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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戰滬海》五十九、招供
  王克成走進審訊室,看了一眼渾渾噩噩的高希成欲言又止。

  “說吧,讓我們的高先生也聽聽。”

  徐懷不以為然的擺擺手。

  “隊長,剛剛收到匯報,已經確定兔子的蹤跡,住在城南龍城公寓,因為害怕暴露,兄弟們不敢跟的太近,具體房間還不知道。”

  “有沒有同夥?”

  “暫時還沒有發現,不過隨後調查發現,昨天公寓搬進去兩個新租客,一男一女,身份還在調查中。”

  “很好,安排附近的巡警先去摸一摸底細,另外,看看他們旁邊有沒有空房,安排我們的人住進去。”

  “是。”

  本來渾渾噩噩的高希成聽到這話,抬頭驚恐地望著說話的兩人,過了幾秒,又無力的垂落下去。

  他明白這個所謂的“兔子”就是吉田了。

  他自己被抓也就罷了,想不到吉田也落入了對方的牢籠中,現在想想吉田所說的那些“中國特工都是蠢貨”的話,竟然是那麽的諷刺。

  分明是吉田自己露出馬腳被人跟蹤,竟然還懷疑自己對帝國的忠心...

  這一刻他很想質問吉田,這就是你說的小心謹慎?

  高希成胡思亂想著,突然蹙起了眉頭,臉上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那兩個新入住的租客說不定就是吉田所說的助手……

  一旦吉田和助手開始工作,聯系本地潛伏小組成員,被敵人順藤摸瓜一網打盡,那大日本帝國潛伏在金陵的諜報人員將全軍覆沒……

  怎麽辦?

  高希成心急火燎,卻想不出任何辦法……

  徐懷出了審訊室,就見李尚武興致勃勃地說:“隊長,我們找到兔子之前住的地方了。”

  “走,一起去看看!”

  徐懷揮揮手,上了汽車。

  汽車微微顛簸著前行,徐懷閉著眼睛,臉上波瀾不驚,心裡卻在想著叛變的林華山,他不知道這個叛徒到底交代了什麽,另外不知道薑柒和王小二尋找趙濟民到底有沒有進展……

  他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讓一直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他感覺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變成精神分裂者。

  車外漆黑一片,夜晚的街道,難覓行人的蹤跡。偶有一個人,也是抄著手,縮著脖子,步履匆匆。

  “嘎吱”一聲,汽車突然一個急刹車,車上的人猝不及防,一個個人仰馬翻。

  開車的李尚武歉意道:“流浪狗,嘿!”

  李尚武一邊道歉,一邊留意徐懷的神色,他就怕隊長發火。

  卻不想徐懷只是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開車注意點。

  徐懷懂得一張一弛的道理,這幾天,大家和他一樣,神經一直緊緊繃著,不敢有絲毫懈怠。

  平時大可以罵一通,現在辦案關鍵時期,激勵人心比批評發火的效果要好,否則容易讓大家產生負面情緒,從而影響工作效率。

  徐懷胡思亂想著,汽車很快到了目的地。

  “兔子”之前住的地方在劉家巷最中間的一處小院。

  幾人和看守的警察打過招呼,步入屋內。

  十平米左右的正屋布置的很簡單,床、桌椅板凳、火爐子。

  唯一引人注目的,只有牆角的書架,上面放著琳琅滿目的圖書,倒是符合“兔子”老師身份的人設。

  徐懷打量幾眼屋內,目光定格在書架上,吩咐道:“搜吧,都小心點,不要弄亂了書的位置。

”  “是。”

  ……

  半個小時過去,屋內屋外搜了個遍,包括床上床下,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這讓大家有些沮喪。

  趙金方更覺氣餒,今天執行個任務差點分手不說,小命都差點丟了,徐懷為了安慰照顧他,才將立功的機會給了他。

  他一個上士,再不立功,就徹底被人甩遠了。

  他鬱悶道:“不會被情報科找到了吧?”

  李尚武不屑道:“怎麽可能,情報科那點能耐,也就打聽個小道消息,你讓他們查案,呵呵...”

  “那電台呢?”

  “我哪知道。”李尚武攤攤手,他比趙金方更鬱悶。

  徐懷看著兩個像鬥雞一樣的家夥,莫名笑笑,拿著手電來到院中。

  他看了看院中的水痕,問道:“今天下了一會小雨吧?”

  李尚武不明所以,接口道:“對啊,可別再下雨了,冷死人。”

  王克成經驗老到,用手電筒照了照地面的積水,觀察片刻道:“奇怪了,為什麽院中間沒有積水,周圍有呢?”

