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染檢測會逐步安排下去。

　　另外，關於你的公民身份，無論你能不能回來，都會在下潛之前為你升級。”

　　任何超凡單位，無論是否屬於政府直轄組織，都會更新公民身份。

　　這也代表著，聯邦將對你開放更多的資源和信息;同時也代表著，對你更大的監管力度。

　　只有超凡者，才會被聯邦直接監管。

　　“另外，私人下潛，所有的相關設備都得自己準備。

　　如果借用我們的設備，也可以商量價格。”

　　白發少年笑眯眯的提醒道，語速緩慢，像是個奸商在兜售商品。

　　“我自備設備。”

　　邱嶽沒好氣的說道。

　　“可惜，我們畢竟是專業的。”

　　對方的語氣裡倒是沒有失望的意思，依舊心平氣和的在前面帶路。

　　進入高塔，將邱嶽安頓於一間簡室。

　　分別前，這少年朝著邱嶽伸出右手，發起了自我介紹。

　　“我叫白徒，這位是李全。”

　　握上白徒的手，邱嶽點頭回道。

　　“邱嶽。”

　　“邱嶽?內斂的名字，和你的性格很像。”

　　“哈！我可不算是個內斂的人。”

　　笑著搖頭，邱嶽不會去思考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決心不將任何品質徹底的固化在自己身上，如此說來，他是個善變的人。

　　“無論如何，切記，活著以及自我，是一個人最為重要的東西。

　　不要因為超凡的誘惑而舍本逐末。”

　　能被人類安全利用的超凡大多都在下層維度，它們被汙染包裹，就像是糞土裡的珍珠，陷阱後的寶藏。

　　無數人們豁出命去下潛，也只是在死前一瞥超凡的光景。

　　“多謝勸告了。”

　　白徒和李全去準備下潛之前的相關事宜。

　　高塔內部同樣有去物象的保護，但這裡的燈管好像經過了特殊設計，要比著陸點那個大氣橋的懸索支座內部亮的多。

　　兩人向著高塔的中心電梯走去，路上，李全終於忍不住開口。

　　“這處高塔下潛點明顯有問題，就連教會和機關都取消了這裡的下潛任務，我們為什麽不停止一切活動。”

　　此時，他臉上那目空一切的愚蠢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因為我的預言——這下面有重要的東西，那是我用一顆眼睛換來的。”

　　白徒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語氣中也是平靜和祥和。

　　“所以呢?你就用無數條人命，來證明你那虛無縹緲的預言?”

　　“不然呢?除了人命，我還能用什麽證明?”

　　“你這根本就是在殺人！”

　　“我不在乎死多少人。”

　　那張安靜的，總掛著令人如沐春風笑容的臉上，那顆僅剩一顆的眼睛裡，是真誠和坦然。

　　“但人總得死的明明白白，而不是被你的謊言.....”

　　“我從不說謊，李全，但我現在認為，這下面的東西比那些人命更重要。”

　　白徒的話顯然並不能使李全內心盡服，他冷冷的說道。

　　“那你應該第一個下去。”

　　“雖然我的話會顯得冷血，但我的命確實要比普通人寶貴。

　　我曾用我四分之一的肺髒、一隻耳朵的聽力、以及嗅覺，預測到三次行星級的意外沉沒。

　　未來，我也將使用我身體的剩余部分，直到我閉上雙眼。”

　　提起有關於自己的犧牲，白徒也不改那幅平緩的稱述語調。

　　“又是這樣，用你以往的功績來堵我的嘴。”

　　“你其實什麽都明白，只是不想面對。

　　或許是因為我這樣視人命如草芥的行為，或許是因為聯邦對行為默許的態度。

　　但有時，我們不得不做出交換，在危難降臨之前。”

　　長久的沉默後，李全一字一句的說道。

　　“如果那個邱嶽回不來，我也進行下潛。”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

　　“唉！”

　　白徒緩緩歎息一聲。

　　“當然可以。”

　　他說道。

　　兩日裡，邱嶽就一直在各式各樣的檢測儀器和檢測室中度過了。

　　不過他的異常只有在睡夢中才會顯現，只要不是針對記憶的暴力檢查，完全沒有暴露的風險。

　　“拿好憑證，你可以出發了。”

