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往化為最富有魅力的嬌娃,因為他了解我對藝術強烈的愛好,他又在偽君子似是而非的借口下,使我的嘴唇習慣於不光彩的媚藥。」
賴京墨原本都已做好了直面死亡的覺悟。但上一刻還來勢洶洶,勢不可擋的陰域大軍,竟在一瞬之間就盡皆化作潔白無暇的雕像。就這麽直挺挺地懸掛在空中或地面,猶如神話中懸於天界的純白大理石像。
這是……怎麽回事?
賴京墨又驚又喜,人類竟然有這種武器嗎?直接將如此大范圍內的生命體石化……
哢——
從那龜裂開的裂痕中,所有人都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下雪了。在晶瑩的雪花中,賴京墨忽然才察覺到一道低矮的身影豎立在偌大的全境玻璃外。約摸十三四歲人類少年那般高,臨空而立,手裡拿著一柄同樣純潔無比的皓白長槍。純潔而不容置疑。少年回首,一面玻璃之隔,賴京墨卻感到一股聖潔的氣息直撲自己的靈魂深處而來。他好像聽到少年這樣說:
“讓你們的人,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不需要依附於身體的那一類靈魂,在聽到這溫婉動人的言語就立即行動了起來,其余人也都是如此。賴京墨很想抬頭看一眼少年的容貌,至少將這位拯救廣賢於危難之中的恩人的樣貌記下來。但他靈魂中虔誠的那部分,卻不允許他的身體這麽做。
廣賢城又像前幾日那樣,開始了有條不紊的撤離工作。
……
“瞧瞧看啊,是救世主來了。”
愛麗絲手持黑色蕾絲小洋傘,從天空緩緩而降。隨風飄舞的暗紅色裙擺,在一片明朗的世界中異常顯眼。聯想到上一刻殺氣騰騰的幽暗的大軍,很容易就會將她的降臨看作一場野火的余燼。
“我不太明白。”
尼克巴羅卻說:
“你煞費苦心將我引到地平,就只是為了送死嗎?”
「約·萬戕虛空破藏」
話音未落間,愛麗絲周圍的空間就被同化為鹽塊,霎時刺出萬千鹽槍,封鎖住她所有的退路。
這遽然而至的一招著實令愛麗絲感到意外。她自然知曉今時的尼克巴羅已不同往日,但卻沒想到那變化竟是近乎質的飛躍。如此棘手。
當然,作為跟隨波德萊爾南征北戰數千年的神明,愛麗絲自然也不是浪得虛名。短暫的措手不及後,黑墨綠色的火焰自她的胸口暴漲而出,兩種顏色的光芒猛烈地碰撞著,卻都奈何不了對方,最終隻化作一聲沉悶無比的爆炸聲傳開。
繚繞的煙霧中,愛麗絲也不再客氣,收攏洋傘便朝著尼克巴羅刺去。後者僅是輕挑手中的鹽約之槍,身形一側,便成功避開鋒鏑。下一刻洋傘倏地張開,這條筆直的毒蛇頃刻間就露出傘面下沾滿劇毒的獠牙,眼見著就要朝尼克巴羅的脖頸咬去。而天使卻面不改色,屈身、側頭、槍頭一壓,一氣呵成。便靠著驚人的臂力,以槍纂壓製住傘面,硬生生地將這張血盆大口給扣了下去。
短暫的短兵相接後,二神均主動拉開了距離。各自的表情都相當豐富。
愛麗絲明顯認真了許多,顯然是對所謂的『鹽之天使』有了新的認知。而尼克巴羅也收斂了不屑的玩弄之色:那股火焰,當初在無主之堡的時候倒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但此刻卻有一種異樣的親切感?
(方才有限的接觸重,「萬聖之感」也並沒有找到這股親切感的源頭所在……)
至於緣由,
倒不必再多加思所。反觀自己身上,相較當時不同的,也就只有這份『鹽』之力了。 #白,乃諸色之無上和諧的產物。
#鹽柱所佇立之處,則是神之光輝所照耀的國度,是淨化諸惡之矛盾的象征。
能夠引起契合感,但能量本身卻格格不入……
那暗淡無比的火焰,莫非——是另一種淨化的象征?
