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小了。”
夕陽落腳腳邊,任叩被任羅喚醒。
結束修煉,任叩望向山坳。
陰風還有,不似之前狂暴。
平緩了很多,在這半山腰處。
相比之前不時來兩下狂風,確實能夠前行。
“這是第三次風力減弱,也是半個時辰後。”任叩眼神閃爍,回想道。
此刻夕陽只有小部分落在山腰上面,至於下半部分,完全被綠色瘴氣籠罩。
“每隔三炷香的時間,此地風力就會減弱些。”
一炷香大約十五分鍾。
心中計算,任叩想到之前強闖,內心忌憚,下意識撫摸手上凹陷。
這是首次強闖時,被陰風腐蝕刮走血肉留下的痕跡。
以他入靈期修為,外加風系本命靈,都無法強行通過。
可想而知其他系禦靈師是多麽艱難。
此風不僅僅是單純的狂風,裡面還參雜些綿柔陰氣,不同鬼物的陰氣,直接消融血肉。
此陰氣如同跗骨之蛆,只要被黏上,就拚命往血肉裡面鑽。
不消融血肉,在被周身無處不在的狂風吹拂。
那縷陰氣附著血肉,輕易就被刮走。
任叩大意下,被其中一縷陰氣附著手背,頓時失去一小塊血肉。
幸好此次出行,準備充裕。
活血生骨丹也帶了不少,這才止住傷口,但也留下傷痕。
金光減少,代表著時間流逝。
白日此地陰風都如此恐怖,夜晚難以想象。
再加上這遍布山林的瘴氣。
兩相交替,更是恐怖。
按照任羅所說,冬日一般卯時天黑。
他們到這裡,是寅時。
測試此地陰風用了半個時辰,時間卻已經來到卯時。
“還有一個小時多天就黑了。”望著再度撤離的金光,任叩心中憂慮。
“任羅,你帶著趙小姐先退到山腳瘴氣外等我。”思慮片刻,任叩沉吟吩咐。
“不可,少主!”任羅著急,立刻知曉任叩想要單獨前去試探,急速道:“少主,還是我去吧。”
“那你呢?”趙安樂眨眼,沉聲關心道。
聽到趙安樂話語,任叩思索,隨即道:“已經來到這裡,如此回去豈不是白走一趟。”
“不探清虛實,明日也不好行動。”
“此地我的修為最高,能夠抵擋此風一段時間。”
“我去看看裡面到底有沒有黃禾穗,方便明日行動。”
“放心,不會深入。”
任羅聽到任叩話語,知曉自己再如何阻攔也沒有用。
任叩決定的事情,他們這些做下屬的,也只有聽令做事一條路。
“他居然關心我了。”趙安樂聽到任叩話語,眼神明亮,一掃來時頹廢神情,雀躍道:“你注意安全,遇到不對,立即遠離。”
“記住,逃..暫時撤離也是成功的關鍵一步。”
拉著還有些迷糊的趙翠兒,示意旁邊任羅,三人轉身向著山下走去。
此刻長刺處於升騰時刻,還未至濃烈鼎盛。
他們三人只要速度夠快,就能安全離去。
“沒想到此女關鍵時刻如此果決。”任叩心中讚許,面色平靜盯著消失在密林綠霧中的三人。
轉身看著山坳風口。
風勢本無形,但吹在事物身上,便有了形狀。
此地陰風同樣如此,無形狂風中,少許灰黑陰風在內穿梭。
如果狂風是士兵,此等陰風就是伍長,在內引導著狂風行動。
“小風,好久沒有出來吧。”肩膀上,化作小鼠的疾風鼠趴在那裡,興奮的看著山拗。
任叩沒有明說,作為本命靈卻心意相通。
知曉任叩欲要通過此地,作為風中寵兒,疾風鼠也想知道,此風到底厲害在何處。
“吱。”
“你也想試試?”聽明白疾風鼠的意思,任叩盯著山坳搖頭道:“那可不行,現在時間可不夠了。”
“吱~”
“我也只是先去試試,等明日吧。”
“吱吱。”
一人一鼠達成協議,疾風鼠最終化作靈光,重新回到鳳竅內。
任叩屏息,體內十竅齊動,在疾風鼠統籌下,開始靈力協調,源源不斷的在任叩體內流轉。
體表流轉靈光,隱蔽在衣物下,不是那麽顯眼。
快速來到山拗口,此地風力開始變大。
吹動衣物走向一邊,緊貼任叩身軀。
不再猶豫,一步跨入裡面。
風力未變,任叩停頓神思,不由面色苦笑:“是了,是我將此風誇大其詞。”
任叩全副武裝,本以為如同虛鼠妖般,一跨入裡面,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想到此地只是正常不過的自然現象,不然怎會有普通人能夠在此地采集到黃禾穗。
想明白這點,任叩向著裡面行進。
