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芳根本無法跟心懷怨氣的鬼對抗。
趙文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另一隻鬼拖走。
滿是惡意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快去,快去!”
他感到那冰涼的鬼手圈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越收越緊。
身後的鬼有些不耐煩了。
“殺了她,不然就要你死!”
他緊緊握著水果刀,搖搖晃晃的繼續向前追去。
受傷的女孩當然跑不過中年男人。
很快她就再次被撲倒在地。
趙文博跪在女孩跟前,月光把他的臉照的猙獰,他衝著地上的人顫抖的舉起刀子。
脖頸上冰涼的觸覺提醒著他、威脅著他。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聽話,隨時都可能會命喪於此。
結束吧。
快點結束這罪惡的一切吧。
對不起,下輩子我一定會贖罪的……
他閉上眼睛,在怨恨的催促中向女孩扎去。
耳邊傳來鬼興奮地尖嘯。
但這聲音隻響了半秒便戛然而止——一隻手突然伸出,攔住了刺下的刀。
趙文博錯愕的抬頭,看見一張正衝自己笑的燦爛的臉。
是那個新人,他竟然沒死!
趙文博張張嘴,剛想說什麽,便被一塊板磚掀了面門。
他兩眼一黑,昏了過去。昏倒前看見的最後畫面是新人握著手裡的板磚衝他微笑。
月照崎路,荒草枯樹。
世界好像靜了一下。
但接著,怨怒的咆哮便在這片區域響起。
被壞了好事的鬼滿臉陰沉的撲過來,死死掐住楚絕的脖子。
“礙事,去死!去死!”
楚絕配合著搖晃了幾下。
小時候遇見的鬼經常這麽跟他打鬧,他很懷念這個感覺,這是朋友的感覺。
晃著晃著,一個球形物件從他沒拉緊拉鏈的背包裡掉了出來,咕嚕咕嚕在地上滾了幾圈。
是小孫。
是小孫怒目圓睜的頭。
楚絕做賊心虛,立刻抬起一腳把頭踢進旁邊的荒草地裡。
那顆頭滾了幾下,淹沒在荒草之中,徹底消失在了楚絕視線裡。
他這才松一口氣,好險,差點被當成變態。
如果被當成變態,它就不會跟我交朋友了吧。
它看見了嗎?它沒看見吧?
月光下,楚絕緩緩回過頭去,視線死死黏在身後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你——看見了嗎?”
那扭曲的人形猛地縮回圈在楚絕脖子上的手,後退幾步。
“你看見了吧。”楚絕逼近他,聲音沉了下來。
它又大後退幾步,轉身想要逃跑。
但一隻蒼白的手從後面伸來,緊緊扣住了它的肩膀,陰森沉緩的聲音再次在它耳邊響起,如同惡魔低語:“你果然看見了。”
接著一柄帶著鮮血的斧頭在空中掄了半個圈,重重砍進了它的脖頸。
“咚”“咚”
砍牛骨的聲音再次在寂靜的黑夜中響起。
其中還伴隨著淒厲的哀嚎:“我錯了——我不殺人了——”
楚絕抬起斧子給了它最後一下,那淒厲的懺悔戛然而止。
就在這時,路邊的雜草中突然傳來窸窣聲。
他轉頭看去,黑暗中探出一張掉了半張臉皮的陌生面龐。
是剩下的那隻鬼。
楚絕看了看斧頭下鬼慘烈的死狀,又面無表情的看向草叢裡的新來的人,
聲音更加低沉:“被你看見了……” 說著他又抬起了消防斧。
接著一聲清脆的骨裂聲在黑夜中響起,好像誰的頭蓋骨裂開了。
然後是與剛才大同小異的求饒和剁牛骨的聲音。
在慘烈的聲音中,夜晚十二點來臨,這場荒誕的報恩與報仇之旅終於落下帷幕。
慘遭殺害的兩隻鬼還躺在地上,這裡好像人間煉獄。
其實在遊戲中,這種血腥的畫面常有。
不過這次凶手和被害人互換了身份。
倒在一旁的陳五月正不斷瑟縮著後退,想遠離這地獄一般恐怖的地方,遠離那個如同惡鬼的男人。
這是噩夢嗎?我為什麽會遇到這種事情?
