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唐鴻路上的藍山咖啡館?一切都無從談起!孔立強為什麽要這麽說?卓立男的心裡頓時升騰起無數個問號來!因而一時愣住。
孔立強溫柔地說:“你送我的領帶,必須要在重要的時刻戴。上次我們去唐鴻路藍山咖啡館,對我們來說是重要的日子。這一次,對我而言,也很重要。領帶我就放在我的家裡,你幫我去拿了送過來。”
卓立男思緒滾滾,孔立強再一次強調了唐鴻路藍山咖啡館,難道是一種暗示?她不知道孔立強要談什麽生意,但在此時此刻,已隱隱猜到,孔立強的話中,似乎有著不能明說的無奈。於是,她試探著問道:“著急嗎?”
孔立強說:“不急,明天、後天送來都行。”
卓立男不敢多問,便說:“好吧!”忽然,她動了小心思,話鋒一轉,承接通話開始時普通女人撒潑的語氣,“喂,孔立強,我警告你呀!別以為我好欺負,總會在外人面前給你面子。假如你敢在外面胡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別說面子,就是裡子也不會再給你,不信就走著瞧。”
孔立強一聽,當即松了一口氣,差點笑出聲來,她是聽懂了。在孔立強的記憶裡,卓立男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現在,她凶巴巴的語氣,無非是因為有了默契,便立即說道:“好啦!你說什麽呐!人家在聽著!”
“人家在聽著!”卓立男的心裡什麽都明白了,嘴上卻說:“哼!別嚇唬我!只要你不去勾搭別的女人,我什麽都好說話……”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啦!掛了啊!”
孔立強一掛上電話,唐忠寶衝著他嘿嘿一樂,取笑道:“看不出來啊!原來你是被人管著,太沒出息啦!”
其他人也在捂嘴偷笑,孔立強索性做出一臉尷尬的神色,說:“見笑啦見笑啦!”
唐忠寶說:“難怪了,我一直聽說你潔身是好,不賭不嫖,原來是卓小姐的功勞啊!好,管得好。”
“呵呵,她、她是跟我開玩笑。”
“不用解釋,我懂、我懂!其實吧,我也怕老婆。唉,女人嘛!就是這樣!不過呀,我們男人嘛!對付女人呀,嘴上哄哄就得了,行動自由,該怎樣還是怎樣。在外偷了腥,回家擦乾淨嘴就行啦!”唐忠寶壓低著聲音說。
孔立強指了指唐忠寶:“啊呀!唐先生啊,我也沒想到哇!您居然是這樣的人。”
“唉唉唉!天下男人誰不是這樣!孔兄啊!我問你呀,你們既然走到這一步了,怎麽就不把卓小姐給娶了呢?你不給人家名分,是不是有二心啊?”
“誤會誤會!您誤會啦!她、他……卓立男的父母都在南洋,我們是想等他們回來……”
“哦!原來是這樣。明白來了明白了!”
就在唐忠寶與孔立強閑聊之際,卓立男放下電話,陷入了沉思。她一遍遍回憶著孔立強在電話中的話,淡黃斜紋領帶,藍山咖啡館,我的家,人家在聽著……這幾個關鍵詞,卻怎麽也串聯不到一起,他究竟想跟我說什麽?
卓立男記得,有一次孔立強曾想請他去查理德喝咖啡,最後卻沒去,而是去了公園。她反覆想了許久,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無奈之下,卓立男熬到下班,私心想著,反正離唐鴻路不遠,不如去看看藍山咖啡館。
當她走進藍山咖啡館,咖啡館內靜悄悄的,只有三三兩兩幾個人在喝咖啡,看不出一絲異樣。
既來之、則安之,卓立男點了一杯咖啡,
要了一塊蛋糕,邊吃邊繼續猜想著孔立強的意思。她下意識的抬眼看向窗外,晚霞染紅了街面,不寬的街道上,走著幾個行色匆匆的人。 如此不太熱鬧的一條路,會有什麽孔立強欲言又止的信息?卓立男實在看不出來,她的視線,悄然了落在了唐鴻路的對面。
正對面是一家日本人開的小酒館,斜對面是浦江飯店。盡管是傍晚時分,街道上卻顯得冷清,小酒館內只有幾個身著和服的男人在喝酒,浦江飯店的門口也只有門童站著,入眼之處,都那麽不起眼。
卓立男仍然在冥思苦想,孔立強似乎在強調,淡黃斜紋領帶在他的家裡!他的家?就是他租住的房子嗎?應該是!她暗暗自問自答著!因而決定,去孔立強的家看看,也許真的有那麽一條淡黃斜紋領帶收藏在內。
然而,卓立男到了孔立強家門口,卻被門鎖擋住了。卓立男看著大門上了鐵鎖,不得不付之一笑,孔立強沒有給自己鑰匙,居然還要自己來他的家拿領帶!這也太滑稽了吧?她轉念又想,不對,不合常理,才有蹊蹺可尋!孔立強不是個渾人,他在電話中說的話,肯定不是信口胡言。
卓立男抬頭看看圍牆,圍牆很高,翻不上。她抬頭看著圍牆時,許萍夫妻在那晚開車接送她的情景,突然浮現在了眼前,不覺暗暗歎了口氣,明知他們是自己的同志,卻不能夠相認,這算什麽?否則的話,孔立強在電話裡說的謎語,也好有個人來商量了。在她黯然中轉了個身,罷了,回家再說吧!
回家?就這麽回家?卓立男有點不甘心,孔立強明明是在暗示,要來這裡拿領帶,就此回去不是白費勁了嗎?她想到這裡,又低頭尋思了一會,一不做,二不休,來都來了,乾脆撬鎖而入。
撬鎖需要工具!卓立男低頭在地上尋找,目光停在了一塊斷磚上,砸鎖也行。
她剛想彎腰,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問候:“卓小姐?是卓小姐嗎?”
卓立男的心思,剛才專注在回想中、門鎖上,居然沒有發現身後有人。她聞言一驚,立即警覺地回頭一看,盡管夜幕降臨,但昏暗的路燈依然能照亮來人清晰的輪廓。卓立男定睛一瞧,分明是嚴青:“怎麽是你?”
嚴青笑道:“果然是你!我剛才路過,遠遠看見有人在強哥的屋前徘徊,就想著會是誰呢?沒想到是你卓小姐!”
卓立男應付道:“那真巧了。”在她的心裡,嚴青畢竟是軍統,井水不犯河水,敷衍一下就行。
殊不知,“那真巧了”這句話,倒讓嚴青聽出了譏諷的味道。軍統的人,日夜監視著孔立強的大門,見一個女子停留在門口不走,立即引起了他們的主意。嚴青下了班來聯絡站候命,得報有嫌疑人出現,趕緊過來察看。卓立男的無心之言,頓時令他心虛不已,隻得乾笑著順風轉向道:“哈哈,其實啊!我是專門來等你的。”
卓立男一下子怔住了,難道孔立強暗示自己來的目的是為了見他?當即下意識一般地反問道:“等我?”
也是卓立男對嚴青的個性不了解,嚴青非常善於討好女人,風塵女子江月娥,洪恩醫院護士就是被他的甜言蜜語迷了心。嚴青故伎重演,露出了一副認真的假象,微笑著說:“我知道你要來,所以早就等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