  李尚武幾人湊了上來,看了半響,沒看出什麽端倪,又看向徐懷。

  徐懷笑道:“中間沒有積水,說明中間的水滲的快,土壤松動,肯定被人翻動過,這下面一定有東西。”

  這下不用徐懷提醒,趙金方跑院子裡找來一鐵鍬,立刻挖了起來。

  李尚武不甘落後,也加入挖掘工作。

  兩人乾的熱火朝天,速度很快,一會一個一米見方的大坑就出現了,可裡面什麽都沒有。

  徐懷道:“繼續。”

  兩人擦著汗水,吭哧吭哧繼續挖了起來。

  幾分鍾過去,只聽“哐當”一聲,鐵鍬碰到一個金屬物。

  趙金方立功心切,跳入坑中,直接用手刨了起來。

  只見一件破衣服包裹著油紙,油紙裡面是一台軍綠色的發報機,帶著天線、耳機。

  趙金方驚喜道:“電台,我找到了。”

  李尚武酸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啊,老趙,你這就沒意思了。”

  趙金方撇嘴道:“你不是喜歡翻垃圾嗎?說不定垃圾中能找到密碼本了,到時候可就齊活了。”

  李尚武一聽,大喜過望,隨即回過神來,看著大家戲謔的笑,想起上次的尷尬事,沮喪地歎了口氣。

  那滋味他是受夠了......

  王克成笑道:“說不定還真有密碼本,情報科設置了觀察點,房子裡面有人焚燒東西,早就被發現了,兔子逃跑的時候乞丐裝束,肯定不會將密碼本帶在身上,說不定就扔在垃圾裡面了。“

  李尚武目光一亮,再次躍躍欲試。

  ......

  城南,龍城公寓。

  401房間。

  吉田跪坐在案幾後方,看著對面的女子露出一絲微笑。

  女子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一身淺灰色馬甲,米黃色外套,內襯白色襯衫、領結,一副幹練利落的職員裝束。

  她長相一般,但皮膚白皙,有一種小家碧玉的溫柔和恬靜。

  “惠子小姐,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助手,協助我工作。”

  “哈衣。”

  惠子恭敬一禮,隨即問道:“少佐閣下,聽說岡本君也在這座城市,不知您是否見過他?”

  “當然,岡本君是帝國優秀的青年,正在執行一項偉大的任務,我想你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那真的太好了。”惠子欣喜一笑,全然沒有察覺到吉田眼中意味深長的笑意。

  “惠子,工作還順利嗎?”

  “少佐閣下,一切順利,我現在是新泰商行的會計,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很好!”

  吉田起身打開收音機,篩選著頻道,一陣廣告、戲曲過後,傳出一首低沉的日本歌曲。

  吉田輕笑著吟唱幾句,從案幾下拿出兩隻酒盅、一壺清酒,道:“用中國話說,見花獻佛,乾一杯吧。”

  他將酒水倒滿,自顧自的端起酒杯,虛碰了一下,就一飲而盡。

  惠子雖然穿著窄衣,還是以手遮面,喝了一杯。

  放下酒杯的時候,就見吉田滿臉嚴肅的看著她。

  她不覺有些惶恐,問道:“少佐閣下?”

  吉田陰沉著臉道:“很開心喝到家鄉的美酒,但是,從今天開始家裡不許出現任何和日本有關的東西,伱的言行舉止都要像個中國人,另外,對外我們要以夫妻相稱。惠子,你的教官沒有告訴過你怎麽做一名優秀的特工嗎?”

  “少佐閣下,我明白了。”

  “很好,夜深了,我們休息吧。”

  吉田起身,張開胳膊,等著惠子給自己脫衣...

  惠子咬著嘴唇,在吉田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視下,順從地走了上去...

  ......

  自古有“亂世黃金,盛世收藏”之說,徐科長顯然是兩面抓的一個有前瞻性的人物。

  他把玩著手中的紫砂壺,不時用絲綢手帕擦拭一下,目光炯炯。

  他聽徐懷匯報完案情,白皙臉上的神情極度亢奮,看了一眼電台,欣喜道:

  “好啊!又是一部電台,沒想到這隻兔子這麽狡猾。”

  徐業到興奮地在地上踱著步子,片刻他臉上浮起一絲冷笑,不屑道: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脫獵人的眼睛,一步錯,步步錯啊!”

  “這個高希成,黨務調查處少校組長竟然是日本間諜,這不是笑話嗎?

  老鼠都和貓堂而皇之的坐在一起了,夠荒唐的,一處這些飯桶,真是窩囊廢,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啊......”