就在她慌張的想要遠離這恐怖之地時,突然看見自己面前浸了鮮血的地面上浮現出一行字——
【歡迎來到噩夢遊戲】
常言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這句話用來形容她最合適不過。
……
楚絕沒想到這次任務竟然竟然讓遊戲招收了兩名新人。
一個是陳國芳的孫女,名字是陳五月。她被趙文博扎了肩膀,失血不少。
另外一個是西裝男,血字出現的時候他早被打暈了,因此沒看見。
好在血字選中新玩家時,會在末尾報出他的名字。
楚絕看見他的名字叫做錢多。
在場四個人,兩個被砸了頭,一個被扎了肩膀,情況都不太好。
陳五月還在看見血字之後暈了過去,大概是過於驚愕加失血過多。
楚絕迅速把兩隻鬼的屍體處理好,然後打電話把劉老三召喚了過來。
當劉老三屁顛屁顛感到這裡時,陳五月已經是有進氣沒出氣了。
“臥槽!人快死了,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劉老三原本有許多困惑想問楚絕,但見人要死了,只能先簡單給她包扎一下,打了急救熱線。
救護車來時他拉著楚絕藏在遠處,見醫生把三人抬上車才放下心來。
楚絕蹲一旁提出質疑:“我看小說裡這種遊戲在任務結束後都會修複身體的。”
劉老三歎了口氣:“要是有這功能就好了,在任務裡受了傷遊戲不會給我們治療的,我們要自己去醫院,拿一大筆錢自己去治;
“我見過有窮的人被鬼追的時候不肯從三樓跳下來,他說要是摔斷了腿就沒法乾活了,他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有房貸要還。
“他不肯跳,就只能在上面跟追他的鬼賽跑,好在他運氣好,鬼追他時追錯了路,他這才能活下來……
“唉,即便進了這個遊戲,日子也繼續要過下去啊。”
楚絕其實不大懂。
他不理解為什麽有人要錢不要命。
“對了,”劉老三想到什麽,開口問他,“趙文博不是說只有殺死小月我們才能活下來嗎?但小月也沒死啊,那鬼沒殺你們嗎?”
因為那鬼被我殺了。
楚絕當然不會這麽說。
“太晚了,咱們先下山,下山之後我慢慢跟你說。”
劉老三開了個破麵包車來,就停在山腳下。
楚絕坐在麵包車後座上,跟劉老三分享自己新編的故事。
“我到的時候那錢多已經在那昏過去了,我估摸著是被趙文博拍的;
“接著我就看見趙文博舉著刀要扎陳五月,我是個好人,我覺得不能為了自己活下去去殺死無辜的人,所以我就衝上去製止他;
“我們扭打在一起,激戰間我摸到一塊板磚,就拾起來把他拍暈了。
“但鬼可不幹了,它們好像不能直接殺死陳五月,只能借別人的手,於是它們就逼著我去扎人家小女孩,不然就要殺了我。
“就在我猶猶豫豫,良心受到強烈譴責,在性命和良知之間搖擺不定的時候,陳國芳突然出現,一個大顯身手把那倆……那仨鬼全撂倒,把它們都殺了!
“然後陳國芳也消失了,臨走前還慈愛的看了眼自己的孫女。”
好一出爺爺救孫女的大戲,最後還添上了一筆慈愛的眼神。
其實楚絕到了之後連陳國芳的毛都沒看見,他猜想大概是糟了那兩隻鬼的毒手了。
劉老三聽得一愣一愣的,然後提出疑問:“原來不殺小月也能活下來,陳國芳果然是一個契機……但他之前為什麽不早把那三個鬼解決呢?非要拖到後面。”
“大概之前還是心軟不肯出手,直到陳五月受傷之後他才明白過來,只有殺了那三隻鬼孫女才能安全。”楚絕睜眼說瞎話。
“原來是這樣……唉,可惜了,可惜丁雲飛和馮溪死了……”
“是啊是啊,”楚絕點頭,“早知道一進村子就先扎陳五月一刀了。”
劉老三語塞。
此時麵包車已經遠離大川山,開到一個路口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附近有個夜市,你想去看看嗎?”
夜市?楚絕看了眼時間,現在快一點了:“這個時間還有夜市?”
“有些人缺錢,白天上班沒時間,只能晚上出來做些小買賣,擺攤擺到很晚。”說到這劉老三沉默了好幾秒,“馮溪的爸媽也經常來這擺攤,我們去看看吧。”
他們還不知道馮溪已經在今晚死亡。
楚絕點頭答應。
劉老三把車開到路邊的台階上面,楚絕老遠就看見了一對頭髮已經半白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