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看，那個女孩一直在看我們，”利說，我們的三輛車的車隊到達維多利亞街的盡頭，向右轉，向北沿著德雷伯街行駛。

　　“你看到她的衣服了嗎?”她看起來像個洋娃娃！”矮子喊道。

　　“她的頭髮呢?”粉紅色是怎麽回事?”李笑了。

　　“嘿，別打她的主意，夥計。我真希望紐霍姆的女孩也能這樣穿。”

　　“你能想象守護者的反應嗎?”他們會發瘋的，”利同意道。

　　“嘿！你覺得她那地方的女孩都像她嗎?那地方叫什麽名字?”矮子問道。

　　“濱町，”我回答。

　　“對——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下次我就擅離職守，直奔那裡去了。我再也不會回來了！”矮個子誓言。

　　“她沒在看我們。”邁克爾過了一會兒說。“她在看瓊斯。”

　　這引起了後座上三個人的嘲笑和笑話。我看著邁克爾，歎了口氣，但說實話，我的嘴角微微上揚。如果沒有那三個小醜給我的生活增添活力，我的生活將會相當乏味。“陰鬱二人組”，這是他們對我和邁克爾的稱呼。我想這很好地概括了我們。不過，我並不總是這麽悶悶不樂的。

　　我很確定，在我16歲那年天花板砸到我頭上之前，我對生活的看法是更積極的。我不記得這件事了，只有一個大洞在我的腦海裡，幾乎覆蓋了我整個16歲的時光。我父親告訴我，那次受傷導致了驚人的癲癇發作和慢性健忘症。我所記得的是我從手術中醒來時的感覺——迷失方向，困惑，空虛。就好像我的生活只是以前的一個軀殼。

　　我又看了一眼前面的那輛汽車，斷定邁克爾是對的。奈子只是瞟了我一眼。而且，有時它更像是長時間的凝視，給我帶來了很大的不適。

　　我一生中見過的女孩很少。只有我的姐妹和那些參加每年舉行幾次的團結節的人。

　　由於開國元勳們在一百年前建立這個城鎮時所創造的男性主導、壓迫性的社會，女孩不被允許上學。相反，他們呆在家裡向母親學習實用技能，如針線活、準備食物和打掃房間。出於這個原因，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奈子的注意力，而我是那個沒有眼神交流的人。

　　她為什麽要看著我?是因為我救了她的命嗎?也許她認為我是個多才多藝的軍人?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很快就會知道真相——我只不過是一個輟學者和卑微的搜索者。

　　當德雷伯街與麥考利路交匯時，我用手指摸著腦袋左邊的傷疤。

　　現在我的頭髮遮住了它們，但當我下次剪短頭時，全世界都能看到它們。

　　當我們到達城鎮的東門時，一些相當驚訝的守護者在檢查車輛之前與金中士進行了長談。

　　他們詳細檢查後，打開大門讓我們通過。

　　金領著我們穿過街道，街道兩旁是一排排不祥的灰色十層公寓樓;經過商業區，那裡有市場攤位、綠色食品、雜貨店、五金店、百貨商店和服裝店。

　　除了北側的富人人，所有人都經常光顧這裡。

　　我們開車經過路邊一個巨大的廣告牌。在“為創造更美好的明天發揮你的作用”的標語下面是一幅畫，描繪了一群心滿意足的男人——工廠工人、農民、教師和學生。

　　在他們旁邊，同樣滿足的婦女和女孩被描繪在家裡，做飯，縫紉和清潔。

　　我想知道我們的日本客人對這個廣告牌，以及我們開車穿過小鎮時經過的其他類似的廣告牌有什麽看法。日本人派了一名女翻譯陪同岡田議員，這可能表明他們的社會不像我們的社會那樣由男性主導。

　　之後，我們經過了溫室圍起來的市場花園，最後到達了北端壯觀的城牆。這裡是我們的終點，再往前就是富貴人才能通行的地方了——如果我選擇生活在這個世界裡，這個世界本來是我的。然而，在我看來，富裕的監獄仍然是監獄。

