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滄海見樓星河好似面露歎息頗有些奇怪,開口問道:“你又在歎息何事?”
樓星河道:“世人常言‘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如今看來,不過是以己度人難見真相罷了。”
賀滄海不解。
樓星河卻微笑道:“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見萬物皆是佛;心中牛屎,所見皆為牛屎。”
賀滄海先是一愣,繼而勃然大怒,再說話縱身而上一拳打來。
樓星河歎息一聲,也以同樣招式一拳相接。
兩人雙拳相撞,內力激蕩之下生出一道無形氣浪,周圍教眾中功力不濟又離得近的竟一時被衝得站立不穩。
賀滄海一擊不中,又化一手陰柔掌法,粘住樓星河雙拳。
樓星河見狀也不由得讚歎道:“若單論武學,你當是我門下第一,只可惜事到如今,老夫卻也不能再縱容你了。”
賀滄海聞言卻是哈哈大笑道:“老家夥,你如今哪裡還有說這大話的本事?聖教武功我已融會貫通,你憑什麽贏我?”
樓星河見狀卻又只是歎息不止。
……
李幻夢領著天山六扇門中人隱於暗處,雖不能看見大殿之內的激鬥,可於遠處,卻哪怕只是遠觀,亦能見到眾教徒的慘烈廝殺。
蘇曉嬋見一片混亂,愈發憂心謝塵。正心神不寧間,李幻夢竟悄悄從身後靠近,抬手一掌往腦後劈下。
待到掌風凌厲被察覺時,蘇曉嬋已是避閃不及。
刹那間,不遠處忽傳來“叮”地一聲鈴響,李幻夢的手掌隨機慢了些許,蘇曉嬋趁機避開要害。
即便如此也被李幻夢拍到肩膀突出一口鮮血。
深陷包圍之中的李幻夢卻全無懼色,只是感慨道:“趙捕頭是何時發現的?”
陰影之中走出的正是先前與李幻夢在大門外見面的黑衣蒙面人。
只見他揭下面罩,竟然是本應早就死去的趙鐵峰。
趙鐵峰不理眾人見自己生還的驚喜,只是看著李幻夢道:“那日你來找我,先說樓星河詐病,後又點出謝塵與我的計劃,著實令我吃了一驚,可隨後你又言語誠懇,口稱願意歸順朝廷滅絕魔教,我雖仍有懷疑,但的的確確是信了幾分,之後你又說王濤死於賀滄海之手,便順勢向我提議引來蘇小姐統領大局,而我假死也入魔教好接應謝塵。當時聽說樓星河無礙的消息的確令我有些失了分寸,因此在匆忙之下我有些急躁地答應了你。
“可後來我細細思索那日假死之時,你帶著監兵神君來圍剿,讓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偷梁換柱,那監兵神君總該是你信任之人,可偏偏他明面上又是穆莎的人。
“那時我便開始有些懷疑,也許你並不像自己先前所說在教中全無勢力,至少,監兵神君執掌的白虎堂極有可能本就是你的屬下。
“再順勢推理,你若並非走投無路,又何必投靠朝廷?你須知道,言語之間你可從未掩飾過自己的野心勃勃。”
李幻夢笑著搖頭:“我本只是想,若是在捕頭這樣的老江湖面前裝出心懷正義的假冒大抵是騙不過的,可不曾想,即便是以真面示人,亦逃不過捕頭的慧眼。”
趙鐵峰冷笑道:“你也無需如此吹捧,可如今你的行徑卻著實令我困惑,伸出如此陷阱仍要襲擊蘇曉嬋,莫非你不要命了?”
李幻夢聞言哈哈大笑:“看來即便是趙捕頭,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如此說來,在下倒也還不算是輸了。”
趙鐵峰聞言愣住,忽然驚醒般怒吼道:“你究竟是誰,李幻夢又在哪裡!”
李幻夢仍是笑道:“趙捕頭,李幻夢自然就是李幻夢,還能在哪裡?”
趙鐵峰聞言大驚,一句話也不說提劍就往面前的李幻夢刺去。
……
大殿之內樓星河賀滄海的激鬥已經分出勝負,賀滄海捂著胸口倒在石柱之下難以置信地看著樓星河。
樓星河淡然道:“你當真不過是個只能看到牛糞的蠢材。”
賀滄海嘔出一口血,本已經是狼狽不堪,卻忽然瘋了般地笑起來:“老東西,看看如今,我,穆莎,李幻夢,逃的逃死的死,你的教徒自相殘殺死傷過半,陰陽二老,四堂神君與你離心離德,即便是你神功蓋世又能支撐幾年?等你死後,聖教不過一盤散沙,到了那時,正道朝廷一擁而上,你今日就算勝了,又能如何?”
樓星河重新坐回那教主之位,放眼望去皆是廝殺,喟然歎道:“如今這樣,恐怕卻也不是所謂你我之間的勝敗了。”
兩人說話間,從大殿正門又衝入一眾人,領頭的正是趙鐵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