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血浪迅速彌漫,直到整個郡城的上空,方圓近百裡范圍,都被血海散發出的妖冶光芒籠罩,下方大地上的所有人,心臟都驟然收縮了一下。
東門外,正在與丁典、樊龍鶴、丁不害三人交戰的楊心、綠蘿、嵩陽,看到天空中的血浪,都不約而同停止了戰鬥,看著天空,臉上露出一絲狂熱。
“牽動天象,主上已恢復森羅境,哈哈。”
“主上,神功大成了!”
“這些卑劣的人族,全都得死………哈哈哈哈哈!”
…………
銅陵的四方城門,三方均已失守,唯有東門,因為門內有府軍在把守,再加上門外有他們三人,是唯一沒有被攻破的城門。
三大妖魔停手,原本就處防守之勢的樊龍鶴三人,自然也停手了,本以為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會兒,可看到上空的變化,再聽到楊心三人在一旁的話,心情又再度變得沉重了起來。
“森羅境妖魔,這是什麽意思?”
樊龍鶴疑惑出聲,他隻知妖魔以九品劃分,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森羅境妖魔,自是不解其意。
與他距離的不遠的丁典,臉上亦是露出疑惑表情。
“這是很早以前的稱呼,大禹神朝時期,神宗創九品業位製以轄天下妖魔,從哪以後,我們才以九品來區分妖魔實力。
但其實,它們自己有一套稱呼,我如果沒記錯的話,森羅,對應的,是四品業位!”
開口解釋的人是丁不害,他話一出口,丁典和樊龍鶴兩人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爾後對視了一眼,臉上都同時出現一抹驚容。
五品妖魔對應的是武道陰陽聖境,那這四品……
“四品森羅境妖魔,對應的豈不是……”
樊龍鶴話還沒說完,一旁的丁典就接過了他的話,操著無比凝重的語氣道:“破碎境!”
丁典近乎是顫抖著說出這三個字的,旁邊樊龍鶴跟丁不害兩人的表情,他不看都知道此刻一定滿是駭然。
因為,陰陽聖境,世人又稱之為武道巨頭,而破碎境強者,在世人的口中也有另一個稱呼。
這個稱呼,就是……
武道,大能!
這四個字,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強烈的衝擊著三人的內心,他們的心情久久都未能平複,直到面前楊心三大妖魔,又開始了異動,才倏然醒悟。
“助力主上!”
“主上榮光永存,我等妖魔才有出頭之日。”
只不過,三大妖魔這次,並不是要對三人出手,楊心一聲厲喝,嵩陽跟在後面激動的高呼,包括綠蘿在內三人一同飛上天空,直接鑽入血海之中。
他們進入血海之後,周身妖氣瞬間就被吞沒,軀體中的氣血精華,也瞬間被抽乾,三人盡管發出了痛苦不堪的嘶吼,可臉上的表情依舊狂熱萬分。
沒過十息,三大妖魔,就徹底消融在那裡面。
“他們這是,心甘情願的在協助血魔複蘇”
楊心三大妖魔的狂熱行為,讓丁典的語氣變得愈發駭然,盡管心裡已經確定了他們的意圖,可說話的聲音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丁司丞,樊大人,看來六大高手鬥不過這血魔了,趁早逃走吧,再不逃,待會兒可就沒機會了!”
丁典和樊龍鶴對視了一眼,齊齊將目光轉向丁不害,似乎兩人都意識到了什麽,臉上同時露出一抹陰翳。
銅陵城的妖魔大軍雖然都沒了,可梵音上師還在跟那血魔鬥,此刻丁不害出言攛掇他們兩人逃跑,無疑就是在誘導他們,丟下銅陵和梵音上師不管。
這個行為,已經屬於是叛教了……
今夜銅陵出這麽大的事,他們兩人肯定都難辭其咎,聖教也很可能會怪罪下來,但截止到目前為止,兩人的表現也不算差,最起碼做的都是力所能及的事。
妖魔發展到這個程度,都沒稟報聖教總壇,最大的責任肯定是在典獄司衙,也就是丁典這個司丞身上;而剛剛妖魔攻入城中,最大原因是結界沒打開,這個責任,樊龍鶴這個郡丞,肯定是要背負的。
可這頂多也就是個失職之罪,遠沒有叛教嚴重……
沉默了許久,樊龍鶴率先開口問道:“本郡丞正好也有此意,不如就請丁宗主,給我指點一條明路。如何?”
