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中午去她家裡是有什麽事嗎?”

　　“這個一兩句話講不清楚，我從頭給你說吧。”季牧之往嘴裡灌了杯啤酒，緩緩道來。

　　‘季牧之和楊愉林認識也有一年了，和李禾一樣是朋友介紹後下了一次單，不得不說她的手藝絕對超過90%的同齡人，再加上長外型漂亮，後面累了就經常會找她。時間長了也就熟了，後面楊愉林還有幾次邀請季牧去家裡吃飯。季牧之去了兩次，每次都有五六個人在，可能是知道了季牧之富二代的身份，第二次的時候楊愉林的弟弟楊育森就對他特別殷勤，又是倒酒又是吹捧讓他特別不自在。不過看在楊愉林的面子上季牧之也沒表現出來。

　　要說楊榆林也是個可憐的姑娘，斷奶以後就跟父母分開了，她父母在縣城賺錢，她就呆在鄉下和爺爺奶奶在一起。本來和父母相處的時間就短，後來她弟弟出生了，就被父母帶去了縣城裡。年紀大點以後她就在村辦小學上學，一共兩個支教老師，帶六個年紀還要負責所有學科，教學質量可想而知。到了初中終於進了縣城，可這種情況上了六年學不是天才成績都好不了，基礎和別人差太多了。初中畢業時她的成績一般，高中又不是義務教育需要學費了。他父母就讓十六歲的她就出來打工了，剛開始因為未成年只能在餐館裡幫忙，後面又在美容院做過甚至被她父母叫到工地上去幹活。兜兜轉轉來了我們龍淵市學了按摩，隨著她手藝越來越好，固定客戶也越來越多，生活才漸漸好起來。沒想到從小到大沒被父母怎麽疼愛過，現在生活剛好了一點又被她父母纏上了。

　　大概是三個多月前的傍晚，楊愉林突然給打來電話哭哭啼啼的想求季牧之幫個忙。其實那時候季牧之心裡已經對這個女孩子有了好感，就約了個餐廳讓她出來詳說。

　　到了餐廳以後楊愉林就直接開門見山說想讓季牧之在他家裡人面前扮演自己的男朋友，季牧之心潮澎湃的問了原因。楊愉林說是她弟弟老家有個女朋友，已經好幾年了。她那邊人一般都結婚比較早，年初開始兩人已經在談婚論嫁了。但是對方父母要20萬的彩禮還要自己弟弟在縣城裡買套房子，加起來得一百來萬。楊愉林父親是縣城工地裡一個小包工，母親一直跟著父親幫忙和照顧父親，家裡根本拿不出那麽多錢。於是她父母就想先把楊愉林嫁出去，而且還真給他們找到人了。對方就是他父親工地上的包工頭，對方四十多歲，未婚。以前過年回家的時候楊愉林見過，那是父親請他來家裡吃飯。這個人外貌就暫且不說了，在飯桌上還當著楊愉林父母的面還對楊愉林說了一些無禮的話，而父親也只是陪笑。

　　楊愉林之前還覺得父母是礙於對方身份，但楊愉林做夢也沒想到父母竟然為了弟弟要把自己嫁給這麽一個人。

　　所以楊愉林想請季牧之幫自己這個忙。楊育森知道季牧之的身份，只要他和父母一說。有季牧之這個富二代作為擋箭牌應該能夠緩住父母一段時間，楊愉林多年在外工作也攢了一筆錢，父母本身也有一定積蓄。再給她一兩年時間她應該就能湊夠楊育森結婚的費用，想必到時候父母就不會逼她嫁給那個包工頭了。

　　季牧之本就仗義，再加上對楊愉林的好感所以這個事情他很痛快就答應了。之後他差不多每個月要去楊愉林家兩三次，兩人盡量在楊愉森面前表現的比較親密，昨天去楊愉林家就是為這個事。

　　再說楊育森這個人，季牧之去他家這麽多次也有一定的了解。八個字就可以概括:不學無術，一無是處。季牧之過去一般都是中午或者傍晚，每次過去他不是在打遊戲就是在睡覺。他十分同情楊愉林有這麽一個一直吸她血的弟弟。