趁著他梳理線索的空擋,愛麗絲在短暫的調整後便再度展開攻勢。洋傘揮過,一道道編織成黑網的風刃便攜帶著足以扭曲空間的高溫襲來。
火焰……
尼克巴羅一邊揮動鹽約之槍操控鹽柱抵擋愛麗絲的攻擊,一邊猜測她力量的來源。他在趕來的路上就想過:表面上,這次的對手——所謂第三陣營的神明,說到底似乎也不過只是在同一個法則框架下,兩個勢如水火的世界而已。但,黃昏所代表的『絕對死亡』,畢竟是聯合天國和魔域都未曾有過的秩序,他們與舊世界的神明,是否還有著本質的區別還未可知。而愛麗絲便是一條重要的線索。所以,如果條件允許,倒不必急於摧毀她此間的肉身。
“還有心情想別的事嗎?真是叫人火大。”
「燼·千焚故事成風」
成網的風刃隨即炸開,尼克巴羅為這股伸張著火舌的熱浪所包圍。鹽約之槍轉動,一圈鹽海便如泉眼湧動的清流般從槍尖劃過之處奔湧而出。蓋在灼熱的野火上,猶如一張包住火的紙。
「燼·龜裂地火成棘」
鹽紙的表面閃爍出紅中透金的光芒,下一刻便炸出密密麻麻的火紅利刺,朝著尼克巴羅飛雲掣電而來。後者心念一動,旋即又以「萬戕虛空破藏」的千萬鹽槍針鋒相對,輕而易舉地化解掉追擊。
短暫的平靜後——在灰色雪花飄舞的朦朧視線中,愛麗絲驟然消失。但依靠速度的偷襲或突襲之類的招式,對尼克巴羅而言皆是枉費心機。如今的他,即便不依靠「秋蕊香」的標記,也能將身邊的一切置於一覽而無余。
「約·扼盡矢不中的」
偌大的鹽拳破空探出,與一道極綠極暗的圓盤相碰,再一次爆發出駭人的火光。
愛麗絲從中倒退數十米,滿臉寫著不可思議。剛才看似簡單的偷襲,實則是在過去從未被對手察覺過的「褫魂煞敗影步」。而尼克巴羅不僅輕而易舉地看破她的攻擊,甚至還提前作出了反擊。
不對,愛麗絲凝視著尼克巴羅波瀾不驚的神色,後者對於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似乎並未察覺到任何異常之處。
也就是說,他得以預測自己行動的基礎,是兩人都未曾接觸過的事物?
愛麗絲再也有所不敢怠慢。無論正在影響戰況的東西是什麽,顯然是對自己不利——甚至充滿了惡意的。如果任由戰局僵持下去,以尼克巴羅的敏銳,遲早會意識到不對勁。到時候,自己的落敗恐怕就已在所難免。
——必須加快攻擊的步伐。
「燼界·歸終之無名塚」
一雙虛無縹緲的漆黑大手將她包裹於掌心,天地皆在須臾間歸於茫茫昏暗。
好霸道的領域,竟然令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滾燙異常。嗯?尼克巴羅正準備將鹽粒附著於周身以抵禦高溫,卻感受到自身力量有股類似衰退般的異樣。可待他警惕地調動全身神力,卻又沒有感受到任何不正常的流失。——絕不會是單純錯覺。尼克巴羅望著判若兩地的四周。一切的變化只會由變化本身引起。這點絕對錯不了。
「約櫃·長守十誡天威」
一隻潔白無暇的櫃子驟然浮現在尼克巴羅身後。兔起鶻落之間,十個形態各異的鹽築的純白天使便從中飛升而出,或手持無字之書、十字架、匕首、天秤、盾牌、長劍;或以布蔽眼偷偷泣涕,或捂緊嘴巴緘默不語,或雙手合十虔心祈禱;或雙手化作鷹翼,而首腦處卻為獅首。
另一邊,散發著黑煙的大手緩緩張開,一輛滿載過失的瘮人的車輛也針鋒相對地出現在眾天使的對立面。
天空散落下許多顏色各異的羽毛。破爛不堪的車的尾部,拖著一條張張的龍尾。正首處又立著三顆面容各異的人頭:左側的含著黃金,頭頂白銀冠冕;另一側的咬著骨頭,任由口水不停地留下,它對一切都垂延不已;中間的則滿眼淫思縱欲,空洞且迷離渙散。車座的四隅則各長著一顆腦袋:一個昏昏欲睡,一個咬牙切齒,一個怒火衝冠,一個滿臉不屑。前三個的角像牛頭,後四個每個有一角在額間。
