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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耳聆刃》四、少年郎誓殺惡虎,賤乞兒即興赴死(四)
  乞丐們瞧著憤怒的執刀少年郎,不約而同地望向那個胖胖的乞丐,卻見那胖乞丐大喊道:“害死你朋友的人是你身旁那個無惡不作的饅頭獵乞,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我只知道她是在救人,真正的凶手是你!”夕殿怒不可竭,揮刀砍向胖乞丐。

  饅頭獵乞一把拉住他,揮起匕首撲向鼻尖生痣的胖乞丐,可是這個施術遭到破壞的紫發少女受了傷,渾身無力,與力大無窮的胖乞丐鬥了幾輪,便被擊倒在地。

  夕殿走上前來,將她護在身後。

  腰懸鈴鐺的少女緩緩起身,“我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壞蛋,你站在我這邊,也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壞蛋,你還是讓到一旁吧。”

  乞丐們也喊道:“沒錯,她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壞蛋,小子,你當真要護著她?要不是大家夥兒同意讓你住在乞丐窩裡,你哪裡會有容身之所?你現在和大家對著乾,根本就是忘恩負義啊!”

  執刀少年郎道:“你們的恩情,夕殿銘記在心,可我身後的人是為了救我的夥伴才會遭到襲擊,我不能袖手旁觀,眼睜睜見你們要了她的性命。”

  他冷冷看向鼻尖生了痣的胖乞丐,“況且我那兩個無辜的小夥伴死在這裡,我必須要為他們討一個公道!”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找我報仇,也罷,是我衝動行事,不小心害死了你的小夥伴們,我願意負責……”胖乞丐無奈地搖搖頭,在他眼裡,也是無盡的懊惱。

  他朝著屋裡死去的孩子跪倒下來,當著眾人的面,拿出一把鋒利的短刃,捅進了自己的心口。

  這場以命還命的贖罪突如其來,見證這場贖罪的觀眾猝不及防,驚詫不已!

  夕殿也是一驚,本想豁上性命替那兩個可憐的孩子報仇,哪曾想凶手竟然當著大家夥兒的面交出自己的性命。

  胖乞丐尚未斷氣,他捂住心口,望向目瞪口呆的乞丐們,“可惡的饅頭獵乞打傷了我的家人,我的家人們現在還在昏迷當中,這條乞丐之王的狗太喜歡咬人,也已經咬傷了好多人了,為了所有被她咬傷的人,她必須要給出一個交代,我已經沒法親手除惡了,接下來就拜托大家了。”

  饅頭獵乞大喊,“你放屁……”

  乞丐們憤怒的叫喊聲淹沒她的話,每一個乞丐都像伸張正義的義士湧進屋子,轟轟烈烈地展開“以多欺少的懲奸除惡”!

  夕殿操刀攔住眾人。

  溫柔善良的母親曾教導他,生而為人,必須秉持著自己做人的準則,母親的話,被他視為金科玉律放在心裡,慢慢養成了屬於自己的準則,誰也不能改變。

  少年道:“你們的收留之恩,夕殿沒有忘記,今日,就算你們要了我的性命,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可我如果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會護好我身後的人。”

  黑色大鈍刀插在地上,執拗的少年看了一眼紫發少女,“她是為了救我的朋友才遭受襲擊,被你們圍在這裡,我怎麽可以袖手旁觀,看著你們攻擊她?”

  這個執拗而天真的家夥隻想通過自己的努力,還清饅頭獵乞的恩情,還了恩情以後,乞丐們與她拚死拚活,那是他們的事情了,他絕不會插手。

  而在心底深處,她也深深厭惡著使勁弱者的壞蛋,要是沒有欠她恩情,他或許會和乞丐們一起收拾這個心狠手辣的妮子。

  隨心行事,問心無愧,便是執刀少年郎決心捍守的準則。

  就算身死,他也不要改變。

  “噗!”

  伏在地上的胖乞丐再次吐出鮮血,“我對不起你們,我親家人,是我沒用,沒能收拾傷害你們的大惡人,替你們討回公道!”

  胖乞丐臨死之前的淒厲悲鳴,徹底惹起了乞丐們的怒火,這些曾被饅頭獵乞胖揍狂捶,被她趕出街頭,在肮髒,擁擠,混亂的乞丐窩裡苟延殘喘的乞丐們再也無法忍住心底裡的怒火,紛紛拿起他們提前準備好的石頭,砸向可惡的紫發少女。

  昔年,殘暴不仁的妄誕城老城主與城中的修煉者世家塗氏家族爆發爭鬥,最終,老城主被塗氏家族擊敗,流浪街頭。

  城民們圍住老城主,手拿碎石,一個城民,一個石頭,砸在年邁的殘暴者身上!

  石頭砸碎骨頭的聲音清脆作響,人們毫不留情,直到把老城主打得血肉模糊,讓他在城民面前跪下身來,為他一生的殘暴負了責,憤怒的城民才停住了手。

  此後,人們便將投石一舉,當做對惡人的一種公開懲罰,對於惡人饅頭獵乞,乞丐們也決定動用“全民公懲”,讓她為自己造下的孽負起責任。

  夕殿揮舞著大刀,守在門前,頗有一夫當關的氣勢!

  石頭破空而至,夕殿沒法全部擋住,砸在他的雙腿上,他站不住腳,砰然倒地,乞丐們借機一擁而上!