  ……

  審訊室中。

  高希成眼神虛無空洞,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麽。

  徐懷也不客氣,一個在特工部門潛伏三年的間諜,熟悉和了解一切他們的手段,這種人即便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無濟於事。

  他揮揮手道:“用刑吧,先給高先生熱熱身。”

  “是。”

  兩個特務猙獰一笑,一盆冷水潑在高希成身上,揚起手中掛著倒刺的鐵鞭。

  “啪”、“啪”

  十幾鞭子下去,高希成已經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他眼神裡透著濃濃的鄙夷和嘲諷,似乎刑罰更讓他興奮。

  他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嘲笑道:“你們特務處的手段夠粗鄙的,還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出來吧。”

  徐懷不以為然,道:“高希成,你不用試圖激怒我,這間審訊室審訊過的日本間諜雙手都數不過來,有些人比你還嘴硬,最後呢?還不是乖乖招供了。”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高希成,戲謔道:“我們的人已經去高先生家裡拜訪了,希望你不要留下什麽對你不利的東西。”

  高希成靜靜地聽著,一雙仇恨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徐懷,臉上看不出任何深淺。

  他冷笑道:“你們什麽都不會發現的。”

  “是嘛,但願如此!”

  這時候桌上的電話響了,徐懷接起電話,一邊說話,一邊看向高希成。

  看著徐懷掛斷電話,臉上高深莫測的笑意,高希成心底咯噔一下。

  莫非被發現了?

  隨後他又釋然了,發現了又能如何?

  不過是一張照片罷了。

  為了潛伏,三年前,他已經將和身份相關的所有東西都銷毀了,唯有他和惠子的一張合照舍不得銷毀,被保留了下來。

  惠子遠在國內,難道還能用她來威脅自己不成?

  自以為是的家夥!他心裡嘲諷的笑笑。

  ......

  “隊長,有發現!”

  第二天晚上,王克臣興奮的走進徐懷辦公室。

  他將兩張照片放在徐懷面前。

  第一張照片有些花白老舊,照片上是一對青年男女。

  男的穿著日本黑色學生裝,意氣風發。

  女子穿著一件和服,表情怯怯的,臉上薄施胭脂水粉,眉梢眼角,看向男子的目光皆是喜悅。

  第二張照片上是一個乾脆利落的女職員裝扮的女子。

  “隊長,第一張照片是從高希成家裡搜到的,藏在圖書封皮夾層裡面,看背景應該是北海道。

  第二張照片的主人叫何雨惠,正是龍城公寓新搬入的女租客,目前是一家商行的會計,此女從滬海來,兔子應該是和他在一起。”

  徐懷看著兩張照片上的女子,用放大鏡比對了下,笑道:“好像是一個人,不過你這照片拍的也太模糊了吧。”

  王克成叫苦道,“不是照片拍的有問題,是著急洗出來,估計是用的藥水太多了,十幾張裡面才挑選出一張好的。”

  徐懷將照片拿到鼻下,聞了聞,果然有一股刺鼻的顯影液的味道。

  他端詳著照片,喜上眉梢。

  他正想著怎麽對付高希成這個死硬分子呢,王克成就送上一份大禮。

  ......

  審訊室中。

  高希成經過一天一夜的折磨已經不成人樣,他頭髮凌亂,胡子拉碴, 雙眼布滿血絲,麻木又瘋狂。

  看到徐懷出現,他舔著乾裂的嘴唇,陰森一笑,道:“徐隊長,可是找到東西了?你們也太慢了吧,一張照片而已,竟然花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

  “高希成高組長不愧是一處的情報高才,你猜的很對,我的確是來給你送照片的。”

  “一張照片而已,我已這樣了,徐隊長,你還想玩什麽花樣?”

  他覺得眼前這個中國人莫名其妙,真能故弄玄虛的。

  “有道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這張照片你還是看看吧,萬一有你想見的人呢?”

  徐懷說著將照片遞了過去。

  高希成一臉狐疑地接過,只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臉色驟變。

  “惠子什麽時候來到了金陵?”

  他心下驚疑不定,嘴硬道:“徐隊長從哪裡找來的這麽相像的人,正是費盡心機啊!”

  “高先生說笑了,特務處雖說權利很大,也沒有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裡,找到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想,以你的專業能力,應該能判斷出這張照片是什麽時候拍攝的,畢竟照片上藥水的痕跡還粘手呢。”

  “你們把她怎麽樣了?”

  高希成怒吼一聲,顫栗著身體,額頭青筋直跳。

  “她很好,只不過在我們的監視中,說不定哪天我不開心了,就會抓她回來.....

  高先生懂我的意思嗎?你是不是該交待點什麽了?”

  高希成頹廢地倒在審訊椅上,沉默片刻,無力道:“我願意合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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