此時的愛麗絲,則傲然駕臨於這座張牙舞爪的戰車上,已然褪去屬於女童的特征,而換上一副成年女子般的修長身軀。穩定得如同山上的堡壘一樣,警惕卻又不以為意地向四周觀望著。那雙神情複雜的眼睛,最終將視線鎖定在十位鹽天使與尼克巴羅身上。
二者似在對立,可除去他們的執行者外,卻都沒有再發生任何對視。尼克巴羅發現,愛麗絲手中的洋傘已經延長為一條飾滿倒鉤的長鞭。每每示威性地揮鞭劈打,車上的頭顱就會發出陣陣慘叫,但隨後便又會立即恢復原樣。
兩股水火不容的勢力相互衝擊著,誰也無法佔據上風。
——而這正是尼克巴羅所感到困惑的。從表面來看,這輛滿載罪過的車無疑是會受到「十誡」所代表的條例的約束、甚至壓製。但結果卻是,二者之間的關系完全有別於天敵,而是另一種衝突和格格不入,究竟……
他正想著,整裝待發的愛麗絲卻已駕著黑身紅紋的戰車衝上前來。七顆頭顱發出助威般震耳欲聾的嘶吼,伴隨著這撕心裂肺的吼叫,一擊攜帶著火焰的長鞭驟然衝上前來。高舉盾牌的鹽天使盡管擋住了這一擊,但手中的純白之盾也緊隨其後應聲破碎。好在來自匕首和長劍的反擊也令愛麗絲難以維持猛攻,才不至於被瞬間突破防線。
另一邊,咆哮著黑火的地獄頻頻試圖從雙目的四角發動突襲。尼克巴羅在沉思之余,皆派出五位和諧的鹽天使鎮壓。手持天平的,以及那個鷹身獅首的,則緊緊盤踞在他身邊,作為貼身護衛。
“懦夫!”
仿佛以玻璃雕刻玻璃,一陣尖銳刺耳的女聲如同一根滾燙的銀針刺入尼克巴羅的雙耳。長鞭劃風呼嘯而過,一陣爆炸聲隨即響起——持盾的鹽天使隨即化作一道飛灰。
「燼·無赦火漆劫印」
無數的火星隨著她長鞭的散落,像是漫天的蝗蟲直撲麥穗一般掠過前方。鷹身獅首的天使發出威嚴的咆哮,攜帶雙翼煽動氣浪,將零碎的蒼蠅們吹散開。隨後尼克巴羅也揮動鹽海,護住己身及左右護法。但首當其衝的七位鹽天使就無緣受到他的眷顧了,他們皎潔無暇的外表上赫然燃起下異常顯然的血色戳記,如同一大片一大片皰疹。那是死亡的戳記。血色的印記立時腫脹腐爛,如同壞死的皮膚參雜著膿血。天使們猶如瘧疾發作般劇烈地顫抖著,逐漸變成灰色,而一動不動了。
宛若荊條的長鞭抽過,七座灰像也盡皆化作粉末。隨著「十誡鹽天使」死亡過半,那股衰退般的異樣也再度如同此消彼長般地浮現。再仔細審度、對比愛麗絲的周身愈發囂張而嘹亮的氣焰,尼克巴羅似乎終於察覺到問題的關鍵所在。
具有如此明顯的針對性……如果自己猜測得不錯,那麽這個黃昏與聯合天國以及魔域相比,還當真是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約·代懲罪使特令」
鹽之四翼自尼克巴羅背脊展開。於此同時,鹽粒形成的龍卷風將他與「燼界」完全隔開。散落的鹽之花在他的頭頂聚攏凝結,形成了一頂至聖至純至潔的三角冠冕。參天的白色光柱登時聳立,直奔「燼界」邊界刺去,二者的對碰迸發出金色的光芒,引得無數灰色的塵埃落下。
畢其功於一役的力量自然不是如攔截網般散開的力量所能夠比擬的。隨著上空傳來清脆無比的破碎聲,「燼界」被撕開了一道大口子,聖柱中幻化出無數雙掌,抵住那張迫切地想要閉合的窟窿。尼克巴羅緊接著四翼齊動,如一支離弦之箭,一呼一吸之間就已衝至裂縫之處。他的預感越發強烈,在「燼界」之中,就連自己引以為傲的速度,都為一股莫名的阻止而受到限制。
“別想逃!”
