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人造天堂》四-零.7星城、宣戰誥書
  ###「許多屍體般橫七豎八倒下的書、好像古代的木乃伊一樣、安息在塞納河畔滿是灰塵的舊書攤上,展現出一幅幅人體解剖圖,描繪的對象雖然可悲,但多虧老畫家的嚴肅與學問,這些解剖圖依然表現出美,」

  待到周殊宇和孫銘辰終於在衛星群中找到七星城,這裡早已只剩下被入侵過的證據。

  這份證據,既不是了無人煙,也不是殘垣斷壁。它們不過野蠻侵略的諸多見證者,作為墓地,真正配得上『入侵證據』的,唯有佇立在宮門口的,那座堂皇而森然的墓碑。

  無需靠近,兩人已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熟悉、卻又陰冷到陌生的氣息。

  “果然……”周殊宇愁眉緊鎖,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盡管明白舊世界與黃昏間的戰爭遲早會爆發,但顯然,兩人事先都沒能料到,七星城竟然這麽快就遭到了新世界的襲擊。要知道,此時距離他們踏入無主之堡,也僅過去不到兩天。

  一想到與尼克巴羅同行的兩位啟示魔神也很可能也遭遇不測,舊世界頃刻間失去八位神明,周殊宇的心情不禁降至低谷。

  “還是先進去再看看吧,”孫銘辰的語氣也難得沉重起來,“黃昏需要的只有七星的法則,那些負責雜事的小神說不定還留在城內,即便只剩下屍、呃、體,多少應該也會留下些線索什麽的。”

  推開宮門,他才明白自己的安慰是多麽天真——

  七星城的衛兵橫七豎八地倒在入門庭院的四處,死狀各不相一,但無一例外,皆是慘烈無比。

  散落在各處的斷肢殘軀讓整座宮內都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與腐臭味。一滴血液夾雜著難以描述的惡臭,當著周殊宇的面落在他腳邊。順著方向望去,發現許是大腸或小腸之類的器官在扯出後,又被隨意地甩在屋簷的橫梁上,連著房簷下的簾布,像是固定桅杆的支索。

  更駭人的是,空中懸浮著六塊漂浮不定的火團。火團來來往往,在火光浮動的恍惚間,周殊宇似乎瞧見還有人影掙扎。心中一陣膽寒,兩人隨即升空確認,火光照應在他們臉上,隨之傳來的,還有微弱卻清晰的嚎叫聲。眼見火舌劇烈地跳動,那刺耳的尖叫也越發強烈,簡直不像是生物能發出的聲音,而是屬於火焰本身,在汲取痛苦後發出的可怕的聲音,一半似悲鳴,一半像咆哮。

  孫銘辰右掌虛空一抓,六團火焰便由火舌處一點點被扯出,再順著神力的引導,為煜星劍收納。

  果然,每團火焰中都包裹著一個殘缺的人。孫銘辰施展出能夠治愈傷口的火焰將他們扶起。但這六個可憐的倒霉蛋,僅僅只是看到,或感受到火光的逼近,便又開始嚎啕大叫。無奈之下,孫銘辰隻得放棄效率,單獨釋放光元素為他們治療。

  “只有先治好再問問看了……”

  這六人已被火燒得焦黑,軀乾近乎腐爛,甚至稍微被風一吹,就能看見已經發黃的骨頭,實在慘不忍睹。唯獨喉嚨到頭部,卻又沒有遭那般慘烈的灼燒,當然,也已足夠扯下他們曾經的面目。周殊宇隻瞥了一眼,便下意識想要轉移視線。此乃徒勞。四周血肉模糊的場景,也不過只是換了一種慘無人道的方式而已。

  無法使用能為他們直接補充生命力的火焰,面對這種瀕臨死亡,而精神卻極度亢奮的人,過量的光元素又只怕會適得其反。僅靠少量光之神力精細而柔和的治療,恐怕還要等上不少時間。

  就在一籌莫展之際,

周殊宇卻忽然感覺到面前似有微風拂過。並非是迎面而來,而是在自己眼下生出的風。  “伊薰?”

  他這才發現,原來是懷中的伊薰,正向著那些焦炭般的半死人吹氣,更出乎在場二人一魂意外的是,在這股氣息的吹拂下,那些叫苦不迭的靈魂竟停止了崩潰的悲鳴,逐步趨於平靜。

  這是……伊薰的能力?看來,在自己氣息的滋養下,他體內的力量已經穩固到能夠被驅使的程度了。

  如果真是這樣,自然很好,但周殊宇此刻也沒有心情深究別的可能性。在伊薰的幫助下,傷者已不再對外界那麽敏感,見狀孫銘辰也釋放出充滿生命力的火焰,全力治愈遍布他們身軀的駭人傷勢。

  可即便是在『生命與重生之神』的光輝下,這場治療也持續了足足半刻鍾後。

  孫銘辰額頭上滲出密密汗珠:“這些人在遭受火燒前,就已受過近乎致命的傷勢。四肢也被截下來過,不過在火焰的炙烤下,又重新熔在一起……這種手段,該說不愧是『真正的死亡』嗎?”

