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嚴顏回巴地

未曾想，本來還心煩意亂有些難以抉擇的周瑜，在聽到了董襲的話以後，卻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愁眉不展的諸將見狀，紛紛面露不解之色。

董襲出言問道:“都督何故發笑?”

周瑜止住了笑聲，而後環顧諸將，道:“我笑那馬超無謀，郭嘉少智！”

“吾本來還擔心成都失陷、世子被擒消息為真，不過聽著如此粗鄙的離間流言，反而心中大定。”

看到眾人仍舊面露疑惑之色，周瑜解釋道:“吾自幼拜叔父為師，與世子也算同族兄弟，雖不算相交莫逆，關系卻也非常融洽，否則主公也不會任命吾為益州別駕。”

“傳言如此不實，想必是郭嘉見吾遲遲不肯回援成都，有些失去了方寸，才會散布此等言論。”

“彼欲取者，吾偏偏不遂其願！”

眾將聞言，全都恍然大悟。他們看著周瑜如此表現，此前的擔憂反而盡去。

唯有魏延略顯遲疑的問道:“那麽都督派出去的使者久久未回，又如何解釋?”

周瑜道:“成都已經被叛軍圍困，且城中皆為步卒，反觀叛軍，大多都是騎兵。若叛軍守住各個交通要道，抓捕來往信使，也能斷掉成都與南鄭之間的交通。”

李嚴卻是說道:“這些都只是都督猜測，此時不回援成都，若世子果真有失，誰能承擔起這個責任?”

李嚴的話，再次讓眾人沉默起來。

周瑜看著憂心忡忡的諸將，深深吸了口氣，而後沉聲說道:“但凡出現任何問題，都由我一人承擔！”

此言落下，眾人皆驚，卻再也沒有人提議回援成都了。

周瑜又看向李嚴，說道:“正方且返回巴東，一面調撥糧草，一面整軍備戰，順便探查一下成都的詳細戰況。”

“無論如何，巴東不能亂！”

讓李嚴回去鎮守巴東郡，周瑜顯然已經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成都真的失陷，漢西郡又守不住的話，那麽巴東郡就是益州北部的最後一道防線。

只要守住了巴東，楚國大軍隨時都能奪回益州。

一旦巴東都丟失了，那麽楚軍再想進入益州可就十分困難了。

別看周瑜言詞鑿鑿，認定成都失陷乃是流言，心裡其實也有些拿捏不定。

他之所以執意不撤兵，除了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偽以外，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如果成都果真失陷，此時就算引兵回援也已經晚了，甚至就連漢西郡都會丟失。

固守漢西郡，至少還能將曹軍堵在關中。

只是周瑜也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才會讓李嚴返回巴東郡整軍備戰。

安排好了軍務以後，周瑜返回自己的臥室，猶豫了許久，才終於下定決心給周琦上了一道表文。

無論如何，他要將益州的當今局勢稟報給周琦。

周瑜剛剛讓人將表文送走，就聽到親衛來報，言陸遜來訪。

周瑜親自出門相迎，兩人聯袂進入了書房。

陸遜看著明顯憔悴了許多的周瑜，忍不住歎道:“都督為了守住漢西郡，可是賭上了自己的一切啊。”

周瑜聞言，不由苦笑道:“事已至此，漢西郡無論如何也不能丟。只是不知伯言此來，所為何事?”

陸遜道:“吾最開始聽到成都失陷、世子被擒的消息，也是頗感震驚，甚至有些方寸大亂。不過聽了都督的分析以後，亦覺其中頗有蹊蹺。”

“以吾對世子、士元以及安西將軍的了解，哪怕被數萬精銳圍困，也不至於如此快就丟了成都。”

“更何況，叛軍只有萬余人，還是不擅攻城的諸羌騎兵。”

“再者，如果我是郭嘉，假如成都果真失陷，世子果真被俘，就不會讓消息這麽快傳到漢西郡，反而挾世子以令諸郡縣，逼迫成都附近郡縣開城投降。”

“待成都大局已定，再與曹操兩面夾擊漢西郡，如此方為上策。”

“現今雖然各種消息層出不窮，甚至還有幾座縣城失陷，卻也沒有聽說是因為郭嘉挾世子以令諸縣之故。”

“是以，吾思來想去，總覺得其中頗為蹊蹺。”

“都督既然下定決心固守漢西郡，索性就此堅定信念，相信世子能夠守住成都。”

