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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造天堂》三-二十九.巧舌如簧驅言靈,佯狂聖愚萬相心
  ###「那是焦慮與強烈的希望,但沒有絲毫反抗的情緒。命運的沙漏越是顯得空空如也,我的痛苦就越是強烈,越是有趣;我整個的心也就漸漸遠離我熟悉的這個世界。」

  “小子,你真以為我會讀心嗎?”

  拉斯普京冷笑幾聲,又補了一句:“想不想也掌握讀心的技巧?”

  孫銘辰還沒搞懂這話究竟有幾層含義,腦海中便倏地飛騰起一股從未體驗過的異樣,夾帶著一些不屬於他認知的訊息,粗暴地破門而入——

  「未名的人間之眼」、「東正神秘的佯狂者」、Demon Monk、拉斯普京。

  怎麽?看到了嗎?

  拉斯普京的想法徑直從他體內鑽了出來,顯露在空中,一目了然。

  “你這是什麽意思?”

  盡管雙方已不再需要言語來交流,但孫銘辰還是下意識張口質問道。

  為什麽非要等我來肯定呢?你就這麽不相信自己的推斷嗎?

  推斷,這就是他用以讀心的技巧?

  可即便他擁有如此超高的技巧,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讓我也學會吧?

  幻術,催眠?都是傳說中拉斯普京擅長的伎倆。孫銘辰也理所當然地懷疑著,試圖給那無法忽視的,直接就寫在空中的文字安置個合理的說法。

  “唉,迂腐啊……”

  拉斯普京放棄了在他看來更高級的交流方式,轉而用一種惋惜的語氣歎息:

  “世間的一切,皆是空穴來風。而只要有跡可循,其結果,發展,便可以通過計算推測。”每一條皺痕都布滿灰塵的手指對準淡藍色的眼睛,“我的『未名之眼』,就能夠清晰地捕捉到萬事萬物細微的蹤跡,從而推導出常人永遠無法發現的事實。無論是人心的想法,還是隱藏於表象或掩飾之下的線索。當然,你也完全能夠想象得到,這又是一種多麽可悲的能力。”

  “更可恨的是,只要我願意,我就能輕易地將這些真相分享給他人。我懷抱著歷史上最偉大的理想去迎接世人,但他們卻拋棄了我,甚至還永不停息地詛咒我……”拉斯普京沙啞沉悶的聲音,像是在給自己念誦悼詞,“唯獨那些善於感知與夢想的女人們願意相信我,雖然也可能只是因為空虛。總之,她們相信了我,我便盡我所能地滿足她們的欲望。我曾以為,能夠被舊日魔神選中,你應當是更加與眾不同的。但事實上,你同那些凡夫俗子一樣,也只是把這些當作可鄙又可怕的幻覺。”

  “究竟誰看到的才是真相,誰看到的又是被過濾的,受到保護的幻覺?”拉斯普京笑了,“得益於狹隘的眼界,你們只知道維護主觀所熟知的世界,而不在乎真相。把多數人看到的奉為圭臬,少數人看到的貶為病態,以為這樣就可以使自己的愚蠢固若金湯,牢不可摧!”

  “你兜了一圈,就是想講這些嗎?”

  “對!非常對!”拉斯普京低沉的聲調被高昂的情緒強行拉拽到尖銳的地步,異常刺耳,“你看!你也會相信自己的推測,不是嗎?為什麽不能把眼睛再張開些呢?”

  “你說的對,可是,真相有那麽重要嗎?”

  “你……你說什麽?”像是遭受到天大的打擊,拉斯普京的聲音開始顫抖,像是在聲帶在跳芭蕾舞似的。

  “世界的真相,諸人諸神,諸理諸論,皆是盲人摸象般地摸索而已。世界之複雜,也絕非以某種真理就能完美概括。這麽看來,你所謂的真相,

無外乎是人性的醜惡,或是顧此失彼所導致的社會殘缺吧?”出於禮貌,孫銘辰也提高了幾分聲調,“這些常理之中『稀奇古怪』的真相,似乎也沒有重要到,需要用張橫幅寫著,讓所有人都必須低下頭承認的地步吧?”  “如果你曾經的確是人類,那麽就應當再清楚不過——這個世界如何,人心如何,就算看不清,也想不出一個流暢通順的答案,大家也知道,那必定都是渾濁不堪的。不過是出於一種希望,讓自己生活下去的希望,所以總是才選擇用視而不見來包容。你自以為是地揭開的真相,只是通過扯開他們心中最不忍顯露的傷疤,來發泄你的無處安置的自負罷了。

  “擁抱真相,就意味著他們必須放棄自己的同類和所生活的世界,轉而投向癲狂與醜惡的本質,時時刻刻懷揣著仇恨過活。如此一來,即便人群中出現聖者,企圖改變醜陋的本質,那些構成醜陋又厭惡一切的大多數,也不會再相信他。所有的善都是偽善,所有的惡都是真惡。這樣的真相,還重要嗎?”

