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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練習生》第3章 挨打風波
  “禿頭”老師已經來上過課了。他教課很有特點,深受韓非法家影響,不管什麽都要落實在懲罰制度上。首先是每節課都要大量寫板書,這些板書是他總結過的,用字精簡,所有人必須一字不差地背下這些板書。其次每節課先提問,再上課,如背錯一個字,就挨一板子。作為課代表自然少不了被提問,為此,友誠每天背板書背的很苦惱。最後,所有考試題目不全部來自於他的板書,但是,如果他覺得你有不該錯的地方,也要挨板子。男生一律抽屁股,女生一律打手。

  本來只有班主任才有揍學生的特權,禿頭越俎代庖可能是因為葛茂才不舍得揍學生,畢竟禿頭自己的班每天都會不斷傳出慘絕人寰的“挨板子聲”。那條“板子”是真真切切的大木棍,不知道從哪裡卸下來的,看起來像一條凳子腿,禿頭光拿在手裡掂量掂量就足以讓學生們膽戰心驚。那時候的禿頭就是友誠班的“第二班主任”,雖然是通過揍人,可至少還肯管一管;不過同學們寧願不讓他管,就差說“我謝謝你的好意”了。

  誰又能每天忍受得了,教室外隨時傳來一聲聲“悠揚悅耳”的挨揍聲,也不知道他使了多大勁,很結實地抽在誰的身體上,“梆、梆、梆、梆、梆……”,至少幾十下。間或聽說傳聞:他們班誰誰被打的連道都走不動了,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大受震撼的驚險表情,仿佛那個”大板子“懸在他們臉上下一秒就要落下來,情緒稍穩定下來仍一臉驚歎號,仿佛“慘劇”就在他們眼前發生了一樣。

  “禿頭”老師不僅喜歡武力和強迫,還擅於恐嚇和攻心。為了防止學生跑到校外的路邊攤上亂吃,他逢人便講起他所親眼目睹的“內幕”——不知哪個“倒霉蛋”,開著個三輪車賣飲料,一不小心幾個冰塊掉在地上了,禿頭原以為掉就掉了,誰知那個人轉頭看了看四周無人,又把冰塊撿起來,用手使勁擦了擦,好像還沒擦乾淨,又用嘴”噗噗“吹了兩下,就順手扔到小冰桶裡接著用。友誠聽到這個故事隻覺得好笑:“這‘內幕’大家都知道了,那個賣飲料的,一定沒生意可做了。”

  說起來,給禿頭當課代表,友誠最合適不過了,因為友誠是最聽話的,像聽指令作動的機器人。友誠的人生信條很簡單:在家聽父親的,在學校聽老師的。他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父親和老師的要求本質上是一樣的,那就是學習,他們都希望你可以努力去學習,友誠懷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就是打這裡來的。他的父親曾經和禿頭一樣,如果友誠不想學習,或者學得馬馬虎虎,動輒就要打友誠。友建志從來都打手心,打手心比打屁股要痛得多,因為手心上只有一層薄薄的皮,而且他用的是自製的工具:把一根根鋸條用電工膠捆起來,捆成棒狀,鋸條很軟和,彈性很好,打下去啪啪作響,打得友誠直掉眼淚。每次挨完打,友誠的手心又紅又腫,攥起來生疼。不過挨打只是小時候的事,友誠漸漸地越來越聽話,友建志也不打他了。禿頭從沒打過友誠,因為友誠是執行命令執行得最好的人。禿頭也不會打趙雅芝,似乎對她格外和藹,大概是因為她可愛。

  看起來似乎很平靜,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直到一天早上,他收作業的時候,發現雅芝的歷史作業寫得不好,大題都答得十分簡略,只有一行字,字跡也匆匆忙忙的。可是馬上就得把作業交給禿頭了。

  “歷史老師看了你的作業肯定會生氣的。

你今天的作業怎麽寫得這麽少?”  “昨天是我媽的生日,一群親戚朋友在我家裡待到很晚。我沒時間寫了,這些還是我早上起床才寫的。”

  他想了半天,終於決定先不交了。他讓雅芝午休的時候把作業補上,下午上課之前再帶回來。於是本來早上交的作業,他下午才交過去,晚了半天。他本可以讓雅芝隨便抄一本作業,按時交上去,他經常這樣照顧那些完不成作業的差生,其中就有李家豪,因為不忍心讓李家豪們直面禿頭。但他沒有給她抄,因為他不想看到,“她”也抄作業。“她”怎麽能抄作業呢?

  禿頭坐在辦公桌上正看著報紙,友誠拿著一遝作業闖了進來。禿頭很平靜地說:

  “今天早上我數了數,就你們班沒交作業。說說吧,怎麽回事?”

  “老師,對不起,是我給忘了。一直到了今天下午我才想起來。”

  “嗯。”禿頭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不悅,此時友誠的心惴惴不安,等待著一頓數落,或者鞭打。

  “其他同學也沒有提醒你的嗎?”