“只要世子不亂，成都就亂不了。”

“只要都督不亂，漢西郡就穩若泰山！”

陸遜的這番話，可謂是給了周瑜一針強心劑，讓幾乎被壓的喘不過氣的周瑜，瞬間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別看他剛才言之鑿鑿，其實也是為了穩定人心，心中的卻有極大壓力。

因為他此時的抉擇，可謂是賭上了楚國的國運。

陸遜的話，徹底堅定了周瑜的信念。

他起身對著陸遜鄭重一禮，道:“多謝伯言為吾解惑。漢西郡，絕不會落入曹操之手！”

襄陽，楚王府。

卻說諸葛亮初戰大破淳於瓊，而後退守宛城，等到袁紹領兵抵達葉縣以後，憤怒之下差點斬了出師不利的淳於瓊。

好在潁川派系眾官吏極力勸阻，甚至就連高覽都為淳於瓊說話，才讓淳於瓊保住了性命。

饒是如此，淳於瓊也被打了三十軍棍，官職亦是連降三級，最終被派去押運糧草，好戴罪立功。

初戰失利，雖然極大折損了袁軍士氣。

只是袁紹決心已定，想要趁著有生之年能夠統一天下，於是仍舊堅持南下。

他本以為，諸葛亮等人退守南陽郡治宛城，定然會死守城池，與自己在此大戰一場。

卻沒想到。

就在袁紹抵達宛城的前一天，諸葛亮卻是下令將南陽郡治焚毀一空，而後領兵撤退。

袁紹看著成為一片廢墟的宛城，不由勃然大怒，繼續引兵南下，居然一直打到了樊城。

樊城與襄陽隔江相望，乃是襄陽北部門戶，周琦自不可能將之拱手讓人。

現如今，樊城、鄧縣、襄陽三座城池呈掎角之勢，又有水軍在漢水之上策應，袁紹縱然分兵圍困樊城、鄧縣，卻也久攻不下。

就在雙方交戰正酣之際，來自成都的一封書信，卻讓周琦大驚失色。

他沒想到，郭嘉、馬超居然策反了屬國境內諸羌，六道羌人盡皆叛亂，甚至佔領了白水關，還圍困了成都。

楚國眾文武得知這個消息，全都震驚無比，不少人都建議周琦速速發兵馳援成都，以解益州之危。

甚至於，就連徐庶、賈詡、田豐等人，也都建議周琦務必要重視益州戰場，免得後院起火。

面對眾人的勸諫，周琦並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著書信最後面的那段話。

“孩兒失察，以致六道諸羌皆叛，成都被圍，益州局勢大變。”

“然依孩兒愚見，益州叛軍不過疥癬之癢，只要能夠守住成都，叛軍糧草匱乏，必然不戰自退。”

“孩兒雖才疏學淺，然文有士元，武有仲康叔父，願立軍令狀，必能守住成都，擊潰叛軍。”

“之所以寫信給父王，並非是為了求援，而是希望父王能夠信任孩兒，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與袁本初的決戰之上。”

“好兒不死，益州絕不會有失;孩兒若不幸戰死，仍有諸位弟弟可繼承父王基業……”

反覆看著周繼讓人送過來的書信，周琦拿著信的手忍不住有些顫抖。

他雖是一方梟雄，終究也是一位父親。

他當初能夠坦然把周繼派到徐州作人質，乃是斷定周繼在那裡非但不會有事，反而就會受到歷練。

現在卻是不同。

屬國六道皆反，叛軍已經圍困了成都，被寄予厚望的嫡長子就在城中，周琦如何不擔心?

沉默許久，周琦把書信折疊起來，而後將其緩緩放在懷中，目光逐漸變得堅毅起來。

馬超策反屬國諸羌這件事情，就連周琦都沒想到，因此倒也怪不得周繼。

不過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現實。

這段時間與袁紹交戰，楚軍雖然有樊城、鄧賢、襄陽三座城互為犄角，並且依仗城牆之利，多次擊退了袁軍的進攻。

然而，楚國兵力畢竟太少，袁軍又久經訓練，進退有據，日夜猛攻樊城、鄧縣，周琦也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