  “人們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有時並不是因為他們無知。而是因為,他們正在保護自己的對所愛之物,以及那純潔又美好理想。”孫銘辰不屑地看著拉斯普京,“譬如那些願意為多數人的生活而獻出生命的人,在那樣的理想面前,再醜惡的真相,對於『人』而言,也是瑕不掩瑜的。”

  “唉,我總算明白世人為何會厭惡你,大肆宣揚醜惡,在正常的人們看來,是何居心?這種可有可無的行為,稍不注意就會越界,除去無限地削減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磨滅人對社會自我完善的信任外,難道還有別的作用?”

  “好吧,好吧!但是,但是!”拉斯普京還想要辯解,“有時候,人群也會對忽視真相的人加以鄙夷!對那些忽視大眾所以為的真相的人!”

  “唉,”孫銘辰歎了一口氣,似乎沒料到他竟會問出如此天真的問題,“我說過,忽略真相的原因是理想,可如果連理想都是扭曲的,他們又憑什麽忽視真相呢?”

  這句話仍有著巨大的邏輯漏洞,拉斯普京幾乎立即就想要開口反駁,可話剛到嘴邊,又被那些他曾經了解過、看到過的數不勝數的正反例子給堵了回去。

  “理想是否扭曲,人類社會賴以建立的普世價值觀會自行判斷吧?再不濟,時間也總是會驗證一切的。而所有的事實與結果,無論正反,又總會成為人類完善自身價值觀的基石,在不斷的發展中實現自我批評與完善。至於身處其他世界的我們,又何必再去評頭論足,甚至多插一腿呢?”

  “不過話說回來,與其糾結理論的本質,倒不是直接實踐來得方便,你說對吧?”

  在孫銘辰輕松的語調,以及充滿悲傷和同情的注視下,拉斯普京隻覺得世界久違地變得安靜。

  這一刻的沉靜,就像他覺醒『未名之眼』前的最後一晚。——那個嚴寒的夜晚,仿佛可以聽到整個冰封雪凍的地殼深處響起的冰裂聲。沒有月亮。他抬頭仰望,漫天的星鬥啊,多得令人難以置信。它們閃閃發光,又仿佛正以虛幻莫測的速度緩緩墜落下來。他感到繁星近在眼前,便把整個夜空都拋在了腦後,夜色越暗沉,就顯得星星們越明亮。

  清寒、靜謐、和諧,這足以令殺人犯放下屠刀駐足享受的場景,最終還是帶著那個少年的純真與理想,隨著那雙淡藍色眼睛的亮起,一同消失在了沒有邊界的、超脫人世的象征世界中。

  從此,雪國少了一位天才神父。而多了一個臭名昭著的佯狂者。

  沒想到……這小子竟將『此世』看得如此透徹,卻又豁達如斯。該說是太單純,還是太聰明了呢?

  真相,自己所宣揚的真相,居然常是被當下的人們置於『視若無睹』的地步嗎?人們會懷著善意被欺騙,懷著善意去迎接詛咒?見識到了醜惡,還會想要去拯救?永遠醜惡的露骨真相,會擊垮大多數的希望與信念,反而會妨礙人類進步?而行為與理想,事關未來的變數,變數之變數!層層迭代,是非曲直,難以論述。於是,唯有反思過往的定論,才能在發展中糾正愚行?自己的揭露,只是自以為是的傲慢嗎?

  天呐!怎麽回事?自己只能通過已成事實的線索,推斷屬於過去的結論,而從未獲得過根據數不勝數、變幻莫測的『可能性』來斷定未來的能力!天呐天,人性的缺陷,難道不是每個時代必有的頑疾嗎?難道它不又正有人性的美德去懲戒嗎?天啊!自己為何自負到這種地步!以為世人都是傻子!

  ——如果是千年前的他,為了那種自負,或許會毫不猶豫地地繼續否認下去。可歷經若乾年行屍走肉的苟活,對於過去那個人的觀點,早已懶得去辯論。震撼只是一回事。但自己也是為了活下去,才將這陳年往事的交談繼續下去。震撼只是心的事啊。可自己總得活下去吧?

  真相也好,意義也罷。如果沒有命去見證,那對於自己而言,才是真的不值一文。

  啊——但是震撼啊,仿佛一堆松散的山石,大地就這麽輕輕一晃,就嘩啦嘩啦地散架。他對自己內心的不堪一擊感到驚訝,於是緊接著又是一陣地動山搖。他笑了,這就是所謂的自以為是嗎,這個理想主義者?