“本司丞亦想求一條明路,還請丁宗主指點一二。”
丁典也跟在樊龍鶴後面,開口詢問了一聲。
只是他詢問之際,不經意間卻走到了丁不害的右側,跟樊龍鶴一左一右將丁不害給夾在了中間,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樊龍鶴看到丁典的動作,臉上也沒有露出意外,他看不慣丁典作風,兩人在銅陵的關系也的確不佳,可這畢竟屬於內部矛盾,同為聖教門人,一致對外,這是底線。
丁鵬在城門口坑害府軍的行為,已經很充分的表明,大羅宗勾結外州勢力,試圖在這場妖魔之亂中,叛出聖教治下。
恢復森羅境的血魔實力滔天,六大高手肯定是擋不住了,銅陵失守,已成定局,此刻丁不害出言攛掇他們叛教,按說無論是為了逃避聖教怪責,還是為了保命,兩人都應該接受他的提議才對,但兩人此刻圍住丁不害的動作,已然表明了一切。
他們不但不叛教,反而還要聯起手來,對付丁不害,剛剛那句話,顯然還有想探出丁不害背後勢力的意圖,只是並不強烈而已。
而丁不害,像是沒看出兩人的堅定一般,臉上逐漸顯露出一抹慈悲,那身血袍也逐漸染上了一層金光,在漆黑的夜空中變得愈發顯眼,驟然雙手合十,一股禪意緩緩升起。
“你我本為一家,談何明路,值此妖魔亂世之際,若能迷途知返,世尊定會賜下福祉,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兩人在看到丁不害雙手合十之際,眉頭微微一蹙,爾後察覺到他體內散發出的禪意,心中確認之後,臉上頓時露出一抹不屑之色。
丁典冷笑兩聲道:“我說怎麽丁宗主怎麽敢叛教,原來是投了冀州那群老禿驢,怪不得底氣十足……”
樊龍鶴看著丁不害身上的禪意,沒有出言嘲諷,只是神色微微一凝,思考片刻後,也冷笑了兩聲。
“不是投靠雷音寺,他本就是佛門中人,想不到雷音寺在我銅陵,還留了你這麽手暗棋,還真是處心積慮啊!”
“這也符合那幫老禿驢的作風,一個個的實力不行,耍起這些陰謀詭計來,倒是厲害的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嘲諷,丁不害像是沒聽到一樣,只是輕笑了兩聲,眼神中的殺意卻迅速在凝聚。
“哈哈,你們梵門之人說叛教二字,不怕貽笑大方嗎?”
梵門禪宗的恩怨,丁典自是明白的,只不過這種事向來都是你說你的,我說我的,誰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那倒也是,我梵門叛教,卻成了聖地,雷音寺自詡佛門正宗,到今天也只是天級勢力,對了,如今在冀州,被琴劍山莊打壓的很慘,混不下去,開始打起我雍州的主意了?”
顯然,丁典知道如何激怒丁不害,一句反唇相譏,不但道破了雷音寺今日沒落的事實,還順帶著諷刺了一下被琴劍山莊打壓的事。
當年禪宗梵門內鬥,是因禪宗引來外援,才致使梵門高手全都出走,而那個外援,就是琴劍山莊的創始人趙虞龍。
一千多年過去,世事變遷,兩方的關系也發生了變化,琴劍山莊作為天下十大聖地之一,原本應該是當之無愧的冀州主人,可偏偏冀州還有一個底蘊深厚,且在外享有準聖地之稱的雷音寺,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兩家的關系可想而知。
琴劍山莊這些年,對雷音寺的打壓可以說是一天都沒有落下,什麽禁止禪宗布道、對寺廟征重稅、打壓冀州境內除西靈道之外的所有禪宗寺廟……各種騷操作,可謂層出不窮。
就差指著雷音寺的鼻子說,你們給我滾出冀州了!
