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蘭頓瞥了我一眼,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安提莫城警署的警訓裡有一句話: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凝視你。我們想要守護一切,我們卻總是一無所有。我們與罪惡抗爭,罪惡也與我們為伍。”
他隨手從桌上抄起一袋糖包,丟給了我:“奉獻、無畏、犧牲、我們執行我們所堅持的公允。”
“做一個警察,也許比成為一個殺人魔更加艱難。”蘭頓目視著前方,似乎開始感慨起來。
“我們要走過他們走過的路,要構思他們想過的殺人手法,要回味他們逼迫受害者時的模樣。”
“我們是這座城市的守護者,也是這座城市最大的受害者。”
“罪惡的犯罪會慢慢侵蝕正常人的心靈。在探案過程中,你得時刻保持清醒,永遠記住,你是緝拿凶犯的人,而不是真正的凶犯。”
“你需要及時抽離角色的代入,不然你會死得很慘。”蘭頓說完,便轉過頭去,舉起霍婆婆剛剛端上來的滾燙咖啡杯一飲而盡。
嘶。
他偷偷倒吸了一口氣,顯然是被滾燙的咖啡燙到了剛剛整完,還十分敏感的牙神經。
蘭頓探長的話語,讓我對今天的孟加拉虎死亡後的場景有了些許啟示,我忽然明白他為什麽能在那樣慘烈的屍首面前,面無表情地推演著死者之前所發生的畫面了。
看著蘭頓探長的背影,我驚異地發現他的背部不像是其他狼種一般多是駝的,反而挺得筆直。
搖晃著已經被他喝了個乾淨的咖啡杯,黃褐色的瞳孔在燈光下變得異常鮮亮,他說著:“品嘗過苦澀,才能讓人更珍惜甜味。”
余下的時間,蘭頓都隻盯著咖啡杯上的反光看,似是陷入了某些回憶中。而我則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霍婆婆閑扯著,心中由於剛剛發生的凶殺案所帶來的緊張感也被衝淡了幾份。
待我艱難地把加了三份糖的牛奶咖啡喝完後,蘭頓已經穿好了他那件高領風衣,站在咖啡廳門口。
“瞧啊,我們的情報頭子來了。”望著門外的飄雪,他打開咖啡廳的門。
一隻穿著警服,雙目炯炯的夜梟種走了進來,他的體型只有蘭頓的三分之一不到,頭髮梳成了三七分,前面還有一縷長發掛在眼前,他是安提莫警署情報部門的頭頭,與蘭頓探長的職級相當,這位警官叫墨菲特。
抖了抖雙翅的積雪,他用那炯炯的黃色瞳孔瞪視著探長說到:“那隻孟加拉虎的身份確定了,是住在後街的紋身師拉爾文,獨居,這是地址。”
“蘭頓,你最好快些找到凶手。”說著,夜梟墨菲特又向著探長逼近了兩步,言之鑿鑿。
“是的是的,我會盡快找到他的。”蘭頓此時又恢復了平常吊兒郎當的狀態。
他攤了攤手說到:“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嫉惡如仇,墨菲特。”
“是的,如果我是外派探員,我此刻恨不得把那些凶徒的眼睛都給啄爛,可不會給他們什麽喘息的機會,去咖啡館喝口咖啡之類。”他一邊說著,一邊還朝著依舊坐在吧台上的我狠狠地刮了一眼。
天哪,夜梟的眼神真得能殺人。被他這麽一瞪,我渾身的狗毛都炸開了。
墨菲特警官是一位嫉惡如仇的激進派,但凡是安提莫城中存在爭議的犯法事件,他都支持處以那些罪犯以相同程度的刑罰,並且他也是刑罰改製的熱情推動者之一。
他希望在安提莫針對罪犯目前看來比較“寬容”的刑罰中,加入“啄目”等酷刑。
“行了行了,墨菲特,感謝你的情報。”蘭頓探長彎下身子,像是為小孩整理行裝般拍了拍墨菲特的肩膀,說到:“我向物種神起誓,很快就會找到凶手的,你的黑眼圈越來越深了,有好好使用章魚小姐斯冰塞給你買的眼霜嗎?”
噗嗤。旁聽的霍婆婆都被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