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賢明之主?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今日看來，即便是儲君、甚至只是未來的儲君之一，也不是那麽好伺候的。

　面對突然變臉暴怒的元正義，拒馬城上下官員除了李蘭香和程境凌以外，皆是低下了頭，噤若寒蟬。

　面對庭院內死寂一般的沉默，元正義卻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繼續憤恨不已地道:“你們說，為了這場晚宴，跑死了幾匹馬?你們再說，本王在天京城皇宮裡，什麽珍饈美味沒見過沒吃過，差你們這口吃的嗎?跑死的馬若是放在戰場上，將建立多少功勳?今日晚宴的食物若是製成簡食，散發給百姓，又將會換得多少笑顏?知道的，是你們欺下媚上，擅作主張。不知道的，還以為本王貪圖享受，是個窮奢極欲之人！你們以為這是在討好本王嗎?不！你們是在髒汙本王的名聲！陷本王於不仁不義的境地！你們罪該萬死啊！”

　元正義的一番話說完，場上眾人才終於明白了他翻臉的原因。

　鄭文鈞作為司儀，本來還以為這是個好差事，直到剛剛元正義發怒之前，還在心中沾沾自喜呢。

　而此時他卻成了場上最受煎熬的一個，無論是其他拒馬城的官員，還是三皇子元正義，都將目光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卑職…三皇子殿下…咕咚！”鄭文鈞重重地咽了口吐沫，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地道:“卑職們只是想舉辦一個簡單的歡迎儀式，一來是歡迎殿下您的到來，二來也是為了慶祝蠻族退兵，給拒馬城衝衝喜氣，絕無想要給殿下您身上潑髒水的意思啊！這…是卑職們考慮不周了！卑職們一片好心，卻辦了錯事，是吾等愚笨啊！吾等有罪，還請殿下寬宥！不要與卑職們此等愚昧不堪之人一般見識！”

　鄭文鈞一番話說完後，便直接跪伏在了地上，以示請罪。而隨著他的動作，其他官員們也一同跪倒在地，高呼著:“殿下，吾等有罪！”

　一時間，除了李蘭香和程境凌師徒二人，還端坐在桌案後面八風不動外，偌大的庭院中已經跪倒了一大片人！

　然而，見到此情此景，元正義的臉色卻沒有絲毫緩和，仍舊是寒霜密布，冷聲道:“哦?一片好心辦了錯事?愚笨?我看你們可沒懷什麽好心！也一點都不愚笨！就你剛才說的話，字裡行間，全都是諂媚心機，盡是些阿諛屁話！哪有一點好心?又何來絲毫愚笨的模樣?鄭典吏，你剛才的一番話裡，先是捧起了本王，又感念了朝廷，還稱讚了父皇。卻偏偏沒有對那戰死的萬余名將士表示哀悼！也沒有對城中縮衣節食的老百姓表示感謝！亦無視了程緝事無條件貢獻出辟谷丸藥方的功勞！對了，還有程境凌和王蛇兩位緝事提前發現靈隱教密謀的重要性，你也沒說！這些重要的，值得你歌頌提及的，你卻偏偏全都落下了！你跟我本王說，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我…”

　豆大的汗珠由鄭文鈞的額頭滾落，他“我”了半天，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而元正義似乎也根本沒有聽他回答的意思，上前一個窩心腳便將他踹成了滾地葫蘆，一腳還不解恨，元正義跟上前繼續踹，一邊踹一邊怒罵:“還好心！還愚笨！還寬宥！玉蘭州就是因為有太多你們這些隻知徇私舞弊，不知黎民百姓的狗東西，所以近些年的發展才會一年不如一年！連堂堂一州節度使，都投靠了謀逆勢力，

你還有心在這辦晚宴尋歡作樂，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想起你剛才那張洋洋得意的臉，本王就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整整一盞茶的工夫過去，庭院中除了元正義的怒罵聲，便只剩下鄭文鈞的討饒聲。

　其他眾人皆是將頭埋在了胸口，別說為其求情了，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就連平日裡與鄭文鈞關系最好的郭春勝、韓軍等人，猶如受驚的鵪鶉一般，瑟瑟發抖。

　眼見著鄭文鈞的呼救討饒聲越來越輕微，似乎已經奄奄一息了，元正義才有些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眼神冰冷地掃視了一圈四周，沉聲道:“你們以為本王來玉蘭州、來拒馬城，只是為了解決蠻族起兵之患，只是為了審判馬文義的嗎?不，本王的目標，是要將整個玉蘭州上上下下都肅清一遍！連一州節度使都是謀逆勢力的臥底，那其他各級官員又能好到哪去?現在看來，已經爛到根子裡去了！你們以為本王只是因為幾匹馬、一場晚宴，一番話，才突然發火的嗎?不， 今晚只是個開始！未來一段時間，本王會跟爾等逐個好好的清算一番！希望你們當中，真的有人能行得端坐得直！那樣，至少會讓本王得到一點點欣慰！”

　隨著元正義的這一番話落下，就猶如一股冷風吹過，讓某些躲在人群中面色平靜，還懷有僥幸心理的人，勃然色變！

　什麽！?

　當官掌權，哪有人能真的兩袖清風，一身清白?

　如果不是為自己撈好處，那當官還有什麽意義可言?

　但是，元正義竟說要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逐個清算?難道他要血洗拒馬城的官場不成?

　場上唯一從始至終臉色都沒有什麽變化的，就是李蘭香了。

　就連程境凌的表情，都從最開始的平靜轉為驚訝，接著又變得感動，最後滿是崇敬！

　此時此刻，站在庭院正中憤然發火的元正義，在程境凌眼中簡直是渾身冒光，宛若聖人！

　從小，程境凌便一直聽人在背地裡說，天元帝國自聖帝閉關不出後，便魑魅魍魎橫行，天災人禍不斷，貪官汙吏遍地，一年不如一年！

　但現在見到，連最不被人看好的三皇子，都如此的激昂正義、嫉惡如仇，那被人看好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又該是怎樣的賢才?天元帝國又怎會一年不如一年?

　“定然是只有玉蘭州如此吧！是了，有這群貪官汙吏，還有早就投靠謀逆勢力的節度使，玉蘭州又怎會好?天元得到其他州府，一定不會似玉蘭州這般千瘡百孔！”程境凌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