　　北端佔據了曾經是弗萊明頓賽馬場以北的土地。工業部門簡樸的灰色混凝土牆工廠建在賽馬場本身的頂部。

　　我們的車隊停在北端的大門前。

　　金下車和負責的警官談了談，然後溜達到我們的卡車旁。“跳出來，孩子們，我們來接手吧。”

　　“我們現在怎麽辦?”當我們從卡車裡爬出來時，我問金，對傲慢的英國北部人的無禮感到憤怒。他們甚至不讓我們開自己的卡車進去！

　　金對我們報以勉強的微笑。“今天剩下的時間你可以休息。”

　　“我們的工資最好不要因此而被扣。”我抱怨的聲音比我應該聽到的更大。

　　中士看著我的眼睛，揚起了眉毛。“是這樣嗎?”

　　我知道我應該讓步，但我已經厭倦了對守護者們卑躬屈膝。“你拿走了我們的卡車，先生。我們不能回去工作了。”

　　“這樣吧，既然你這麽關心這件事，我一會兒給你老板打個電話，把情況告訴他。”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那個意思，但我假定他是無辜的。“謝謝你，中士。”

　　“正確。你們都放假了。不過別擔心，我會在今天結束前把你的卡車送回院子，所以明天照常工作。現在，瓊斯，跟你說句話，”金說。

　　我的隊友離開後，只剩下我和金站在一起。我試圖正視他的目光，但馬上又後悔了。現在我要為今天的罪狀買單了。

　　“你的隊伍不僅有武器——這本身就會讓你被判三年徒刑——而且你今天違反了我的直接命令，把我的隊伍和你的隊伍置於危險之中。”金在我面前咆哮道。“給我一個不把你關起來的理由，瓊斯。”

　　我知道我今天的麻煩大了，或許應該讓他死在斯克爾人的手裡，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我真誠的道歉，中士，但如果我們按你說的離開，岡田議員和他的翻譯就會被殺。我們不會知道濱町想和我們交易。我一看到他們的黑色大車，就知道有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結果永遠不能證明方法是正確的，瓊斯。”

　　“我們的確救了您的命，先生。”我有點遲疑地補充說。

　　“只是因為你的不服從和魯莽才使我們處於危險之中！”

　　“我說過了，對不起，先生。”

　　“你千萬別再耍這種花招，聽到了嗎?”

　　“我不會的，先生。”

　　“你最好不要。 現在從我眼前消失。”說完話，金大步走開，加入了其他的守護者。

　　我目送他離去，對他那莫名其妙的行為感到迷惑不解。對於一個犯了如此明目張膽的不端行為的人，守護者是決不會放過他的，只不過是口頭上的斥責。

　　我回到我的同事身邊，邁克爾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他身邊。“你今天怎麽了，伊恩?”你想被關起來嗎?我不明白為什麽金還沒有這樣做。”

　　“我就是不想讓斯克爾殺死那些無辜的人，”我爭辯道。

　　“我不是在說那個，”邁克爾說。“我說的是你給金口交。”

　　“嘿，別妨礙他的風格。”利笑著拍了拍我的背。“他給了那個守護者應有的待遇，他做到了。”

　　“小心點，好嗎?”邁克爾一邊說一邊用手捂著臉把利推了回去。

　　我點了點頭，我們五個人轉身往回走。當我們離開時，我最後一次回頭看了看那個日本女孩是否會再看我一眼。令我吃驚的是，她正看著我，臉上流露出關切。我在想我是不是該揮手什麽的，因為我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隻好瞪著她，直到看不見為止。

　　“嘿，大家都去我的住所，喝喝酒，打打牌怎麽樣。”利建議道。和我一樣，他工作了很長時間，可以租一套兩居室的公寓。在紐霍姆，沒有人擁有房產——所有的房產都是從市議會那裡租來的。

　　其他人都對利的邀請做出了肯定的答覆，但這一天剩下的時間讓我有機會做一些我很少能做的事情——那就是在白天去看我12歲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