  自省的沉默仿佛持續了整整一個世紀,拉斯普京大腦裡回放的,不僅僅是地平上的時光。還有那漫長得沒有盡頭的、追隨那個男人的日子。

  “你的能力很有意思呢,想活下去嗎?”

  一個瘋子,一個可怕的瘋子。通過『未名之眼』,自己竟從他身上竟推算不出任何結果。

  “啊,沒關系,我可以等待。等到那一天降臨,如果你想要活下去的話,就衷心地祈禱吧。”

  ……

  在聯合天國的末日中,他果然回應了求生的祈禱,出手救下自己。

  可至此之後,自己便一直活在對那個男人恐懼之中,沒有感情的微笑,被拽上去的嘴角,就像一把懸掛在頭頂隨時會落下的鍘刀。只等嘴角下落,笑容消失,他的人頭就會應聲落地。

  他曾多次明示或暗示地詢問,自己活下來的代價是什麽。回答總是一樣的——

  “代價?活著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十足的代價了。”

  拉斯普京的表情淪陷於失落,他大概已經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失落又多了一絲陰翳,他很糾結。

  “說到底,你也沒有錯……只是相較於你所處的時代,甚至是我所在的世界,都對得太早。”孫銘辰並不知道拉斯普京複雜神情的由來,不過是忽然覺得,將所有的一切都歸咎於拉斯普京,似乎也並不公平,畢竟賦予他『未名之眼』,將這股常人無法承受之力強加於他的的,應當另有其人。

  雖動了惻隱之心,他還是立即否定道:“不過你曾做過的那些事情,我還是不會原諒的。”

  “沒想到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會被小孩子教訓,赤子之心果真不容小覷啊。”拉斯普京語氣一轉,“話說回來,你也沒必要為我的事情糾結。我剛剛叫你停下,借題發揮,只是想找機會殺了你而已。萬萬沒想到,反而給了你改變我這顆固步自封的心的機會。”

  “嗯……也可以理解是在誇你吧。”

  淡藍色的眼眸不覺間又徐徐亮起,只是再沒有最初那種令人頭昏腦漲的感覺。

  “有一點我需要糾正你,『未名之眼』,並不是誰賜給我的。沒有任何征兆或異象,它就憑空出現了,就仿佛尋常人需要睜眼才能看清事物那般,自然而然,除了己身便再沒有別的源頭。與我一同出現的另外兩人也是如此,他們的力量都隻屬於自己。先生不過負責強化或完善的工作而已。”

  “先生?”

  “抱歉,我不能再繼續說下去。”緊接著拉斯普京又一次看透了他的想法,“不是阿伯霍斯。”

  “我當然認識他。在遭受尤蘇波夫親王和德米特裡大公的暗殺後,憑借對『生』的極致渴望,我數次逃脫『死』的追捕,也因此受到他的關注,被他選中升入第一君天國,成為『王神親衛隊』的一員。”

  “是啊,尼克巴羅就是想提醒你們這個,只是沒時間說完而已。”

  “現在?現在當然,又是因為對生的欲望,被先生選中了。”

  “嗯?是這樣的,沒想到這你都能猜對。”

  似乎二人都覺得種截然不同的交流模式相當有趣,交談於是也變得更加歡暢——

  “「言靈」之意,其實就是以言語,去修改被『未名之眼』所注視的必然之物的『未來』。唔,或者說成『已死之物』會更好理解一些?”

  “並不是,應該說,是因為已死之物本身已不再具有『改變』的可能性。所以『未名之眼』才能夠更加清晰地計算出他們『未來』的發展趨勢。通過言靈之術,以神力為樞紐,將我的思想加入到它們已盡的生命之中,為他們編造出『合理的未來』,從而達到操控他們的效果。”

  “哎呀,當然是因為活物的未來會為各種因素而『改變』,且『改變』本身又具由『改變』的可能性,如此循環往複下去,無窮無盡。想想就能明白啊,這不是能力的問題,計算未來,哪是這麽簡單的事情?”

  “是啊,時間拖得越長,計算的難度就成指數增長。當然了,集體的事情,因為可以忽視部分細節,再加上其發展軌跡也太過明顯,即便稍微久遠一些,計算起來也並不複雜。不過還是沒有死物們方便就是了。”

  “不錯,正因為真相永遠存在,且越是基本的真相,其被『改變』的可能性就越小,所以我當年才會為之糾結至近乎瘋癲著魔的地步。”

  “這……怎麽說呢?”

