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坐在醫院小花園悄悄商議,沒過多久,有晚上值班的查房護士來叫,這才回了病房。在回病房的路上,卓立男簡短地問:“老丁是吉辰公司的人,他的死不是小事,你要我怎麽做?”
丁貞才被槍殺,對吉辰公司來說是天大的事,孔立強絕對不能坐視不理,然而,他重傷未愈,獨立行走都難,卓立男與孔立強心意合一,此刻的她挺身而出。
孔立強說:“你代表我去處理老丁的後事,盡快把這枚戒指交給岑仙兒。”
“沒問題!可是,我總不能去天仙樓……”
“別急,我給你一個地址,去找一個叫阿木林的私家偵探,花些錢,找個借口,請他去查出岑仙兒在天仙樓之外的家。”
卓立男點點頭:“噢!還需要我做什麽?”
孔立強搖搖頭:“不要了。”
“槍殺老丁的凶手就不給一個說法嗎?”
“這事我來辦。”
“你?你在這裡寸步難行……”
“別問了,隔牆有耳。你別擔心,我自有辦法。”
這一晚,他們誰都沒有睡著,一個躺在病床上,一個蜷縮在陪護床上,都把眼睛看著窗外,各自想著各自的心思。
窗外的月光,皎潔如水,像水幕一般灑在窗台,微風吹皺心池,明明多有漣漪,卻都忍著起伏波瀾,誰都沒有說話。重症單間病房的監聽器,讓他們心有余悸,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大意。就算心中驚濤駭浪,此時此刻,也只能保持的高度戒備,均明知對方醒著,愣是不發任何聲音,連長籲短歎也沒有。唯有的,只有兩個人的呼吸,在靜謐的病房,一呼一吸吟和著被血腥籠罩的夜晚。
第二天,卓立男代替孔立強處理丁貞才的後事去了。
卓立男前腳走,古祝群後腳來。
自稱是東北人的護士所說組織來營救之事,確實是子虛烏有,乃壽谷夫和古祝群策劃的圈套,被卓立男一舉識破闖過,特高課由此解除了對孔立強的調查。
非敵即友!丁貞才一死,古祝群必須釋放他的姿態,哪怕是例行公事,也要來醫院對孔立強表示慰問!
正所以,孔立強猜到古祝群會不請自來!
要想追查凶手,孔立強自忖做不到;就算請阿木林查到真凶,也沒有能力懲辦凶手,更沒有能力挖出幕後之人。但是,孔立強卻有信心,並不用他親自出面,自然有人幫他出頭,來還丁貞才一個公道。
孔立強的信心,來自於他手裡持有的吉辰公司股份;幫他出頭之人,非維新政府特務司司長古祝群不可!
事情就這麽直白,就這麽簡單!
孔立強許下承諾,把代持韓奎的股份,轉手送給了古祝群。盡管孔立強沒有提任何要求,但古祝群何許人也?是執掌76號特務委員會的官僚,何須孔立強放在嘴上說。
吉辰公司的股份,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出乎意料地砸到了古祝群的頭上。他心裡當然明白,沒有免費的午餐,股份不會白送,理應禮尚往來!投桃報李!
古祝群一下子猜到孔立強送自己股份的目的,當然,孔立強的目的也是不用猜,已經擺上了桌面:吉辰公司的常務副總經理被人暗殺,此事怎麽能不了了之!他心領神會,不管怎樣,只有露一手之後,這些股份的持有才心安理得的。所以,他臨走時隻說了一句話:“給我三天,一定給你和我們的公司上下員工一個交代。”
在這同時,卓立男通過阿木林很快到了岑仙兒。
她們的見面地就在岑仙兒家。
岑仙兒見卓立男突然上門,沒有一點驚訝,淡淡地說了一句:“您來啦!屋裡請!”
反倒是卓立男有些意外:“您知道我要來?”
岑仙兒點點頭道:“我住在這裡沒人知道,這家是他給的。他的死我已經聽說了,所以我回來等著,知道他一定會派人來的,算是不告的約定吧。”
聽岑仙兒口的“他”,卓立男明知是指丁貞才,卻還想證實一下,以免誤打誤撞:“沒錯,我是受老丁……丁貞才的托付,才找到了您……”
岑仙兒給卓立男倒了杯水,示意卓立男坐,她則神情恍然地坐在了卓立男的對面,說:“您能找到我這裡,說明您是他的人。您既然來了,我就直說吧!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過往就當一場夢,你們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再也不想多管閑事了。”
卓立男連忙說:“岑小姐,看來您有些誤會。我跟老丁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只是普通的同事而已。”
“啊?你們不是一路人?”
“也許,我們連朋友都淡不上。”
“那你來找我幹什麽?你什麽都別問,我什麽都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您別怕!我來找你沒有別是意思,只是受老丁臨終所托,來把這個交給你。”卓立男掏出戒指,遞給岑仙兒,“岑小姐,那天是我跟他約好見面的,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你節哀順變。岑小姐,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岑仙兒接過戒指,雙眼無神,一片茫然:“他把這個給我幹什麽?”她頓了頓,“啊?你想說什麽?”
卓立男一臉悲容,伸手握住岑仙兒的手說:“岑小姐,老丁他、他……”她努力控制情緒,“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讓我把這個戒指交給你。戒指他貼身帶著,到死都不曾忘記要給你,費盡最後一口氣交代我,務必要送給你。我想……我想啊!他的心裡有你,你就是他這輩子再愛的人,否則他不會這麽做,連約我見面想說的事都沒能來得及說,卻要我把這個戒指交給你。”
岑仙兒聞言,眼睛一眨,滾出一串淚珠,卻似乎心有懷疑,問道:“他是在約你見面?”
“是的!我們約定見面。我們老板也是中了槍,現在正在醫院養傷。其實老丁想見的人是我們老板,他一定是有事要說,但老板病著,他們沒辦法見面,這才約我去碰頭,讓我幫他傳話。”卓立男用手比劃著,盡量長話短說,盡量說到岑仙兒聽得明白。
岑仙兒的眉頭皺了起來,似乎是下意識一般地問道:“你就是他老板孔先生的女人?”
“是的。怎麽啦?”
“唉!我是聽聞,有傳言在說啊!”
“說什麽?”
“他們都在傳,說得有板有眼。說他是好上了老板的女人,所以才會約你見面。這事讓孔先生知道了,孔先生就買了殺手……”
“什麽亂七八糟的?哪有這樣的事?”卓立男生氣了,一張臉被氣得煞白,明顯提高了聲調。
岑仙兒驚訝地看著卓立男,見她秀美凝川,一臉怒氣的樣子,解釋道:“我是不信的!可是,聽得多了,我就、就……難免有點信了。”
“你別聽人家亂嚼舌頭,根本不是這麽回事。你放心,孔先生不會不管這事,他現在養傷,等他傷勢好些,一定會查出是誰買的殺手,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唉!不重要了。他人都死了,查出一個凶手又能怎麽樣?他還會復活嗎?死了就是死了,再怎麽樣都不重要了。替我謝謝孔先生!孔先生我見過幾面,他人很好,你有福了,我恭喜你找到這麽好的男人。”
“謝謝你美言!岑小姐,你放心,孔先生一定不會不管的。”
“說了這麽多,我還不知道您貴姓?”
“免貴姓卓。卓越的卓。”
“卓小姐,有一個問題,我可以問嗎?”
“您問?”
“我聽說你們還沒有舉辦婚禮?他答應娶了你嗎?”
“沒有!”卓立男禁不住黯然神傷,輕輕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