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過去後,警署依舊沒有任何動靜,看來我們確實沒有被發現,我暗自松了口氣。心跳靜靜平複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先前的那種緊張感讓我感到十分興奮,興許我骨子裡本身就喜歡那種冒險的體驗。
取出已經被我打印好的文件,此刻我終於有時間仔細查閱那個文件夾中的文檔了。我將文件夾中所有的文檔全部打印了出來,其中除了案情相關的記錄、圖片之外,還有一份值得關注的事物。
那是一份掃描件,由安提莫中心醫院外科主任親筆撰寫,給自己科室一名叫做喬森·馬普托實習外科醫生的辭退信,信的內容如下:
親愛的喬森·馬普托:
你在外科手術方面的天賦極高,我曾經一度看好你,可惜…
針對你在手術時做出有悖醫德的惡性事件,中心醫院決定,從今天開始,吊銷你的醫生專業執照,不得從事任何與醫生有關的工作。
優秀的人到哪兒都會發光,我只希望那件事不要給你帶來更多的後遺症,優秀的徒弟,我會永遠記得你。
安提莫中心醫院外科主任
溫斯坦
喬森?總覺得這個姓氏我在哪裡聽到過。墨菲特警官留給我查證真凶的時間已經不足六個小時,此時此刻所有的信息我都不能夠錯過,為此,我決定帶著克勞斯一同前往中心醫院,也就是我早上剛剛從那邊出院的地方。
值得慶幸的是,由於外科一般多為急診,溫斯坦作為院內的高級專家,今晚正好安排有手術。我與克勞斯在手術室外等了一個多鍾頭,總算是等到了這位中心醫院的外科主任。
一屁股坐回自己的辦公椅上,猩猩種溫斯坦瞪著雙眼,理直氣壯地宣稱:“無論如何,喬森不可能是凶手的。”穿著白大褂的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將抽屜中的合照去了出來。“他是山羊種,怎麽可能造成新聞裡那麽可怕的啃食痕?你也知道的吧,警官,現在這個世道,應當去查的是那些肉食動物啊!”
合照上是用黑色記號筆寫著“2019年第十一屆外科實習生合照”的字樣,在溫斯坦的指認下,我看到了這個叫做喬森·馬普托的年輕外科醫生。
那個家夥應該和我差不多歲數,山羊種,留著兩撇白色的小胡子,身材修長,照片裡的他穿著一件羊絨毛線衣,內襯一件豎條的格紋襯衫,露出燦燦的笑。
山羊種?又是外科醫生。
比特法醫說,凶手對人體構造十分了解。
凶手還擅長用西餐刀精準地破壞受害者的行動力。
不,也可能不是西餐刀。
手術刀也能造成同樣的傷口,並且更加銳利。
我腦海中的拚圖開始逐漸對上。
我激動地對溫斯坦說:“請你一定要告訴我,他現在在哪?!”
溫斯坦有些遲疑,但是考慮到我警察的身份,還是配合地說到尋思了一會兒說到:“具體我不知道,但我偶爾也聽他爸提過,說是因為那件事打擊嚴重,所以離家出走,在外面開了個牙科診所。我想應該也不是什麽大診所吧,畢竟他已經被吊銷了執照了。”
奇怪的口器,牙科診所。
蘭頓探長在案發前去了拇指巷的一家牙科診所整牙。
蘭頓探長的DNA出現在了死者的傷口處。
給蘭頓探長做整牙的醫生,就叫做喬森。
一切在此刻都串聯在了一起,我隻來得及和溫斯坦道了一聲謝,
就飛也似地衝出了中心醫院。 克勞斯原本想要跟著我上車,但卻被我喝止了:“你快去警署,找墨菲特警官,就按我說的這樣…告訴他們。”
克勞斯皺著眉頭問:“那你呢?你去哪兒?”
“我要去抓住那個該死的家夥!”如果真是我所想的那樣,喬森就是一切的元凶,那麽在酒店中給了自己一個悶棍,然後還把鑰匙縫入了自己指甲蓋裡的家夥,應該也是他沒錯。
花了近半個小時,我駕駛著那輛蘭頓探長的老式廂車來到了拇指巷。
車子停在了先前那一晚的路燈下,此時的天氣轉冷,恍然間又飄起了飛雪。
打開車門,哈出一口熱氣,我一邊撥通手機,一邊走向了那家牙科診所所在的巷子中。
“墨菲特警官!我想我找到凶手了…”
此時是深夜11點50分,距離聖誕節,還有10分鍾。
喬森·馬普托,山羊種,曾經是一名實習外科醫生。
出生在醫學世家的他,命運軌跡似乎在一開始就被安排成了一道直線。
就像是生物的本性,草食動物只能食草,肉食動物必須吃肉一樣。他的生活一眼就能看得見盡頭。
考入重點醫學院,順利畢業,被安排進中心醫院跟著享譽全城的著名醫學教授溫斯坦學習。一切都顯得那樣順理成章,一波未折。
他常常為了與父母對立而想要破壞自己目前的狀況。
他曾刻意不去聽講,不去學習相關知識,可那刻印在DNA裡的天賦又讓他對這些知識接受得極為快速。很快地,喬森·馬普托成為了同期中最優秀的實習生。
前輩們看好他,同輩們羨慕他,後輩們崇拜他。
他的這一份職業,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於是他們便掛在嘴邊常說:
喬森啊,他就該是這樣的一個優秀醫生。
喬森終於放棄了抗爭,一切的走向早已明確,興許他的一生,本就該是這樣。
淡漠,是一種極為可怕的情緒。
手術台上的軀體,在喬森眼前越來越像是砧板上的肉塊。
病人們在他眼前不再是生命的象征,只不過是一堆拚湊在一起的機械。
而他的工作,就是每天周而複始地拆卸,拚裝,再拆卸,再拚裝。
喬森覺得自己的靈魂缺了一塊,他也時常夢見安提莫城南邊的大海。雖從未去過,但他也成為了一名衝浪好手,在滔天巨浪中不斷地翻轉,刺激的海浪讓喬森無時無刻不感到激動,手心冒汗的緊張感,也只有夢裡可以體驗。
有一天,一個叫做拉爾文的孟加拉虎成為了他的病患。他是個紋身師,因為有人賒帳與其鬥毆,碎了一嘴的牙,嘴角需要縫上幾針。
這是一次簡單的手術,因此喬森只是帶拉爾文進入了臨時的手術室,並沒有通知其他人,在喬森看來,這一場手術兩三分鍾就能搞定。
直到拉爾文咬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