當今戰局緊張，周琦的確沒有余力顧及益州。

只不過，相比起麾下文武，周琦對於益州局勢仍舊保持著略微樂觀的心態。

除了周繼那份言之鑿鑿的書信以外，其麾下還有龐統、許褚、周瑜、陸遜等人。

許褚作為久經沙場的武將，勇冠三軍，只要在城中，就仿佛是定海神針。

龐統乃歷史上與諸葛亮齊名之人，縱然其中或許有些水分，可是經過了周琦的考察以後，發現此人的確有經天緯地之才。

周瑜自不用說，作為歷史上的東吳首位大都督，更是赤壁之戰的決策者，能力不用多說。

這個時空，周琦更是刻意栽培周瑜，給了他許多歷練的機會。

周瑜也不負眾望，在攻打漢中的時候一戰成名，能力比之歷史上或許猶有過之。

陸遜雖然年輕，可作為夷陵之戰的主導者，也是粉碎了蜀漢複興漢室希望之人，也是不容忽視的存在。

無論周瑜還是陸遜，在原本時空都是能夠左右天下大勢的存在。

周琦相信，他們在這個時空，也必然不會埋沒自己的才華。

哪怕對手是郭嘉，也絲毫不懼！

最重要的是，益州乃是楚國地界，周繼等人是本土作戰，叛軍縱能橫行一時，終究難以持久。

如果這般豪華的陣容，又是本土作戰的情況下，最終都丟了益州北部的話，那麽周琦也只能認命。

徐庶、賈詡、田豐等人之所以會如此焦急，紛紛建議周琦派兵馳援益州，倒也並非他們智謀不如周琦。

周琦能夠有如此信心，是因為他知曉龐統、周瑜、陸遜的才能。

徐庶等人雖然也知道幾人才能，卻也不敢將國運全部押在幾個年輕人身上，這才給出了最穩妥的建議。

周琦環顧諸將，看著眾人臉上皆露出擔憂之色，當即沉聲說道:“六道叛軍不過萬余人，成都城郭高大，糧草充足，易守難攻，還有仲康此等猛將鎮守。區區叛軍，何足道哉?”

“六道諸羌叛亂不過疥癬之癢，與袁本初之間的襄樊之戰才事關國運。”

“孤信任世子，也信任仲康，更信任公瑾。”

“益州叛亂，就由他們自行解決，爾等只需竭盡全力打贏這場襄樊之戰即可！”

襄樊，乃是襄陽與樊城的總稱，並非這個時期就有了襄樊這個地名。後世改名為襄樊，也是這個原因。

之所以又改成襄陽，是因為襄陽更有歷史的厚重感，也更有知名度，比較利於發展旅遊業。

當然，後世的襄陽可不僅僅包括現在的襄陽與樊城，還囊括了這個時期漢江兩岸的諸多縣城。

眼看周琦不準備派兵馳援益州，楚國文武全都無比驚訝。

不過很快，他們也就知道原因了。

當今戰局十分慘烈，楚國這方由於兵力劣勢，只能堪堪守城，此時再抽調兵力馳援益州，襄陽的兵力會越發捉襟見肘。

更何況，周琦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眾人倒也沒有繼續勸諫。

唯有賈詡站了出來，道:“主公可不派兵馳援益州，然吾保舉一人，若令其前往益州，必能穩定人心！”

周琦心中微動，問道:“文和所舉乃是何人?”

賈詡道:“嚴顏！”

周琦當即撫掌大笑，道:“文和所言，正合孤意！”

襄陽缺兵卻不缺將，多嚴顏一個不多，少嚴顏一個不少。

相反，益州北部人口、兵馬雖然不在少數，卻非常缺乏猛將。

許褚雖為猛將，卻要護持在周繼身旁，根本不會離開成都。

魏延雖然也十分驍勇，卻要跟隨周瑜鎮守漢西郡。

嚴顏乃是巴郡人氏，也是現在的巴東郡人氏，曾經擔任過巴郡太守，在巴西、巴東兩郡都頗名望，更是深得當地蠻人敬重。

周琦當初把他調離巴地，也是考慮到了三互法，認為此等威望過重之人，並不適合在本地任職。

現在卻是不同。

如今白水關已然失守，成都與漢西郡之間只能通過巴東、巴西兩郡聯系，此時這兩個地方急需一位有能力又有名望之人前去鎮守。

除了嚴顏以外，周琦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

只要嚴顏前往巴西郡任職，整個巴地就固若金湯。

他當即讓人把嚴顏從樊城調了回來，命其帶著兩百水軍自漢水逆流而上，日夜兼程奔赴巴西郡任職，務必要保證益州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