  友誠想了想,說:“沒有。”

  “回去吧!”禿頭扔出了三個字。

  “謝謝老師。”友誠如釋重負,他渾身輕快,轉身就走出了辦公室。關門的那一下稍微有些用力,門沒有拉住,合上的時候,“砰——”

  “回來!”友誠聽到了禿頭的嘶吼聲,他乖乖地回去了。

  “你會不會關門,啊?有你這麽關門的嗎?這是老師辦公室!你以為是你家的門啊!”禿頭明顯壓抑著他的怒火。

  “老師,我是不小心。下一次我一定注意!”他臉上不好意思地堆著笑,“我下次一定注意。我先回去了。”說著友誠輕輕地擰著把手,躡手躡腳地把門關上。

  走了兩步,友誠長舒一口氣,事情總算過去了。

  第二天下午又上歷史課,禿頭神情輕松地走了進來,似乎完全不記得昨天的事了。不過,他第一個提問的就是友誠。這個友誠倒是不怕,因為友誠已經背的透熟,他每天都仔仔細細地背好幾遍,所以他一點也不怵。友誠其實挺喜歡歷史的,因為友建志比較喜歡歷史讀物。他給友誠買過一本厚厚的《史記》,裡面記載了很多古代英雄的事跡,力能扛鼎的項羽、運籌帷幄的張良、知恩圖報的韓信,友誠尤為喜愛。友建志年輕的時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知識分子”,他愛看書、愛看雜志,而且他每讀一本書都會做筆記,光筆記就有厚厚的一摞。友誠是瞻仰著比他還高的筆記長大的。

  後來隨著友建志的蒼老,他也對此失去了熱情。不管怎麽樣,友建志曾經是那麽一個人。可能任何一個人面對歲月如流的四面楚歌,都會陷入徹徹底底的黑暗,光明一絲絲減少的過程就是他們走向絕望的過程。長大後的友誠也和他的父親一樣,凝視著黑暗深淵。

  “好了!”禿頭打斷了友誠,他的背誦明顯很熟練。“同桌,起來回答一下:BJ周口店BJ人遺址的發現。”

  雅芝遲疑地站了起來,“會製造和使用骨器和……骨器和石器,會種植莊稼,會……會……”她頓住了,聲音明顯緊張起來。禿頭手裡拿著教杆,雖然不是他的“大板子”,仍然有隨時要打人的意思。

  友誠不抬頭地在下面小聲地提醒著,“會使用火。火。使用火——”

  “誰!”禿頭怒喝道,“是誰在底下提示?自己站起來!”

  友誠慢慢地站了起來,全班同學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自知做法不對,如果禿頭想查,也一定會徹查到底,還不如乾脆自己站起來。他盯著眼前這個憤怒的男人,如果此時友誠面前有鏡子的話,他一定能看到他的眼神裡在乞求——放過我吧!放過我這一次吧!就這一次!

  “好哇,你膽子不小啊!虧你還是課代表呢!有你這麽當課代表的嗎?趙雅芝——你坐下!”

  ”啪——“友誠的嘴角上迎了一記耳光,一半邊臉瞬時間火辣辣地燒起來。禿頭的目光冷峻如鷹隼,藏在鏡片後面,臉上的肉卻氣得跳了起來。“看你還敢不敢多嘴多舌!到外面罰站一節課!”友誠拿上課本,趙雅芝靜靜地仰頭看著他,他察覺到了她的眼神,就像臨走時塞給他一封信,他匆匆抓起,低著頭走了出去。

  還沒等到門口,眼就被淚糊住了。

  走廊裡很陰涼,吹過一陣陣涼快的風,然而他的熱淚卻止不住地湧出來。他的心裡像是有什麽東西被打翻了,流出來全都變成了淚水。小學裡的老師從來不舍得打他,因為他聽話,他也不記得挨過誰的耳光——他明明把歷史看得比語數英還重要,他明明每天都那麽認真地學習,他明明這麽尊敬他!他那麽辛苦地背筆記, 直到一字不差全背下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他為什麽要一絲不苟地給禿頭賣命!——他友誠有哪怕一點點對不起他嗎?他為什麽這麽心狠!

  他心裡翻江倒海,渾身激動地顫抖著,發狠地掐著自己的大腿,可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流。幸虧他到了外面,否則全班同學就要看到他偷偷抹眼淚、擦鼻涕了,那樣會更丟臉。期間老班發現他站在走廊,走過去問他犯了什麽事。友誠已經冷靜下來了,說:“提問的時候我幫同學打小抄。”

  本以為又會是一頓訓斥。可老班看著友誠臉上的紅印子,一臉心疼的樣子,不知道說什麽。

  “就打你一巴掌?”

  “就打了我……”友誠說著說著又哽咽起來,他堅持著把這句話說完,“……一巴掌。”眼眶裡淚水又開始咣啷咣啷不爭氣地往下淌。

  “那行了,那就沒事,才一巴掌。”葛茂才把這些全看在了心裡,此後三年他把全班同學都打了一遍,唯獨就是沒打過友誠。“下課之後別忘了找同學借一下這節課的筆記,回去把這節課再補上。你也好好反省你自己有什麽不對。”後來事實證明,當時的友誠雖然很傷心,可歷史老師打的那一巴掌是對的,而且那一巴掌並沒有多麽疼。

  老班走了,友誠也漸漸平靜下來,下課後友誠帶著通紅的眼角進了教室,注意到他的人眼光都有些異樣。友誠也很恨自己,為什麽這麽容易哭鼻子。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對雅芝說:

  “我想借一下你這節課的筆記,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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