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車窗,閻富貴以首長一般的氣勢,面帶溫和的不動聲色的微笑,與站在車下的秦淮茹等人道了別。
長途車開遠,賈梗不禁“哼”了一聲。
小當和槐花蹦蹦跳跳地回了村裡,秦淮茹故意放慢腳步,詢問著兒子:“怎麽了, 棒梗兒,對你三爺爺一家不滿意?”
“借了點兒錢,就這麽吃吃喝喝的,還拿那麽多東西走,真過分!”賈梗左手還挎在白色的紗布帶子上,氣呼呼地說著。
“嗐, 他們一家都習慣了,就是那種好佔便宜的人。”秦淮茹心裡也是不悅,“反正,這事兒盡快了結,趕緊還他們家錢就是了。”
“媽,”賈梗看著她說,“您也不至於就沒有那三百塊錢吧?”
家裡原先也有一點積蓄,秦淮茹也上了好幾年班。再加上,近兩年漲了工資,她的確是攢著一點錢。
總數也有三百多塊錢,但那些錢她還是沒敢動。這是因為她未雨綢繆,擔心這些錢萬一不夠用,那就很被動。要是臨時滿處去借錢,那可太令人著急了。
現在兩件喪事都基本辦妥,大兒子賈梗再這樣詢問,秦淮茹就動起了心思。
賈張氏的後事幾天之內也就辦好了,到那時, 秦淮茹就會帶著賈梗, 在院裡的證人的參與下,收走易中海的所有現金財產。
可真到了那時, 還要當眾數出錢來給閻富貴。秦淮茹覺得那樣的場景中, 自己會很沒面子——好像就等著易中海的錢過日子似的。
“嗯,”她笑著對兒子說,“回去後,先把你三爺爺的錢還給他。”
停靈了幾天,秦淮茹又是在工廠上班,不會遵守什麽七天的規矩。
村裡人協調後,把賈張氏正式安葬了。
秦淮茹等人披麻戴孝,“哭”著送靈。吹鼓手使勁演奏著,賈張氏終於入土為安。
紅著眼睛——使勁揉的,秦淮茹等人到了車站,與送行的親戚們依依惜別。
長途車駛出了車站,回旋在山道中,秦淮茹把黑袖箍摘下來,從車窗中扔了出去。
“不用戴了嗎?”賈梗小聲問。
秦淮茹看了看幾個孩子,面無表情地說:“心裡有就得了。”
依葫蘆畫瓢。幾個孩子相互看看,賈梗做著表率,兩個妹妹也都把袖箍扔了。
到了城裡, 幾人再轉換市內公交車, 回到了榆樹胡同的四十號大院。
進來院子, 秦淮茹先就看到三大媽正在水池子邊洗衣服。
“淮如回來了?”三大媽關好水龍頭, 熱心地詢問,“怎麽樣啊?辦得都順利吧?”
“嗯嗯,順利,順利,謝謝您惦記著。”秦淮茹說完,帶著幾個孩子回了屋。
進了屋,幾個孩子立刻東倒西歪在炕上,紛紛說著“累了”。
“棒梗兒,先帶你妹妹她們出去呆會兒。”秦淮茹下了狠心。
幾個孩子走出去後,她從衣櫃深處,翻出來一個布袋子。
裡面是積攢的糧票、油票,以及面值不等的紙鈔。她仔細地數了數,一共是三百六十多塊錢。
把剩下的錢原處放好,她把三百三十塊錢塞進了褲袋裡。拍了拍,她再咬咬牙,就出屋走去了三大爺家。
進了家門,她和三大爺、三大媽隨意聊了幾句,就拿出了錢。
“喲,淮如,幹嘛這麽著急?”三大爺有點詫異。
“正好還夠。”秦淮茹把錢放在了桌子上,“我想著您這邊兒也急用,就湊了湊先趕緊還您。”
三大爺想了想,自己並沒有吃虧。雖然吃得太撐,後來都“浪費”了,但也還拿回來不少土特產,也算是抵償了往返的路費。
“那好,那我就收下來。”三大爺拿出欠條遞給秦淮茹,自己把錢數清楚,讓三大媽收好。
和三大爺道別後,秦淮茹回到自家屋門口,把欠條點著後扔進了火爐子裡。
都化成了灰,秦淮茹身心如同亂飛的碎屑,感到極為輕松、愉悅。
再休養了幾天,賈梗先是不耐了:“媽,趕緊的吧,我想盡快回去鄉下了。”
歸心似箭,秦淮茹也能理解他:不能請假時間太長,影響個人評定。
隨後,她就找到了當初旁觀易中海立下字據的幾人,重新聚到了聾老太太屋裡。
相對上次,這些人裡面少了易中海,卻多了賈梗與鄭曉寶。
三大爺再次發揮了領導作用,畢竟,大院不能沒主人。
他拿出易中海的字據,對大家清晰地說了出來。
秦淮茹聽過後,不禁笑了:“這裡面,好像就是曉寶沒有參與一大爺的後事。”
“秦姐,你應該記得很清楚,那個字據上是怎麽寫的。”鄭曉寶冷冷地說。
聾老太太更是不悅:“棒梗兒媽,你不是都聽清楚了嗎?那個字據上,說得明明白白的——鄭曉寶管他平日裡的飲食,棒梗兒給他送終。再說, 易中海在世的時候,也經常到我們這裡吃飯的。”
秦淮茹被她這樣說,立刻後悔自己的話多。肯定不能和這位院裡的老祖宗叫板,她想辯解幾句:“老太太,我的意思是說,”
“曉寶回來說了,在單位也參加了易中海的追悼會,也給了份子錢。反過來我問你,他一大爺幫了你們家那麽多,在你家吃過一個餃子,吃過一根兒面,哪怕是窩頭,你給他吃過一個沒有?”聾老太太板著臉說。
她話說得挺重,這是因為易中海出事太令人意外。原本也很喜歡易中海,聾老太太想起他的死與賈張氏、秦淮茹有關,心裡一直在憋著怒氣。
現在,秦淮茹自動送上門來,聾老太太豈能放過她。
連續被搶白,秦淮茹當著一屋子的人,被訓得面紅耳赤。這些話都是聾老太太早就準備好的,秦淮茹也的確難以招架。
吭吭哧哧幾聲,她不敢再說什麽了。
三大爺惦記著早點完事,回去整理自行車,就出言勸解:“得了,都不說了。一大爺去得令人痛心,我們要讓他走得安心。”
秦淮茹連忙接過話來,對鄭曉寶、聾老太太一再道歉。
說了幾句,三大爺招呼一聲:“老太太,您過去看著點兒啊。”
這麽說,是因為易中海的屋門貼著封條,門鑰匙在聾老太太這裡。
“鑰匙沒人動,就在他家窗台上的小花盆底下呢。”聾老太太說著,被大家簇擁著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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