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這七拐八繞的才讓柳青山一時半會也抓他不到。柳青山只是心無旁騖的跟在那黑衫人後面,黑衫人對地形並不熟悉只是一陣亂跑,轉眼間跑到了一個街角巷邊,眼見已被逼得再無路可跑,那黑衫人一個翻身卻跳進了路邊的那條護城河。這卻讓柳青山措手不及,想都不想就跟著一躍也跳進了那條護城河。
柳青山進到水中,清涼的河水讓他一下子驚覺到自己原來水性極是一般,想要躍起卻無力可借,心急之下大悲掌三式又再擊出,河水被擊起半丈高的水花,但前面那個黑衫人水性極佳,潛入水中早已不知蹤影。柳青山大是惱火,隻得先上了岸,轉身回到財神茶館找人再又仔細詢問,也問了賭客是否知道此人底細。
諸位賭客都搖頭說哪有空閑管他是什麽人,有錢下注就行。也不見那黑衫人有同行之人。只有其中一個賭客說到,那黑衫人在賭錢時曾吹牛,說自己多少了得,將添衣閣的媚娘伺候得服服貼貼,說若是贏了錢要再去會一會那媚娘。柳青山這一聽便心中有數,又一路趕到了添衣閣。
問天茶樓重又回到了當初的熱鬧,剛入夜時正是生意最旺的時候,添衣閣裡也是一樣,柳青山一進去便聽得那一陣陣熟悉的****,他之前在這住了些日子自然是熟門熟路的找到了媚娘的閨房。
因為事急,柳青山沒有知會便直接推門闖了進去。那媚娘正在與恩客喝茶彈唱,一副卿卿我我樂不可支的樣子,不想柳青山這麽硬闖進來嚇得那恩客一陣哆嗦,媚娘心中惱火正要發脾氣,定眼一見卻是柳青山,知道這是個厲害角色,當下收了怒火一臉媚笑的說:“木老爺您來就來。總得敲個門知會一聲呀!看,您這麽闖進來,把我家的都驚成這樣了。”又笑著和那恩客說道:“沒事,您別怕。都是朋友。”
柳青山對那恩客說了聲對不住,將那人先請了出去。那人雖心有怨氣卻不敢發作隻得先出去。柳青山把門帶上便把那黑衫客的形貌說了一下,再問媚娘,這幾日有沒見著這麽個人。媚娘仔細想了想,說是見著過,那人江東口音,前天和兩個朋友一起來的。那晚在她這裡過的夜,出手還算是大方。臨走的時候說過幾天再來。
柳青山問,是否知道他們住哪裡?來這做什麽的?媚娘說,那人隻說他們是來做生意的,住哪裡倒沒說起過,她也沒多問。柳青山又問,同來那兩個人當晚是找誰了?媚娘說其中一個只在聚龍灣耍錢,沒有找姑娘。另一個是找了新來的夢嬌。柳青山點頭道謝出門找要布袋佬帶他去找新來的夢嬌,布袋佬嬉笑著說,夢嬌剛好這幾日來月信了,不方便。柳青山說不是為那事,是有其它要緊的事。布袋佬便不再多說,立刻帶著柳青山到了夢嬌的閨房,並告訴夢嬌,這木老爺是大老板的朋友,要她好生招待。說著出去準備酒菜去了。
這小屋裡香氣氤氳,錦幃繡被珠簾軟帳,淡粉色的地氈上織著幾朵碩大的牡丹,窗邊的梳狀台上立著一個精巧的銅鏡,屋內四角點著剔亮的紅燭把屋內點綴得紅豔香軟。柳青山進去的時候那夢嬌便就坐在那梳狀台邊對鏡自描。夢嬌仍舊對著銅鏡頭也不回的問道:“木老爺,請問有什麽事?”