行走數米,風勢陡然不同,恢復到一個時辰前般狂暴。
“看來這裡的陰風越往裡面越強。”心神安定,任叩側身,躲過一縷陰風。
整頓下靈力,繼續向內走去。
隨著任叩前進,風力逐漸增強,從四面八方都可能襲來。
這些狂風在經過此道山坳時,卻會統一,齊齊向著裡面吹去。
最終消失在宛如洞穴的深處。
光線變暗,任叩已經前進數十米。
如今舉步維艱,看著前方還有上百米的黑暗。
面前無數陰風在那懸浮,不向外面流出,也不向裡面前進。
宛如一道牆,後方天際白光就是消失在這裡。
“這些風就是那裡消失。”他面色一定,體內靈力浮動。
風靈力浮動周身體表,企圖吸引四周狂風,讓任叩融入其內。
風阻減小,任叩渾身一松。
原本不能動彈的腳步此刻再次前進,相比進來前,更是輕松。
很快就來到陰風牆邊,隔著尺許距離,任叩盯著狂風注視。
陰風牆上,不時有陰風從牆上離去,飛向外面。
就像是死亡,沒有在陰風牆內活潑。
“嗯,活潑。”這是任叩對於這面牆的第一印象,仿佛此牆不是死物,宛如一個生靈在前,此刻只是陷入沉睡。
牆上的陰風就是居住在這個牆世界的生靈,不斷吞噬著各自,變大變強。
在他前方,一縷陰氣剛剛吞噬完另外一縷,漏出一點縫隙。
陰風牆內,一絲靈光浮現任叩眼中,讓他驚喜:“黃禾穗?靈鹿?!”
一聲鹿鳴在他耳邊響起,微弱聲音傳入耳邊。
很快被陰風填補的空缺,讓任叩有些惱怒。
他怒的不是被陰風擋住視線,而是在靈鹿所在的地面,一片黃燦稻穗映入眼簾。
那就是黃禾穗的樣貌,任叩能夠確定。
可現在卻被裡面那隻靈鹿啃食。
伸手想要試探這面陰風牆,想到之前蝕骨血肉,神光忌諱。
腦海中疾風鼠人立而起,眼中閃著靈光,叫喚一聲。
“什麽?你想試試?”任叩一愣,將疾風鼠喚出。
現在他也沒有辦法,只能看著疾風鼠行動。
疾風鼠順著任叩肩膀,跳躍來到地面,趴在陰風牆前。
鼻前鼠須不停晃動,眼中靈光瞅著牆體良久。
“怎麽樣,有沒有辦法?”任叩估摸時間,看了眼身後天色稍微暗淡,出言道。
疾風鼠要是沒有辦法或者需要時間很久,那今日就不宜繼續逗留。
羅山的瘴氣可是此地最大威脅之一。
沒想到這等地方還有著陰氣牆這種險地。
這只是偌大羅山一角。
“吱吱。”
“試試?”
得到任叩肯定,疾風鼠人立而起,伸出鼠爪慢慢探向陰風牆。
軟弱流沙,向內凹陷進去。
鼠爪一進入牆內,陰風若嗜血的螞蟥,開始躁動。
一聲嘶鳴,從牆內傳出。
極具穿透力的吼叫瞬間將躁動陰風喚醒,立即向著被侵入方向遊動。
“吱吱。”疾風鼠立即抽回鼠爪,靈敏的來到任叩肩膀。
“你說你能吸收裡面的陰風?”任叩欣喜,沒想到破解之法就在自己身上。
得到疾風鼠靈加持,任叩立即向著拗口外退去。
感受到疾風鼠正如它所說的,吸收陰氣後確實體內靈力凝練不少。
任叩在躁動狂風中穿梭,強烈的風不在無形。
已經將任叩出去的路線給堵死,身後傳來蜂群嗡嗡聲。
不用回頭,任叩都能知曉。
這是陰風傾巢出動,想必是得到裡面靈鹿的指示。
“這麽敏銳?”任叩身影晃蕩,在狂風中不停穿梭。
有著疾風鼠的風靈力加持,外面的狂風也無法奈何他。
他也無法奈何狂風,只能趁著仿佛有意識風群中,尋找空隙不停遊走。
很快來到風群中央,也就是拗口位置。
距離外面只有數米之遙,可是宛如陰風牆的風牆赫然將拗口攔住。
一堵十幾米高的青綠色風牆赫然出現在羅山上。
強烈氣流將四周樹木掀翻,吸卷進風牆內,漆黑一片,形成二道阻礙。
“咦,瘴氣消失了?”任叩疑惑的看向黑風牆中的縫隙,外面滾滾綠霧向著這裡湧來。
如此異象,頓時將在羅山各地生靈吸引。
“該死,這麽大動靜?”吐槽一聲,任叩意識到不妙。
手中誅妖刀出現,體內靈力急速運轉。
要想快速破局,需要找尋到此局的門竅,順勢而為,緩緩徐之,這樣才能讓破局者收獲最大。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方式,那就是大力出奇跡。
身後陰風成群,眼看就要將任叩吞噬。
“鎮妖刀法..”體內靈力爆發,任叩氣勢洶湧口中喃喃:“裂風禦龍!”