  周殊宇扶住他,也終於認出被黃昏虐待的對象,乃是七星的副官。

  初來七星城時,他們曾略有一面之緣。

  “天權的副官呢?”隻一眼,周殊宇便看出少了誰。

  幾人仍在為方才的痛苦而煎熬,但他們勉強推動的視線卻告訴兩人,天權的副官還要在更裡面。

  “你看住他們,我先進去看看。”將伊薰也留給孫銘辰後,周殊宇從容不迫地踏入七星城的內殿。

  可此處除了七張殘缺的座椅,再沒有別的線索。

  還在更深處?如果沒記錯的話,再靠後就是七星各自居住的閣樓了。

  既然是天權的副官……

  “有……人嗎?”

  推開長天尊權樓的鏤空檀木龍紋門,周殊宇象征性地詢問道。

  緊緊跟隨聲音進入閣樓的,是他的雙眼。此間的天花板很高,窗戶卻很低。這導致無論屋外的光芒多麽耀眼,能夠受邀入室的光線,也始終只能勉強照亮室內極其有限的區域。粗略估計,約莫只有四分之一的地板能有幸被室外的光芒籠罩。他還能有『閑心』觀察屋內的光線分布,自然是因為沒有發現天權的副官。出於直覺的指引,周殊宇還是決定再四處找找。

  『歸心紀事』、『統諸神之力而計』、『“道”之“源”』、『地獄之外·黑暗森林』、『臨淵之時詔』……

  天權的書桌上,似乎是過去聯合天國的資料和檔案,或許是受阿伯霍斯的指引,提前從原動天存放檔案的暗房轉移到此處的?

  『貞天紀事』……是戰勝魔域之後的事?

  深淵無法被滿足,時間的流逝令神明敬畏……規則是最卑鄙的……賭徒?

  神明無法被神明眷顧,天空卻被天空籠罩……大地、火山、深海。

  這筆調,倒有些像阿伯霍斯風格,是他的起居注嗎?這樣的東西,按理來說應該不會被存放在間暗房之中吧?看來是另有來源了。

  在這世上,你只能使一個主人感到滿足?——這是阿伯霍斯會說的話?或者又是在警告誰?王神親衛隊的那幾個叛徒?周殊宇想了半天也沒想到,除了這幾位之外,誰還侍奉過別的主人。況且,從在人類時的信仰,到被阿伯霍斯收入麾下,他們是先背叛了自己,而後又背叛了自己的主人。

  唔,怎麽開始想這些了?周殊宇晃了晃腦袋,試圖將無關的思慮甩開。此刻可不是看到一個陌生的標題,就能夠心安理得地走神的時候。他所關注的,所能夠利用的信息,至少眼下能搜尋到的,都已基本掌握。

  最後,或許是出於對歷史記錄的尊重,在準備離開的前一刻,周殊宇還是揮手將所有書籍都收入守望之眼的空間中。桌上堆積如山的各類書籍眨眼間被清空,露出了——似乎是由鏡子構成的桌面。

  隻說『似乎』,是因為鏡中的自己滿頭血汙,實在是令人難以信服,甚至就連那股本不應該存在的血腥味,仿佛都從鏡中的世界映射出來。

  氣味……

  周殊宇正欲抬頭確認,卻只聽到『砰』的一聲,一場血雨便自他頭頂傾盆而下。淋漓之間,一個重物也隨之墜落。他的反應很及時,遊刃有余地躲開,同時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下落的是一具無頭屍體,脖頸被勒出的紅印旁,傷痕很不均勻。

  仿佛心領神會,他側身伸手,又接住慢一步掉落的頭顱。這下便再無疑問,是天權副官的屍體。

  方才的場景,就像是一朵血之花驟然在空中盛開。拜其所賜,屋內到處都是血漬。周殊宇一邊清理屍體上用於隱匿的神力,一邊觀察分析。死者是因重力與長繩的拉拽而身首異處的,神明的軀體本不至於如此脆弱,可想而知是已被人動過手腳。

  連時間都算好了?周殊宇甚至懷疑,剛剛被自己收起來的書本,是否也是某種陷阱。

  打斷他思索的,是哐當的開門聲。孫銘辰站在門簷的陰影下,身上的血液卻同樣清晰可見。他的眼中先是閃爍過一絲驚慌,接著又轉至擔憂,看到同伴手中捧著的那顆頭顱,才稍稍松了一口氣。而周殊宇看上去則要淡定得多:

  “他們都死了?”

  驚恐之類的情緒都給了被分屍的天權副官,致使他此刻的詢問聽起來有些過於冷酷。

  “嗯。”孫銘辰也察覺到周圍並沒有黃昏的氣息,“剛才還以為,他們朝上看是在給你指路,結果……瞳孔連同眼珠,都是被扯上去的……”

  “扯?”