這樣的尷尬局面,說到底還是禪宗自己一手造成的,誰讓你當年拉攏趙虞龍趕走梵門,如今也算是自食惡果了。
這些事,算是雷音寺的一樁醜聞,天下人雖知道,卻也都只是在私底下議論,很少有人當面這麽嘲諷,此刻丁典卻毫不避諱的說了出來。
對雷音寺忠心耿耿的丁不害,臉色立刻就變了,他的慈悲已然還在,可瞳孔中卻閃過一抹妖異的血色,在胸前合十的雙手,微微顫抖了兩下。
顯然,他的內心,並不平靜!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貧僧念兩位也是我佛門人,有心勸慰,兩位當真要,執迷不悟嗎?”
回答丁不害的,是丁典,只不過他用的不是聲音。
他周身元氣自體內十二正經流過,匯聚在雙手之間,縱身躍向丁不害,雙手已然化作兩炳黑色利劍,劃破夜空與空氣摩擦在一起,發出無比刺耳的尖銳聲響。
“你丁不害算個什麽東西,敢在我面前如此囂張,真當自己是雷音寺那群老禿驢了,給我死!”
神照地罡劍氣……
丁典綽號神照法王,就是因為他的絕學神照罡氣,威震銅陵,被譽為郡內第一高手,不僅正道大除魔榜將它排到432位,同時還被大晉收錄進魔頭榜,位居196位,能支撐這麽大名氣,足見其實力之高。
而丁不害,只是三境元氣宗師,且隻位列正道小除魔榜七十二位,無論是修為還是名氣,與他都有不小的差距。
故此,當決定和樊龍鶴一起對付丁不害的那一刻起,在丁典的眼中,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甚至沒有使出自己的最強手段,隻用了神照地罡劍。
兩道黑色劍氣凌空閃過,瞬間就出現在丁不害的頭頂,就如懸頂判決之劍一般,倏然落下,他眼神一凝,雙手帶出兩道鋒利的劍鋒,沿著丁不害的脖頸劃過!
然而,下一秒,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丁不害的眉心,驟然爆發出一陣血光,渾厚的真元從中湧出,他的氣息節節攀升,身後出現一陣耀眼的血光,血光之中正如此前,侯玉霄猜測的那樣,的確是一尊金色佛像。
只是與其他佛像不同的是,丁典這尊佛像的雙眼,是血紅色的,慈悲的面容、周身環繞的禪意神光,配合那雙赤紅的雙目,給人一種無比詭異且強大的感覺。
丁不害身上的氣勢,幾乎是瞬間就碾壓了丁典。
“天級大宗師,果真藏得夠深,好……好一個大羅宗,好一個丁不害,居然在我聖教眼皮子底下,藏了這麽久!”
看著丁不害眉心天關神穴之中湧出的渾厚真元,丁典語氣低沉陰森,表情漸漸有些掛不住了,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這個銅陵第一高手的頭銜,在人家眼裡只是個笑話而已。
樊龍鶴沒有等丁典求援,立刻就抽出了自己的長劍,站到他在身旁,還是那句話,兩人關系很差,可畢竟同為聖教門人,遭遇外敵,就應該擯棄往日恩怨,聯合起來。
無論兩人的心思如何,站在他們面前的丁不害,終究是沒有那麽多耐心了,他自赤眼佛像神台出現,身上的氣勢提升到極致那一刻,右手驟然往胸前一收,繼而無比平淡的往前一推。
明明普普通通的一個推掌,可配合他體內的渾厚的真元,聲勢瞬間就變得異常恐怖,與此同時,他身後那尊赤眼佛像神台,也如他一樣,伸出右手往前一推……
渾厚的血色真元,如驚濤駭浪般湧現在身前,就這一掌竟是直接打出了一團足有五裡高的真元氣團。
半空中氣流湧動,一時間狂風大作,猶如一場暴風驟雨的前兆,聲勢浩大無比,讓丁典和樊龍鶴兩人的面色,凝重到了極點。
光是凝重還沒完,隨著一隻約莫高有近三裡的巨大血色手掌,自那偌大氣團之中出現,兩人的神色又添上驚懼。
“大羅……佛手!”