柳青山方才一陣火急火燎的,到了這裡小屋裡面一陣香氣便覺如玉般的溫潤,又聽得這夢嬌聲如鶯囀,竟似有如夢幻一般,就這麽恍忽了一下竟沒有聽到夢嬌的問話。夢嬌見柳青山大約是出神了,又問了一句:“這位木老爺,
這急匆匆的,是有什麽事呢?”柳青山這才哦了一聲,發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乾咳了兩下以做掩飾的說道:“嗯,確有急事,想找姑娘問一下。前天夜裡姑娘是不是接到過一位客人,帶江東或是燕北口音的,個頭也不高,中等身材,面皮白晰,大約三十多歲的壯年。” 夢嬌想了想,回過頭來一雙杏目瞧著柳青山說道:“什麽江東口音的我也聽不出來。您說的這男人嘛大多都長成這樣吧!若說是前天夜裡,那我隻接了三位客人,其中一個過夜的本地人,還一個是做皮毛生意的北方客人。那另一個嘛不是本地人。樣子嘛,和您說的差不多。就不知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柳青山也不能斷定是不是要找的那人,但也只能權且一試,便再問道:“夢嬌姑娘,我想找這個人,能幫得到我嗎?”夢嬌媚笑,說道:“那我為何要幫你呢?”柳青山大氣的說道:“姑娘若有什麽想要的,隻管說。”又急切的說道:“但請姑娘莫要賣關子了。事急!”他心裡想,反正若真是要錢,大可以找梅夫人要去。夢嬌淺淺一笑,說道:“那人我記得,當天應是剛剛來,還沒找好客棧落腳。所以還問我哪裡會住得舒服些。我跟他說了南市街那邊家春來客棧的。但不知有沒有去。”柳青山聽到立刻站起來,走出門時說道:“多謝姑娘了。遲些時日再來重謝。”關上門還能聽到夢嬌的薄責與輕斥。
柳青山又馬不停蹄的到了南市街。此時正是華燈初上,南市街的熱鬧才剛剛開始。柳青山剛才一路過來時已見到有衙門的人和官府的正在挨個搜查,想來這全城搜捕已然開始,加上天機門的明查暗訪應當也正在鋪開。柳青山並沒有松懈,還是加快了腳步到了夢嬌說的那家春來客棧。
春來客棧的老板聽了柳青山的問話,拿眼睛照著柳青山上下打量著。柳青山一急,將那老板直接就提出了櫃台,低聲說道:“快快說來,若真出了事情你可吃不了要兜著走了。”那老板見這架式驚出了一身汗,忙說要找冊子查看一下。正查著好要上去時,聽到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正是鐵畫秋帶著一隊衙役捕快進來了,柳青山連忙示意鐵畫秋不要聲張,然後悄無聲息的上了三樓客房。到了房門前柳青山一掌劈開房門人也順勢衝了進去,但眼前情景卻讓柳青山大吃一驚。
柳青山這不停不歇,緊趕慢趕的還是來遲了。
房間裡血流成河,三具屍體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柳青山仔細瞧過去正是下午山下的那三人。卻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人滅口了。這時鐵畫秋帶著眾衙役也上來了,見到此景衙役們都大驚失色,三條命案就這麽發生在眼前。
鐵畫秋快步走上前看了下這三具屍體,又用手指沾了下地面的血漬,指著三人頸脖處說道:“剛剛發生的。血還是熱的。快如閃電一刀致命。好快的刀法啊”說完轉身到樓下把老板叫出來。此時老板已是一臉恐慌,身子篩糠似的抖著,鐵畫秋問:“這三人何時入住的?”這老板一緊張就結巴,說道:“前、前、前天晚上來的,不、不、不,今日應是三、三、三天了。”鐵畫秋問:“這幾人姓名可以記下,從哪裡來可有問過?”老板又是結巴又是哆嗦的說:“都、都、都不曾問、問過。”鐵畫秋怒道:“京都城但有住店的都是登記在冊,你這是目無法紀”
鐵畫秋這麽一說,那老板更是惶恐不安,直說下回不敢,下回不敢。
鐵畫秋稍緩了緩神色,又厲聲問道:“可見到他們與什麽人來往過?”老板搖頭說:“沒、沒、沒見過。只見他們三人進、進出的。說是去北邊做生意,順道來、來、來京都玩、玩、玩玩幾天的。”柳青山問:“那方才可有什麽陌生人來過?你方才就沒聽見什麽動靜嗎?”老板說:“沒、沒、沒有,我都在樓下算、算、算帳,也沒留、留、留意。”
這時衙役們把店裡的夥計和店裡其他住客都召集在一起了。鐵畫秋看了一下這些人,大聲問道:“方才三樓喜春房發生命案,各位可曾聽到什麽或是看到什麽了?”店裡的夥計都在搖頭,那些住客也是搖頭。
神不知鬼不覺的三條人命就這麽沒了。鐵畫秋心中窩火,柳青山亦是一樣。不只是線索斷,看婉夫人的安危更讓人放心不下。
當下應如何是好?