愛麗絲咆哮著,尼克巴羅身邊的空間便隨之迸發出恐怖的爆炸。漆黑的火焰如果一隻隻陰魂不散的鬼手,試圖抓住他、將他拽下。在左右躲閃之間,尼克巴羅也無時無刻不留心著她的舉動。那雙猩紅濃稠得能夠滲出血淚的眼睛。長鞭狂掃,每一次都不偏不倚地落在目標的前方。攻勢之凌厲,就連鹽約之槍招架起來都頗為勉強。
「燼·太一共刹骨灰」
長鞭上慘白的鉤與刺仿佛骨骼般肆意生長著,大約長到三分之一尺長,其根部便戛然斷裂。猶如一支支長了眼睛的象牙標槍,順著愛麗絲手中幾乎能夠掀起陣陣颶風的快鞭的指引,再次堵死尼克巴羅所有的前路。那毫無光澤的慘白長矛幾乎完全遮擋了引路的光線。
“吼——”
鷹身獅首的天使再度仰天長嘯,憑空一個翻身,便擋在尼克巴羅向敵的一側。與此同時,端持著天平的鹽天使也分化作細微的鹽粒朝著裂縫奔湧而去,緊緊附著於出口的輪框上,使得原本有合閉趨勢的裂縫反而又張開不少。
「約·萬袍修淵長誥」
刹那間,尼克巴羅的四翼散落下無數羽毛,化作成千上萬個衣著白袍、手指利劍的「審判度者」向著愛麗絲奔襲而去。同時,他也再次揮動手中的鹽約之槍,幾股涓涓鹽流就仿佛空間的手術刀,其流淌而過的地方,全都被劃開細細的縫隙。與光柱盡頭鏈接著地平空間的裂縫不同,這些口子的另一側,似乎是一片同樣灼熱且昏暗的地獄。密密麻麻的「太一共刹骨灰」難免落入其間,倒也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那裡、或者說這裡,難道就是黃昏的世界嗎……
完全區別於現世界的另一個世界,是否也會有自己的獨立體系呢?任何一個世界中,最高『人之秩序』所代表的『皇冕』,以及最高『自然秩序』所代表的『法冠』,皆是不可或缺之物。而在『人之秩序』中,統治者的『權柄』與訓導者的『神柄』,則是監督或引導諸乖戾剛愎之徒走向正途的機關。好比自己如今執掌著這個世界的『鹽之神柄』,正是用以勸誡或淨化罪惡的靈魂,調和七情與六欲的矛盾,將其化作和諧的白色。
宛如七罪的頭顱,咄咄逼人的漆黑烈焰……
或許,那七首的咆哮,並非助威、無禮的挑釁,甚至並非向著自己,而是針對愛麗絲?
代表燃燒一切的「燼」,是否——也是一種淨化的象征呢……
給予混亂與放縱徹底的否定,將灰的燒成黑色,將黑的越燒越黑。
至於那令自己的法則遭受限制的阻礙,此刻也已不言自明……
「燼·輪獄天墓殺機」
面對著天旋地轉的「燼界」,以及徹底陷入狂亂的、幾乎要將整個世界吞噬的烈火。就連唯一的洞口都布滿了漆黑的火焰。更要命的,愛麗絲已經殺光了數萬「審判度者」,正駕著嚎叫戰車朝自己殺來。
「約·萬界諸惡歸寂」
四翼合攏包裹住他的身體,猶如蓄力一般越合越緊,最終驀然張開,傾灑出四股滔天的鹽海,圍繞著尼克巴羅周遭的四個方位,一同朝著出口發出破釜沉舟的最後一擊。
哢——
波瀾不驚的廣賢城的上空,突然裂開一道傷口。隨後,大股大股的金色血液從中湧出。
他盡管逃出來了,卻已身負重傷。
左腹一道駭人的半圓形空缺,背後左下的翅膀被折斷——尼克巴羅的身體就像被拿走一塊拚圖的天使神像,身體殘缺,羽翼凋零,臉色暗淡無光——空洞的身軀被湛藍的天空填補,血液——以及被血液塗抹上金色染料的純白羽毛,就這麽在藍天下奔湧著飄零。
他雖身受重傷,但畢竟逃出來了。
不過,大概也正是因為受到近乎致命的創傷,他才能更直觀地感受到屬於自己的這個世界的善意——一股他往昔從未注意過的鼓舞之意。較之剛才在「燼界」時的處處受阻,自己的神力盡管並沒有得到提升,但在調轉的過程中卻順暢了不少。
「約·應許甘露之怡」
尼克巴羅將鹽約之槍置於可怖的傷口前,槍尖隨即釋放出一股柔和的光芒將傷口掩蓋住。並不多時,另一道身影騰空而出。毫無疑問是駕著戰車的愛麗絲。只是如今她又再度恢復為孩童的面孔,氣勢較之剛才也遜色了許多。——盡管如此,她竟能夠直接召喚一小部分的世界。這一點還是令尼克巴羅十分意外。世界之外的世界,又是如何存在的呢?