  “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了。總之,他們的大腦內還殘留著那位先生的些許神力,混雜在包裹著他們的死亡氣息中,一直沒能發現。等到我發現他們出現異常……”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將畫面的最後一筆落下,“他們的眼珠已經被扯進大腦,直接穿過頭蓋骨,炸了開來……”

  ……

  周殊宇閉上雙眼,沉重的頭顱也不自覺地低下。他能猜到,黃昏不屑於那些小神官的力量,甚至也能料到,為了避免麻煩,他們會直接殺掉所有累贅。——他們早就擬定好要抹去整個舊世界,所有人的死亡在他眼裡,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但他實在無法想象,黃昏竟會以如此殘忍的方式,置這些無功無過的人於死地。這樣做是為了什麽,就為了給他們個下馬威?可在迦南星,他們早已充分地展示了自己的權能。於是周殊宇不得不轉向那個他之前不肯面對的猜想:既然這些人的死亡都是遲早的,既然要提前將他們處決,就非得使用刻骨銘心的方式不可。

  更甚一步地說,他們或許正是以這樣的殺戮慶祝階段性的勝利,奪走七星之六,七號角之二,順便還狠狠地戲弄了一番舊世界的希望之子。

  “喂……”

  他的思緒正走向無端的極端。耳邊熟悉的聲調,跟著肩膀傳來的輕拍,輕車熟路地穿過憤懣到混亂的思緒,直抵大腦。周殊宇一愣,這才回過神來,手中的頭顱已快被自己的五指抓出窟窿。

  “之後會找他一並清算乾淨的,”孫銘辰也不知道這番話能否算得上安慰,“當務之急,是去威卡星與剩下的舊世界神明會合。”——『舊世界神明』,這已是他們如今統一的稱呼。

  “倒不如叫『幸存的神明』。”盡管得到了有意識的控制,周殊宇的憤怒卻仍舊洶湧難平,“那些曾在『諸神戰爭』中幸存至今,又在『逐塵之戰』中幸免遇難的神明。”

  “逐塵……”孫銘辰記得,這是阿伯霍斯起的名字。

  “逐鹿者,非勝即死。”周殊宇伸手按在孫銘辰的手背上,“不僅僅是參戰之人的覆滅。被碾作塵土隨風消散,便是敗者之世界的唯一結局。”

  “我知道……”

  “而這,就是他們的宣戰書,”周殊宇微微托起手中的頭顱,“我們也要有所反應才行。”

  “啊?”盡管猜到周殊宇會為這副場景所激怒,但孫銘辰顯然也沒料到他會做出如此決定,“可這樣做的話,不會暴露我們的方位,之後去威卡星的路上……”

  “若黃昏想取我們性命,現在就是絕佳的時機。”

  周殊宇搖了搖頭。此刻他又突然想起,在將要離開無主之堡的時候,那個男人單獨找上自己,那仿佛洞悉一切的語氣,以及並無敵意的態度。——為什麽要選擇單獨與自己相見呢?他想不明白。先前阿伯霍斯的說法固然有一定說服力,但那時的自己也隱瞞了部分經歷。恰好,被隱藏的,亦是阿伯霍斯的猜測無法解釋的。黃昏的種種行為間,就像是被割裂開了似的,直到目前為止,都還看不出任何聯系。

  “雖然無法推測他們這樣做的目的,但唯有昭告整個宇宙,那些可能慘遭他們毒手,此刻卻仍毫無防備的舊世界神明才能警惕起來。”

  “我知道,”眼見孫銘辰有話要說,周殊宇又先一步打斷道,“舊世界仍有戰鬥力的神明已寥寥無幾,但誰也不知道黃昏的下一步目標是什麽。或許明天,地府就會失守。『轉生』崩潰的結果,誰也無法想象。”

  “況且, ”他的聲音又低迷了些許,“關於七星城是如何失守的,我們也毫無頭緒,不是嗎?”

  “的確……”孫銘辰也低落地承認道,“「舊光·逆時之流影」,不知為何失靈了。”

  “所以才說他們神秘莫測啊。”周殊宇歎息,“還是先離開這裡吧,做完該做的事情,等到尼克巴羅,就起程前往威卡星。”

  “嗯嗯。”

  孫銘辰推著失落走出房間。隨後一陣光茫閃過,屍體須臾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屋內陳設也一切如初。

  “沒必要這樣的。”

  “哎呀,”孫銘辰從後面拍拍他的頭髮,“眼不見心不煩嘛,至少……”

  ###「人們看見剝掉皮的人體模型、與骨骼,宛如農夫在用鍬翻土,使那神秘莫測的恐怖、顯得格外令人膽戰心驚。」

  “逐塵之戰,宣戰誥書,呵呵,小家夥還挺有意思的。”

  “先前都說好啦,小貓咪是人家的!先生可不許反悔。”

  “當然不會反悔。只是,以王神之名發布宣戰誥書這種事情,真是久遠到令人懷念啊。——尤其是在當下這樣的情形中,更是會讓人感慨,在時間的面前,就連王神也如此渺小無力。”

  “哦……”

  “知道嗎,愛麗絲?”

  男人並沒有在意女孩的心不在焉。因為就連他自己的注意力,也都隨余光傾注在眼前這顆深藍色的星球上。目的近在咫尺,以至於心潮難得地感到澎湃,驅使大腦情不自禁地輸出言語:

  “只要成功,無論勝負,這都是最後一次了。”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