　　李禾提出了他疑惑，這樣看來他們姐弟的關系應該不會太好。可楊愉林在發展楊育森死亡後一直是表現得非常傷心難受的。

　　“李禾你是該多出去走走的，多去一些偏遠的地方看看你就懂了。”季牧之忘了被子苦笑，“確實在我們這些地方，很多家庭基本都沒有了重男輕女的觀念。但是在很多地方，這種觀念有多麽根深蒂固你根本想象不到！比封建社會有過之而無不及！不是家十幾家幾十家，是身邊整個環境都這樣。在這種環境下出生長大的女孩，她們根本不懂得反抗，也不會覺得自己受到什麽迫害。當身邊的人皆是如此，所有的苦難都會變得理所應當！”

　　李禾搖了搖頭，確實他認識的女生大多是李蓉蓉這種出生在幸福家庭的女孩，他也很難想象時至今日竟然還有很多這種家庭的存在。許久他才問出了下個問題。“楊愉林有個男朋友或者前男友叫聶偉你知道嗎?”

　　“知道！而且聶偉我還挺熟的，他是做海鮮冷鏈運輸的，我家酒店的食材采購是我自己負責的，高檔的海鮮我都是找他訂的。聶偉這人靠譜，自己接訂單自己挑選運送貨物，貴是貴了點，時效、質量、和新鮮程度都沒得說。”季牧之說著聲音漸漸變小“至於他和楊愉林應該是過去式了，我之前不是去過好多次楊榆林家，幾個月前有一次我去的時候就看到聶偉守在趙榆林門前，人看著醉醺醺的手上還拿著半瓶白酒。我都不敢相信他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會這樣，站在人家門口那是邊哭邊罵，罵的還一句比一句難聽。我在樓梯口等了幾十分鍾見他沒有走的意思，只能和楊榆林發消息說明天再去了。這事兒隔天見面後我還問了楊榆林，她就說這事兒是她的問題，具體的的她沒細說我也不好再問。至於聶偉那邊他沒主動提我就更不能再問了，畢竟名義上我是楊榆林的男朋友，我可不想失去一個這麽優質的貨源。 ”

　　說著季牧之又把頭探向李禾身邊，輕聲問道:“怎麽?這案子和聶偉有關系?應該不會吧！這大哥挺老實巴交的，不至於為這麽件事去殺了人家弟弟吧?”

　　李禾直接夾起一大坨韭菜就往季牧之嘴裡塞，季牧之當然也知道他什麽意思。尷尬了一秒鍾就端起酒杯倒了一杯啤酒然後無縫銜接地笑道:“哈哈哈，不好意思啊我失言了，兩位帥哥美女辛苦了，敬你們倆一杯！”

　　李禾也配合地提起酒杯準備一飲而盡，卻見李蓉蓉還雙手托腮呆在那一動不動，便伸出在她眼前揮了揮。“怎麽了徒弟?累了?”

　　李蓉蓉也回過神來，“沒……沒有，我只是覺得，楊榆林她……好可憐！我是被父母從小寵到大的，真的無法想象我要是出生在她那種環境我現在會過著怎樣的生活。”

　　李禾輕輕拍了拍李蓉蓉的頭說道:“你這小姑娘怎麽還這麽多愁善感，來來趕緊吃點東西我送你回去休息了。我和沈哥說下明早我先去替劉辰，你先到局裡向陳隊匯報情況。”

　　“哦！”

　　……

　　酒足飯飽，和季牧之道了別李禾就開車送李蓉蓉回去了。一路上李蓉蓉還是心不在焉的樣子，李禾也沒去安慰，身為刑警如果連這點負面情緒都消化不了的話那只能說她還缺乏鍛煉。目送李蓉蓉上樓看到她家裡的燈亮起，李禾這才安心離去。驅車回去的路上李禾自己也開始心不在焉起來，倒不是因為楊榆林的遭遇，而是他總感覺今天的事情有哪裡不對勁，似乎有什麽細節被他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