一道風龍在刀尖快速凝聚,拉扯四周風力,赫然化作一條十幾丈長的巨龍。
嗷!
咆哮一聲,龍目睜開,化作流光龍行向著黑風牆衝去。
任叩緊隨其後,眯眼忍受刺目風刀,體表一層風環罩將他包裹,心中怒喝:“伏風環。”
轟。
風龍一頭撞在風牆上,向內凹陷大塊,蛛網狀裂痕向著風牆四周擴散,眼見就要破碎。
身後鹿鳴再度響起。
裂紋消失,任叩怒目,眼見逃生機會被此鹿阻斷,口中暴喝:“十重疊浪。”
“百裂重斬。”
“裂天一擊!”
刀光浮影,道道劈在面前風牆上,身後陰風襲來。
疾風鼠咆哮一聲,化作靈體將任叩籠罩。
宛如泥地腐爛之鰍在鼠靈身上不停鑽入。
疾風鼠體表靈光閃動,鼠目掙扎,任由陰風肆虐。
消失的靈光與陰風相抵,然後在吸收疾風鼠體內。
青色鼠軀變得暗淡,其中夾雜一絲玄色。
任叩面目猙獰,死死盯著風龍處。
只見風龍陡然裂開,化作無數小風龍,堆疊在一起,如潮水般向著整個風牆湧動。
隨著首批接近風牆的小風龍相撞,後續小風龍相繼跟隨。
晃動風牆,小風龍靈沙般向著地面掉落。
這是消耗威勢,宛如死去的廢棄靈力。
如此數量的小風龍也取得不錯攻勢,將風牆斬出一道白痕。
剩余風龍在任叩第二道鎮妖刀法夏,重新聚攏。
身前突刺釘在牆上。
風刺龍咆哮,身軀旋轉倒退,撞在陰風群上,將其打散,順便為任叩分擔些壓力。
在任叩目光下,此龍凶殘,就算身軀被陰風撕碎。也要向著風牆衝去,強烈白光在任叩頭頂浮現。
已經只有數丈長的風刺龍化作白刃,霎那撞在風牆上。
風牆接連承受四道鎮妖刀法,裂痕消失白痕浮現,無數小洞在牆體出現,伴隨白刃。
重重撞擊在開始出現的裂痕處。
風牆停止,陰風倒退。
四周仿佛恢復平靜,任叩緩緩來到風牆前。
看著宛如時間停滯的風牆,轉身看著不知何時越過陰風牆的靈鹿。
那快要頂到洞頂的巨大身軀,上面青藍圓斑不滿全身,兩扇巨大鹿角下,雞蛋大的雙瞳平靜看著他,白色霧氣宛如小蛇不停在鼻間穿梭。
“這就是任元所的羅山靈鹿?”任叩倒提著誅妖刀,刀背貼著手背,向著靈鹿揮手示意,微笑間。
一刀刺入風牆內。
哢嚓。
呼哧~
黑風牆上裂紋快速浮現,靈鹿瞳孔中任叩身影是如此清晰。
看著靈鹿轉身走入陰風牆,身後陰風群跟隨。
在那深處,一片金黃稻田出現在任叩眼中,轉眼又被重新出現的陰風牆阻擋。
“可惜。”任叩舔舐嘴唇,黃禾穗的身影浮現心中久久難以忘卻。
轟隆,風牆消失。
無數泥土樹木從天而降,在羅山背面山坳處落下。
任叩撐起靈罩,肩膀上疾風鼠虛弱的趴在上面。
身形飄逸,雨中散步般向著山下走去。
金光徹底消失,銀輝還未灑落。
日月交替之時,天地晦暗不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