  “既然你都明白,「慈心」的能力恰好能夠克制我,關於我的能力自然也就沒有再藏著捏著的必要。”拉斯普京又沉默了好一陣,才繼續道,“而我也的確想看看,從剛才的這番話中,你又能想通些什麽。”

  “不急,現在的你還想不明白,但終有一天會發現,即便是屍沉海底的沙礫,也會有與天上的雲彩相遇、匯為一體的時刻。”

  “不,我的眼睛什麽都沒有看到,只是我願意這樣想而已。”

  淡藍色眼睛不自覺地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茫,孫銘辰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很可憐。

  他又想追問,作為他悲劇命運開端的『未名之眼』,若非來自天上,又是從何而來的時候。耳邊卻悄然響起一陣輕微的歎息,好似風吹過。

  直到大腦逐漸適應腹部傳來的劇痛,孫銘辰才聽清風在說什麽——

  “對不起。”

  嗖的一下,一股微熱在體內閃過。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孫銘辰產生了一種飄飄欲仙的錯覺。這夢一般的溫暖,就像撒在遠方山巔深雪上的陽光,看上去雖有晶瑩溫柔的暖意,實際上卻與黑暗之下的寒冷沒有半分區別。

  還未走到山巔的雪前,他的身體就像條件反射一般打了個冷顫,微弱地抽搐起來。直到被深雪忽地淹沒,視線被漆黑的雪阻擋,最終在一片茫然中變得無法呼吸。僅存的感官絕望地指向宛如被換成了一條永不消融的玄冰的脊柱,後者正不休不息地將寒氣由落雪處發散到全身。他的雙眼便無緣由出格地圓睜開來。擴散的過程比想象中還要更快更烈,幾乎只在刹那間,孫銘辰全身的神經和血管就都被摧殘毀壞。他張開失去血色的嘴唇,喉結在喉嚨處肌肉記憶般地滑動,推出一些微弱的聲音,像是在說話,又像是在吐氣。直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被淒厲的寒氣填滿,孫銘辰的意識便卒然模糊,消失了。

  一滴滴掉落的血如同串起的佛珠,掛在拉斯普京如鷹爪般的枯手上,他還是很糾結的:

  “我很佩服你,眼光獨到,心思敏捷。還願意試著開導我這樣的惡人,但……”

  刹——

  形似黑刀的手從孫銘辰的腹中抽出,手指間的縫隙,好比漆黑的蟒蛇頭上的三隻眼睛,興致勃勃地凝視著被步入陷阱的獵物,先在空中踉蹌,再磕磕絆絆地掉落下去。

  孫銘辰極力想控制住失去平衡的身體,奈何此時他體內的雪雖已融化,卻只是浸出另一種空虛的無力感。他沒有落得如一團無生命的物體那般自由落體式摔落的地步,全靠拴在大腦中的殘存的精神指令,而非實體的意志。

  拉斯普京懸浮在半空中,溫熱的血液濺撒在他冰冷的臉上,足以產生似有若無的白氣。他那身破舊的常服黑袍也被鮮血染上了駭人的色彩,神聖的牧首之服,更襯出這個陰鬱的中年男人幽靈般的氣質。

  “正如過去我所做過的決定……”

  他的語氣是想堅定的,但總讓人覺得多了一份遲疑。盡管作為唯一聽眾的孫銘辰,現在已經聽不出來與最初的任何區別了。

  拉斯普京深知,在面對孫銘辰這種能夠熟練掌控生命力量的人時。——其他人不說,至少他自己平生裡所掌握的所有攻擊手段, 都不過是懸疣附贅。

  因此,想要戰勝這樣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攻其不備,且一擊致命。務必讓對手在一瞬間就失去行動能力,無法再掉動用生命力量自愈。

  嗯,光元素也不行。拉斯普京後怕似地再腦海中多加了一句。盡管計劃是進展得如此順利,他還是不免感到心有余悸。

  為了平複情緒,他又做了幾次深呼吸。看著已不帶任何血跡的手,他勸導自己:不必擔心那是幻影,即便是光元素微粒也只能模擬出外部形態……

  而自己,則是在一瞬之間,確確實實地,吸幹了他全部的血液。

  呼——

  “你其實已經說動我了,真的,否則我也不會說出那麽多實話。”

  “三言兩語就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實在令人嫉妒。還有那套天真又撥新領異的見解,天呐……我真的已經開始猶豫到底要不要殺你了。”

  “可是人啊,必須得先活下去,不是嗎?就算你說的是對的,可假如今天結束後我就會死亡,未來的正確,又與我何關?”

  “我說過,真相也好,意義也罷。如果沒有命去見證,對於自己而言才是真的一文不值。”

  此刻,他又憑三言兩語就說服了自己,進而變得釋然:

  “所以,哪怕只有一絲的機會,我也要繼續活下去。我曾拋棄了自己的信仰,背叛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樂意抹除僅存的懺悔。”

  啪——

  對著摔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孫銘辰,他的聲音陰翳而堅決,眼神冰冷而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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