明明手掌的速度很慢甚至給人感覺很是平和,但在丁典和樊龍鶴的眼中,卻依然狂暴到了極致,兩人隻感覺自己四周的空間全都被封鎖,沒有任何逃跑的空隙。
無奈之下,兩人只能被迫迎擊。
丁典下腹地闋神穴驟然亮起,體內真元傾巢而出,雖沒有丁不害那般渾厚,卻也頗為不俗,他的右手化作一柄青色神劍,眼中露出一抹凶光,迎著那道血色佛像,悍然衝去。
而樊龍鶴也不甘示弱,他只有三境元氣宗師修為,心裡明白此刻若是不全力以赴,自己跟丁典很可能都要折在這裡。
一隻赤色靈鶴出現在他身後,正是樊龍鶴的武道神台,只見他周身元氣傾巢而出,手握長劍身體化作一道虹光,氣勢雖不如丁典,可衝向手掌的速度,竟比他,還要快上幾分。
兩人畢竟都是羅刹聖教門人,盡管身居高位多年,可一旦決心拚死,身上那股魔道人士才有的桀驁氣息,也出現了,雖聲勢不如丁不害這道血色佛掌,但此刻展露出的凶悍,卻隱隱比他還要高上一些。
“冥頑不靈,都去死吧!”
丁不害眼中閃過一抹戾氣,他雖是雷音寺門人,但在銅陵埋伏了數十年,身上多少也帶著點戾氣。
血色佛掌如滔天洪流,席卷無上威勢,帶動四周氣流,直接就覆蓋了兩人,丁典身化青色劍光、樊龍鶴的虹光,在這道手掌面前,都沒有翻起一絲浪花,瞬間就被淹沒。
轟…………
手掌在空中拂過,淹沒兩人的同時,打中了遠處的山頭,頓時爆發出一陣巨響,那山頭竟是足足矮了近百米。
幸虧三人的戰鬥,是爆發在東門外上空,若是在地面乃至是城中,只怕大地都要被轟出裂痕。
看到這一幕,丁不害的臉上的憤怒才逐漸平息,似是認定兩人已死,他抬起頭看著上空的滔天血浪,低聲輕吟。
“只要等血魔一除,再斬殺梵音上師,銅陵……”
“斬殺上師,就憑你們雷音寺,來的那個圓空禪師?”
然而,濃煙之中,丁典帶著一絲癲狂的聲音傳出,丁不害轉頭看去,臉上頓時露出一抹陰沉。
濃煙裡,樊龍鶴和丁典的身形盡管狼狽,可他們身上的氣勢卻一點都沒有消減,一個三境一個四境,竟能接他的大羅佛手,而不是……
沒時間深思這個問題,丁不害聽出丁典那句話裡的嘲諷,頓時露出一絲冷笑,道:“你莫不是以為,圓空禪師就這麽點本事?”
“我猜那個老禿驢對付血魔時,肯定是故意留手,沒出全力的,怎麽你以為就那個老禿驢聰明,我聖教八大鎮教珈藍之首,梵音上師,又豈是這麽簡單的人,你們那點小伎倆,能瞞得住她麽?”
聽到這句話,丁不害的臉色,頓時就沉下來了,低頭看著樊龍鶴和丁典,眼神變得愈發陰森,身形一動,再度出手。
他得趕緊斬了這兩人,去給師尊圓空,通風報信才行。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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