遺棄了。
過去偶爾會有在不遠處草坪上踢球的同學的足球從鐵門越過,掉進裡面去了,這時才有人不情願地走進去,然後撿起足球就出來,不願停留。畢竟,裡面堆積起來的黃色枯葉,讓整片園林看上去就像一片沒有生命力的黃色汪洋,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會被淹沒、吞噬。
鐵門又緩緩閉合,但是和剛才不一樣的是,那個披著棉布長袍的神秘男子,此時已經在鐵門裡面了。
他太顯眼了,學院沒有哪個學生或者老師會這樣打扮,在校園裡行走,除非是學院一年一度的【扮鬼節】,但顯然不是今天。
可是卻沒有人發現他,因為這裡就算平時也人跡罕至,更何況是今天,看來他是計劃好了時間才來的。
他臉上戴著一張只露出雙眼的黑色面罩,那雙眼神像鷹一樣銳利。
他似乎並不在乎腳下這些堆積的高到足以讓他舉步維艱的枯葉,毫不猶豫地徑直朝著園林的黃色海洋裡走去。
走了大約五十米後,腳步停了下來,他面前有一棵樹,這棵樹和園林其他任何一棵樹都沒有什麽區別,乾枯且禿舊的皮膚以及那在風中搖搖欲墜的一條條像魔鬼利爪似的漆黑的枝乾。
隨後他蹲下身,然後迅速地用雙手扒開樹下那一層厚厚的枯葉。
不多時,樹下那一層齊腳踝的枯葉便被全部扒到一旁,暗紅色的土壤裸露了出來,這些土壤也早已經失活,裂成一塊一塊的小塊,像是沙漠裡曝曬了三天三夜的人的皮膚。
土壤周圍,能看到一條條像蛇一樣蜿蜒著的的大樹根部。
他用手撫摸著其中最粗壯的一條根部,跟著末端一直向裡,突然,他似乎摸到了什麽東西。
隨著他拇指用力擠壓,神奇的事發生了,在他左側兩米左右的枯葉開始劇烈抖動了起來,接著從地底下傳來某種機械笨重卻有力的扭轉聲,當扭轉聲停止後,這塊地上的枯葉便開始紛紛往下陷。
一個黑漆漆的,能容納一人大小的正方形地洞,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