“以為逃出來,就萬事大吉了嗎?”
愛麗絲惡狠狠地瞪著他道。
“說這樣的話,你自己也是強弩之末了吧?”
的確,若非掌握了『鹽之神柄』,自己恐怕在脫離「燼界」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落得個肉體隕落的下場。但僥幸即便如此,一股莫名的底氣也足以令尼克巴羅這樣毫不示弱地反問道。
事到如今,愛麗絲自然也清楚干擾戰爭天枰的事物究竟為何。先前召喚「燼界」,實際上只是一種盡量尋求複刻曾經習慣的戰場的下意識之舉。若是早就知曉世界能夠影響戰局,她在將尼克巴羅拖進「燼界」之後,根本就不會再給他任何喘息之機。
但現在說什麽都已經遲了。自己的確重創了尼克巴羅,但卻消耗巨大,且失去了世界的優勢。反觀對方,在鹽約的治療之力下,皮肉的傷勢只要不足以致命,恐怕恢復起來也要不了多長時間。自己用以審判和淨化的烈火,也早就被他直接以鹽之力抵消。若非如此,自己攻擊的余威應當不會這麽快就消失,——而他自己的傷勢也不至於嚴重至此。
真是個果斷的家夥啊,即便是以自己的肉身做實驗也在所不辭。
“在另一個世界的戰鬥竟會受到如此嚴重的壓製,看來你身居威卡星的先生也不會太好過啊。”
盡管明白他是在刺探情報,但愛麗絲還是毫不在意地直說:
“愚鈍。我是黃昏的一部分,也是先生的一部分——這才是一切的因。”
竟是如此嗎……不對,應該說——果然是如此嗎……
愛麗絲不知道這件事,而身為一切的主謀、多次來往兩個世界的他就不一樣了。難怪,竟是有這等籌碼。
「我即世界」
還真是個自信到狂妄的家夥啊。
“還是先把這裡的事情結束了吧……”
言罷,兩人一個拖著殘缺之身,一個拖著禁錮之體,再度纏鬥在一起。尼克巴羅愈戰愈強,而愛麗絲則越發無力勉強。勝負,一目了然。
……
「約·萬戕虛空破藏」
一瞬之遲,一招之差。
——數以萬計的鹽槍如同雷擊般刺穿愛麗絲嬌小的身軀。連同她身下威嚴的戰車也轟然破碎。 天地霎時都震顫不已,大塊的風團呼嘯而至,吹過尼克巴羅的耳尖,發出悲鳴般的嗚嗚聲響。烏雲緩緩逼近,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愛麗絲的身子也毫無意外地隨之化作潔白無暇的鹽柱。她再也無力用自己的淨化之力來抵禦這股異端的淨化。因為按照他們世界的習俗,她是要徹底死了。
或許是察覺到,眼前的這個人竟背負著與自己相同的使命。在殺死愛麗絲後,氣喘籲籲的尼克巴羅並沒有得到他意料之中的安心,反而是有些惴惴不安。他並沒有急於治療身上新添的諸多傷勢,只是簡單地用左手撫摸著,試圖在疼痛中揪出那股不安的根源。
可是、可是……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那個先生,他為什麽不將異世界的惡意提前告知愛麗絲呢?
如果,是為了戰勝一無所知的自己,這樣做才更合理吧?
他們不會犯這種錯誤。他們無法承擔,也不會容許這種愚蠢至極的失誤。
所以——他為什麽偏要讓愛麗絲在戰鬥中才發現這顯而易見的事實?讓原本可以在一瞬結束的戰爭變得冗長,讓原本唾手可得的勝利化作失敗……
冗長……
變得冗長……
難道說,他就是想借此拖延時間?他就是想要借此,獲得——失敗?
拖延時間。刻意的失敗。
不,沒人會主動尋求失敗的結局。
現階段的失敗。是為了最終的勝利。
可是最終的……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