總不能跑一趟江東關氏或是燕北劉府去。路途遙遠時日不及先不說,跑去了也未見得能查到背後指使之人。這個念頭很快被柳青山自己打消了。
究竟是什麽人,圖的又是什麽呢?
正在思量中許山河與梅夫人帶著一眾人也來了。許山河與柳青山還有鐵畫秋打了聲招呼便上到三樓去了。
梅夫人剛進來時就見到柳青山也在,不知為何卻是心中一暖,頓時對柳青山又多了幾分好感,便遙遙的對著柳青山勉強的擠出了點笑臉但很快又變得凝重起來。只聽到鐵畫秋有些擔憂的說道:“現如今怕的就是婉夫人被那幫賊人劫持出城了。”這也是柳青山一直在擔心的,當然更是梅夫人最怕聽到的。
其實他們幾個人都知道,從事情發生到報官之後衛大人封城,那些賊人完全有充足的時間將婉夫人劫持出城。
柳青山想出言寬慰幾句但話到嘴裡又咽了下去,因為也不好說些什麽,過了一會許山河下樓,對梅夫人搖頭說道:“賊人如此歹毒,沒有留下任何把柄。”又問柳青山和鐵畫秋:“鐵總,柳兄,兩位辛苦了!可有何發現?”
柳青山歎了一口氣,心有不甘的說:“還是來遲了一步。”
鐵畫秋說:“我們是從南市街東頭一路搜到此處的,可惜都遲了一步。”說著從袖口裡掏出幾張銀票遞到幾人面前說道:“這是從死者身上搜到的銀票,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細軟。我看了,是好運來銀莊發的票。這個還要請許門主查驗。”
許山河接過銀票掃了一眼說道:“這是好運來分號大通寶號剛剛發的票。多數都在大悅境內流通,京都城現在應該還不會有人用。”
鐵畫秋斂眉說道:“為什麽要千裡迢迢從大悅派人而來?難道背後主謀是大悅的人?又或者,用這邊的人怕被認出來?”
許山河說道:“二者皆有可能。若是大悅的人劫持婉夫人……?”許山河不敢多想了。
柳青山說道:“說不定這主謀還是京都南蒙這邊,只是找了那邊的人去辦這事。這虛晃一槍也不是不可能。倒是這刀傷,各位怎麽看?”
這三人,二個傷在脖子上,一個是胸前的一刀,都是致命一刀也是唯一的傷口。那刀口極細且長,一刀便切斷了動脈,象切豆腐一般。能在瞬息間悄無聲息的了結三名武林好手,當然不只是因為凶手與這三人相熟,讓這三人疏於防備。也是這刀法又快又準又狠,快如閃電且凌厲狠辣,能有這刀法的整個武林中不過五六人而已。
在鐵畫秋所知道的范圍裡,刀法到如此境界的,僅在京都城內最少有二人可以做到,大業盟的丁斬和他的師父歐陽複。
鐵畫秋把他的想法說出來了,許山河點頭表示讚同,但他知道,烈焰大佛歐陽複不可能,丁斬,他不敢斷定。可是,一想到丁斬那把如烈火一般的烈焰刀又如何能落下如此細致的刀痕。所以,這二人當要排除在外。
柳青山突然拔出一名衙役的刀,往一名衙役的頸部直削過去。只見刀鋒快如閃電,所過之處寒光乍起。那衙役忽然之間驚得往後一退,額頭上已冒出一陣冷汗,。柳青山收回這一刀緩緩的說道:“我知道還有一個人能有如此刀法。此人也在京都。”
許山河、鐵畫秋與梅夫人都看著他,幾乎是齊聲問道:“是誰?”