　　李全將一張紙質的檢查報表遞給邱嶽，同時不忘提醒。

　　這次，他的語氣裡倒是沒有了兩天前的倨傲。

　　“還有跟下潛有關的裝備，簡易的數據收集儀，安全錨，另外，一些武器也必不可少。

　　我建議你攜帶趁手的冷兵器，如果攜帶槍支，最好選擇純粹的動能槍械。”

　　邱嶽將那報告塞進包裡，李全所說的那些東西，也全部被他裝在裡面。

　　為下潛準備的道具真的很昂貴。

　　這些年，邱嶽流浪所存下的積蓄，幾乎都用來買這些東西了。

　　所有東西當中，最貴的就是安全錨。

　　它的作用是牽引深潛者，為他們提供一條穩定回歸外空的途徑。

　　來到高塔的微型大氣橋下，地面的直升倉大廳中顯得很平整，沒有那些用來隔絕外空環境的透明管道。

　　地面上有幾個齒輪圓開合閘門，下面就存放著直升倉。

　　李全在一個面板前操作幾下後。

　　其中的一個閘門打開，一台橢圓形的直升倉緩緩上升，直至完全停到地面上。

　　“你可以出發了，將憑證帶上去，那邊的高塔成員會負責你的下潛事宜。”

　　邱嶽也不多做猶豫，將包塞進儲物格裡，人也直接走了進去，開始往身上系安全繩。

　　待到一切準備好後，直升倉的倉門開始緩緩閉合。

　　白徒站在距離倉門口不遠的位置，他衝著邱嶽緩緩欠身。

　　“保重，邱嶽先生，望您一路順遂....”

　　隨著艙門完全閉合，直升倉的發動機開始運轉。

　　它開始順著由大氣橋索構成的軌道，往上空爬行。

　　這速度越來越快，不過就感覺來說，要比直降時好太多了。

　　直升所花費的時間也並不長，至少邱嶽還沒有感受到枯燥，他就抵達了目的地。

　　總的來說，高塔外空部分的體積相較於太空船塢而言，還是小上一圈。

　　它的外形和地面高塔一模一樣，但方向卻反轉了一百八十度。

　　塔尖與地面的高塔遙遙對應，要是算上中間鏈接的太空橋索，這倒是一座橫跨大氣的建築。

　　身穿白色長袍的高塔人員已經等在外面了。

　　“邱嶽先生，您可以休息幾天，直到達成您理想的身體狀態。 ”

　　將他轉移到一個類似療養室的房間裡，這個類似負責人的高塔成員留了下來。

　　“此外，我們會為您提供必要的支援，並將您的錨點固定在高塔上。”

　　邱嶽表示了解，流程進行的很快。

　　由於邱嶽的身體不需要太過休養，下潛被定在第二日開始。

　　高塔，太空部分，最頂層。

　　由於其特殊的結構，這一層的面積反而最為開闊。

　　它的天花板是一種透明的材料，黑暗深邃的外空仿佛觸手可及。

　　遠處的天體化作星辰，它們的光在真空竄梭無盡光年，雖然顯得岌岌可危，但還是堅定不移的亮著。

　　大廳呈圓形，沒有燈光，只能憑借著外空的余光照亮。

　　地面是銀白色的金屬，複雜紛繁的花紋雕刻其上。

　　花紋的縫隙裡，有很多漆黑的汙垢卡在裡面，像是血跡乾涸的顏色。

　　邱嶽已經將數據收集儀佩戴在了手腕上，還有那根錨。

　　它就是一個球狀的鐵疙瘩，中心處有一顆更小的球。

　　高塔的人將大球固定在這大廳牆壁的凹槽裡，至於小球，則是由邱嶽佩戴。

　　“先生，如果準備好了的話，就請您站到中間去吧，下潛儀式已經準備好了。”

　　順著地面的花紋往前，他們雖然看似雜亂無章，但每根線條彼此之間都毫無交錯。

　　它們齊齊向著中間延伸，同時變得越來越細，越來越密集。

　　邱嶽來到了中心處。

　　那裡有一個圓，它的邊線由外界繁雜的線條匯聚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