  饅頭獵乞大喝一聲,滿目怒火,一道霸道無匹的靈力從她身體散出,把衝向屋子的乞丐彈飛到屋外,無一人幸免。

  意識漸漸模糊,紫發披肩的饅頭獵乞緩緩閉目之前,是那個倔強的少年站起來的背影,她罵道:“這個傻瓜!”

  鮮血從大腿上湧出,腿在顫抖,伴著劇烈的疼痛,倔強如傻瓜一般的夕殿依舊選擇挺立於他想護住的人面前。

  乞丐們從地上爬起來,他們怒斥夕殿沒有腦子,竟為一個陌生人拚死。

  乞丐們對饅頭獵乞有所忌憚的同時,也心憐這個鮮血淋漓的少年……

  他對兩名棄兒的不離不棄的照顧,乞丐們都看在眼裡,大家知道,這小家夥不是一個壞孩子,只是有些一根筋。

  憤怒的乞丐們停住手,猶豫要不要暫時放饅頭獵乞一馬。

  突然,眾人發現,刀插心口氣絕身亡的胖乞丐竟從地上爬了起來,拿起兩個石頭用力地砸向手執黑色大鈍刀的少年。

  胖乞丐手裡的石頭再一次砸在夕殿的腿上,直接將他擊倒在地。

  “竟與饅頭獵乞狼狽為奸,我看你小子也不是什麽好人,砸斷你的腿都算好的了!”卑劣的偷襲者拾起石頭,一臉冷漠。

  瞧著人們都以複雜的神色望著自己,鼻尖生痣的胖乞丐徐徐露出笑容:“都以為我要為這個小鬼的夥伴賠命?就像你們說的,他的夥伴之所以會死,是因為他把饅頭獵乞帶到這裡來了,真正的凶手是饅頭獵乞,而他則是幫凶,該賠命的人不該是我!”

  將害人性命的過錯盡數推給他人的胖乞丐毫無愧疚之色,吐出赤汁果核,用旁人聽不清的聲音自言自語道:“看來我的演技提高了不少,不過,比起不逐老師,我的演出還很青澀,還需要多多學習呢。”

  他的賠命之舉只是臨時起意的演出,既是為了獲取愚弄眾人的獨特愉悅,也為了找準時機,給予饅頭獵乞致命的一擊。

  畢竟饅頭獵乞可是一個狡猾的狠人,小心行事總是沒有錯的。

  他用赤汁果鮮紅的汁液當做鮮血,把可以收縮的刀插破心口處的赤汁果,用一場臨時興起的演出帶動乞丐們的憤怒情緒,默默觀賞一群被人欺負慣了的乞丐懲處惡人!

  可是執刀少年郎執著的守護,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心有不甘的胖乞丐可不想別人搶去他的風頭,便從“死者”的角色轉換成“偷襲者”!

  作為一個熱衷表演的人,他必須要當目光聚集處的主角。

  胖乞丐拿著石頭走向饅頭獵乞,卻聽見刀聲呼呼的聲音,扭頭一看,一把純黑色的大鈍刀筆直地朝他劈了過來!

  他晃動身形,躲過劈來的大刀,被擊倒在地的少年站起身來,執刀挺立,“只要有我在,你就別想傷她分毫!”

  乞丐們瞧見少年眼裡不滅的光,在胖乞丐的步步緊逼之下變得越加明亮,默契地拉住了鼻尖生有一顆黑痣的胖乞丐。

  “你們瘋了嗎?為什麽要攔住我,不是說好要討饅頭獵乞的命嗎?你們怎麽回事?!”胖乞丐滿臉不解,疑惑地大吼著。

  乞丐們看向將自己的所有過錯推得一乾二淨且沒有任何愧疚之色的偷襲者, 盡量藏起眼裡泛起的鄙視與厭惡。

  他們的確是來報復饅頭獵乞的,但這場報復,並不是不計犧牲也要完成的!

  眼前的少年固執地守著有恩報恩的準則,眼裡透露著即便身死也不會讓旁人傷害饅頭獵乞的決心,與設計偷襲的胖乞丐一對比,不禁讓人心生敬意。

  年紀最大的老乞丐與其他乞丐對視一眼,對夕殿道:“小子,你帶著饅頭獵乞離開這裡吧,趁我們還沒有後悔,趕快離開!你的兩個夥伴已經丟了性命了,我們不想讓乞丐窩裡再出現一個無辜的死人。你的夥伴我們會好生處理的,你先走吧……”

  胖乞丐用大喊大叫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嘴角卻出現若有似無的笑容。

  乞丐們怕他不肯放棄難得的報復機會,耐心勸說他莫要因為一己之怨傷及無辜,他隻好一臉無奈地坐在一旁。

  人們隻瞧見他抱頭沉默,卻不知他用旁人聽不清的聲音低語道:“這只是盛大演出前的小序章,我他媽才不在乎呢……”

  破舊的屋外,雷聲乍起。

  雨珠兒落地,淅淅瀝瀝。

  夕殿把純黑色的大刀捆在後腰上,背著陷入昏厥的饅頭獵乞緩緩離開乞丐窩。

  走前,他對賤乞們說:“我會回來帶走我的夥伴,就不麻煩你們了。”

  而後,鋒利的目光像刀一樣刺向鼻尖生有一顆黑痣的胖乞丐。

  “他們的仇,我一定會報!”

  胖乞丐抬頭,凜冽的目光對上夕殿的視線,宛如兩把鋒利的兵刃猛然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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