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夏靜琴突然暴斃。驗屍報告中寫的死因是,刑訊誘發心臟病!
第二天上午,楊會存拿著兩份文件一頭闖進了原一峰的辦公室,果然見原一峰和莊昳秋正在下象棋,臉上做出了怒火萬丈的樣子,吼道:“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們居然還有心思下棋!”
原一峰連忙站起來說:“喲!站長,您回來啦?什麽時候回來的?”
楊會存使勁把文件仍在辦公桌上,氣呼呼地說:“甭廢話!你看了就明白了。”他把驗屍報告推到了原一峰的面前。
原一峰打開一看,輕描淡寫地說:“死啦!死了就死了唄。”
楊會存嚴肅地說:“一個日本間諜,不明不白地死在審訊室,要是傳出去,我們軍統的顏面何存?一點審訊技巧都沒有,奇恥大辱啊!”
原一峰看著楊會存裝腔作勢的樣子,忍著暗笑,一本正經地說:“都是卑職的責任!卑職實在有負站長您的栽培。”
楊會存擺擺手說:“好啦好啦!我是不喜歡開玩笑的。夏靜琴是日本間諜,可非一般人啊!怎就給你們給搞死了嘛!假如上峰追查,我們必須有個交代。既然你願意承擔責任,那我就放心啦!”他打開另一份文件,“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我們絕對不能護短。所以啊!我把那三個參與審訊的人給槍斃了。殺一儆百,以後絕對不允許審死犯人……”
聞未所聞,見未所見。
原一峰大吃一驚:“什麽?把他們三個給槍斃啦?”心裡暗暗在想,死在軍統刑架上的人還少嗎?他說話如此冠冕堂皇,到底想幹什麽?
楊會存反問道:“否則怎麽辦?”
“那是正常不過的審訊,把他們給殺了,以後誰還……”孔立強明知這是楊會存在滅口,卻故意這麽說。
楊會存截住他的話頭,威脅道:“住口!你以為我在小題大做嗎?我這是安身立命。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們……”他指指莊昳秋,“我就讓你們連帶責任。”再重重地指指原一峰,“你如果拎不清,再敢質疑我,我立即把你送去南京,讓南京來審查你的貪贓枉法。”
原一峰正色而道:“卑職不敢!”
楊會存冷冷一笑道:“算你識相。來……”他敲敲桌子,“這是槍斃令。人嘛,我已經讓葛健去執行了,這個字由你來簽。”
原一峰取筆簽字,邊說:“站長放心,我跟小秋什麽都沒聽說,什麽都不知道。當時我們是在審訊室,但到的時候,夏靜琴已經不行了。”
楊會存終於笑了。他笑眯眯地說:“好哇!拎得清活得長,你能這麽想就對了。老弟啊!我是有苦衷的,不得已而為之。”
“明白!”
“這事我們低調處理,什麽都不用公開了。你隨便找個理由,重賞三個死鬼一筆安家費吧,我就不過問啦。”
“是!卑職這就照辦。”
“嗯!有件事我跟你說一下。孔立強沒有回南京,我怕他對你不利,你自己小心了。”
“啊?”
“啊什麽啊!你心裡有數吧!”
原一峰送走楊會存,莊昳秋連忙小聲說:“這次動真格了。”
原一峰說:“嘴巴緊一點吧!”
“只怕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擔心什麽,葛健也是知情人,難不成他不留一個活口。”
“但願如此。唉,想不到夏靜琴是個燙手山芋,當時倒不如不抓好……”
原一峰揮揮手,
說:“你先回你們的辦公室,我想靜一靜。” 莊昳秋答應了一聲,走了出去。原一峰站到窗口,看著窗外的天空,心事翩翩起舞。南京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絕不允許夏靜琴陳述的事實外泄,那麽,要揭露真相,只能靠組織了。
孔立強找到池田介這個人了嗎?組織上是否與孔立強聯系上?原一峰想著這些問題,暗暗擔心孔立強欠缺鬥爭經驗,沒有領會自己的意圖。他靜靜地想了許久,最終拿定主意,讓嚴青主動攪進來。
原一峰早已暗暗分析過,櫻花溫泉可能是查尋池田介的突破口,只是如何去實地查訪?而且是不能讓楊會存發現一絲痕跡的查訪!唯有嚴青做得到。其實,是原一峰太了解嚴青了,知道他有能力,知道他是一個認死理的人,只要嚴青發現了日本人與政府高層官員之間的勾當,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此刻的嚴青,正坐在辦公室暗暗尋思著。他畢竟是副站長,已耳聞夏靜琴突然死在了監房,以及三個刑房打手被葛健槍殺。夏靜琴突發心臟病,尚能說得過去,但葛健在軍統的刑訊房槍殺三人,而且還是三個同僚,這讓嚴青感到不可思議!
是葛健吃了熊心豹子膽嗎?非也!看他如常地陪奉在楊會存的左右,心知一定是奉了楊會存的手令。楊會存從南京出差回來,日諜夏靜琴不明不白地死了,沒多久,參與審訊的人又死了,為什麽會這麽巧?其中有什麽聯系呢?
這是一個問題!不得不令人生疑,引起無數猜想的問題。
嚴青懂得站內規矩,當然,也是紀律,沒有給自己看的通報,那是不能去打聽、不能去幹涉的。夏靜琴日諜案,歸原一峰偵辦,他默默地把夏靜琴——於娜——富士劍社聯系了起來,心想,也許只有盡快抓到行凶劍客,才能有借口去了解夏靜琴他們的真正死因。
嚴青追根溯源,也查到了櫻花溫泉,只有這個日本人開的澡堂子,才可以讓富士劍社的人暫避風頭,而不被人關注。
所以,他決定親自前往一探。
是夜,嚴青喬裝打扮,化身為櫻花溫泉的小廝, 混了進去。他在裡面才待沒多久,驚訝地看見,原一峰在一個日本人的陪同下,居然正在溫水池中泡澡。這一見,不禁令他疑竇叢生,難道原一峰當真與日本人有勾結?那麽,他曾經殺了這麽多的日本人,又怎麽解釋?
原來,原一峰擔心孔立強辦事不得力,決心暗中引導嚴青把注意力集中到櫻花溫泉,便親自去櫻花溫泉作誘餌。他先是打電話找了一個日本商人,三言兩語之後,表露出意欲去櫻花溫泉的心思,那人領會,當即邀請他一塊前往洗澡。
原一峰一直以為,自己的電話仍然被監聽,殊不知,嚴青服從楊會存的命令,已不再監聽他的電話,嚴青也就並不知曉原一峰去櫻花溫泉。在這同時,原一峰已然發現了嚴青,他不覺心中暗喜,目的達成了。
原一峰自感追查不便,也就想讓嚴青順著這條線索把“池田介”追查出來,現在,可謂是心想事成,他因而得意在池中吹起了口哨。然而,在嚴青的眼裡,他把孔立強此舉看成為挑釁,當即暗暗發誓,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查清原一峰的真面目。
在他們的背後,還有一個人,便是楊會存。
楊會存知道原一峰的秉性,原一峰絕對不是一個容易妥協的人,所以,他的一舉一動,全部被葛健緊盯不放。而對於“池田介”這人,楊會存知道,只有盡快令其消失,這樣才會讓南京方面心安。
葛健一路跟蹤原一峰到了櫻花溫泉,他立即產生了懷疑,原一峰早不洗澡、晚不泡湯,偏偏在這個時候孤身一人去櫻花溫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