“蕭白發,快刀浪子蕭白發。在伯顏帳下聽差的。”
梅夫人一驚,脫口而出:“不可能!”
鐵畫秋一字一頓的說道:“薄如蟬翼,快如閃電。快刀,殺手,為什麽不可能是他?”
是啊!一個殺手,給錢就辦事的殺手而已。
梅夫人啞口無言。
許山河說道:“蕭白發雖是殺手,但這幾年下來已算是追隨將軍左右的人了,將軍待他也不薄,不致於再乾回這老本行。”
他雖是這麽說,心中卻也在想,自蕭白發那一晚失手讓若塵逃生之後,便對他已有所懷疑,就不再交與蕭白發參與後面的這些事情了。隻覺得蕭白發這樣的人過於自大與孤僻,不是容易管束的人。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應該會是大悅的奸細吧!?
許山河尚在思慮時梅夫人的人已經象箭一樣的彈了出去。如此一來,許山河也隻得匆匆跟在了後面。
看著這兩人飛出去的身影,柳青山問鐵畫秋:“如果這個凶手真的是蕭白發,那背後的人會是誰呢。”鐵畫秋說:“不知道。那我們現在要怎麽做?”柳青山拍鐵畫秋的肩膀說道:“你回去複命,我跟他們去看一看。”說著正要起身而出,鐵畫秋卻一把將柳青山外面的角落中從懷中掏出一個腰牌,那腰牌色呈暗金上寬下窄,中間一隻龜獸,張鼻怒目四肢粗狀,腹下鏤空,背上龜紋清晰可見,兩旁印有四個陰文小篆“燕候王府”。
鐵畫秋很快將腰牌收好,又左右四下仔細的瞧了一圈,說道:“這是在那三人中搜到的,我偷偷留下了。”柳青山知道這個發現必是非同小可, 問道:“這是哪家的腰牌?”鐵畫秋小聲說道:“南蒙太子南歌華府中所用。”
柳青山一震,說道:“大秋,你做得好。此事先不要聲張。”
梅夫人眼中全是熊熊的怒火,凶神惡煞的很是嚇人,許山河也沒想到這個平常嫵媚溫婉的佳人也會變成玉面羅刹。大概,女人若是狠起來,會比男人更可怕。
到他們找到蕭白發時,他正在狎酒聽戲。如果他們沒有破門而入,要是他們再晚一些來,那接下來就是蕭白發春宵一刻的時候了。
背負浪子之名,做的是殺手勾當,這樣的人注定是沒有朋友,注定此生孤獨。孤獨的人總是喜歡以酒為友,喜歡獨自一人買醉。蕭白發尤其喜歡在皓月當空的夜晚,在帶著花香的晚風中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喝酒,在有微微的醉意後找位佳人共渡春宵共享雲雨,人生若是如此,夫複何求呢!
蕭白發正在興頭上的時候,許山河與梅夫人闖進來了。等到蕭白發定神看清闖進來的這兩人時,已然拔出的刀又收了回去。梅夫人沒待他回過神來就直接問道:“蕭白發,這一個時辰中,你在哪裡?”蕭白發忍住了怒火說道:“就在此處,喝酒聽戲。梅夫人有什麽事?”梅夫人接著問:“一直就在此處?”蕭白發說道:“梅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問這位姑娘。也可以問這裡的老板。”梅夫人看著那位剛剛還在唱戲的姑娘。
此時柳青山也已拍馬趕到。蕭白發與柳青山之間在鳳凰廟中已打過照面,柳青山的意外出現讓蕭白發似乎更多了幾分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