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莫知道這李孤陽在秦和府中的地位尊崇顯耀,也知道一劍傾情在江湖中的赫赫威名。只是他一身威名何以會委身於秦府之中?於此,他百裡莫便算是猜疑卻也不會去相問,但也並不曾就此低看李孤陽。
象是多年未見的好友來訪一般,百裡莫熱情地招呼著李孤陽落座,說道:“既遠途而來,當要試試我煮的茶。這水取自後山中的山水清泉,取回來不過二個時辰,正新鮮得緊。這茶葉是審安老人今年清明時專程給我帶來的,是為清明節後的頭道龍井。只是這茶具粗糙了些。”一邊說著手也一刻不停的,執權取茶,分盈注水,燒炭煮茶再到濾塵,這一番動作著實嫻熟得很。
頃刻間茶水分置於杯中,百裡莫舉著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後又低聲吟誦:“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吟誦完了揚首與李孤陽四目相對,問道:“茶是好茶呀!李管家是南山人氏?何時出走南山的呢?直至今日,可曾回去過?”
自古以來以茶為詩的名篇名句不勝枚舉,東坡居士的這首《望江南》本就是為思鄉而作,自然談不上是詠茶裡的佳篇。只是此刻讓百裡莫吟誦出來卻是大有一番深意。這首《望江南》一出,加上他這麽一問,著實觸及到了李孤陽剛剛泛起的思鄉之情,也不知是他有意為之抑或是無心。總之,李孤陽甫一聽得東坡居士的這首詞時心下本就微微的漾起了波瀾,更不曾料想百裡莫後面又會再此一問,不覺間心下悵然。
“晚生前朝十二年辛醜年離開家鄉,快三十年余不曾回去過了”。
三十年啊!只怕是今生便也難再回了。李孤陽心想。
“春陵府距此不過百余裡,那是我的家鄉,尚有老母親健在。那你可知,我為何卻要偏居於此處?”百裡莫又問道。
“晚生不知。但想請教,此又是何故?”李孤陽道。
“父母在,不遠遊。父母之所在,即是家之所在。只是我如今身上塵緣太重,易沾染事端而恐殃及父老。實不得已唯只有不遠不近而遙遙相望。此地本就是我母親的娘家所在,我幼時常與母親來這鳳凰廟裡祈福還願。孩童時期與家母的點點滴滴仍可尋得。這幾十年過去並未有分毫變化,故舊之景甚是熟稔。當年我被貶逐時,秦相便著人在此建這石屋,這一住便是六年。卻是我這一生中最安定且也是最富足的六年,這也實在是拖秦相之福啊!卻不知,他近來可還好?。”
李孤陽這才明白,怪不得秦相會清楚這百裡莫的居所還有這鳳凰廟。當下也據實回道:“秦相春分時不慎受寒疾所擾,已然消瘦許多。唯精神尚好。也時時記掛著您”。百裡莫說到只能與母親遙遙相望的這種不得已,李孤陽自己也能體會得到。但後面說拖秦相之福時,此話之意李孤陽卻是不敢多加妄測。
“前日,宇文將軍棄城降蒙,北陽城如今已被南蒙伯顏軍所佔,平順將軍亦已戰死。晚生昨日清晨便接相府密報,命我星夜兼程奔往此地,想來必是要與先生面商此事。”李孤陽心知事態緊急,不敢再與百裡莫有多余的回旋,當下便趁著這話語間直接把事情道明。
百裡莫聽完後,拿著茶杯的手在空中停住,片刻沉吟。一邊端坐的老漢卻是一臉傷痛,顫聲問道:“平將軍戰死了?沒想到宇文將軍竟也降歸了。這北陽一破,我大悅國危矣啊!也難怪近幾日多了些的不速之客。”
百裡莫收回了停在空中的手,只是再問:“事至此,
卻不知秦相將做何打算?”。 李孤陽道:“晚生不知,秦相只是讓我轉告先生,務請先生移駕至鳳凰廟中一聚”。
“何時?”
“秦相應是隔日便到。只是怕不止秦相牽掛先生,便遣晚生先行探訪,想請先生現下便移駕至鳳凰廟中”。
“北陽城破是前日之事,那你是自何處而來?秦相卻是從何處過來?”百裡莫又問道。
“晚生自春陵府而來,秦相應是順天府過來,他昨日便已面見聖上,想必有要事相商。”李孤陽回道。
“好,現在已是晚飯時間,即來之則安之,用完飯我們再去鳳凰廟吧!”百裡莫說道:“這裡還有新鮮的黃瓜、辣椒和茄子,都是我自家後院種的。走,你隨我來。看來院子裡可還有些什麽想吃的。”
又回頭對著老漢說道:“老劉將軍,請你再備一些好酒,再多加二副碗筷。”
那老漢回話道:“好嘞,正好還有兩壇子酒,今日也好喝個痛快。”
李孤陽聽得卻是一臉振動,望著那老漢,手上作揖,嘴上說道:“聽聞當年先生帳下五虎上將威名遠揚,其中便有一位神槍將軍,江湖人稱霸王槍的劉福春劉老前輩,可是閣下?”
那老漢回禮說道:“要說剛才肯定不是,現在問,那就是了。”自一進來起,那老漢便言語不多,大約是隱居時日過長,閑散日子太久之後臉上總似有不散的愁雲。當聽完百裡莫與李孤陽的對話後,那不散的愁雲便象是忽然散去,這話語間也似輕快了一些。
李孤陽知道,這霸王槍早在二十余年前便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也是兩河一帶威名遠揚的忠勇之輩。有人曾言,若這世上還有人配以忠義稱之,那這人一定是霸王槍劉福春。只是十幾年來江湖中已然沒了這個號人物,但疆場上卻多了一個一夫當關霸氣威武的神槍將軍。
李孤陽縱然心下焦急卻不便催促,隻得放下了焦慮隨著百裡莫去了他後院的菜園子,等到他兩人再回到屋裡時,酒飯菜已全部備齊,一盤辣椒炒蛋,一盤生煮茄子、一盤涼伴的黃瓜再加上一碟花生米,兩壇女兒紅也擺上了桌子,碗筷卻是擺了四幅。李孤陽正自疑惑,猜想大約是還有人相約要來。
待到他們將將落坐,便聽到門外傳來聲音:“南蒙太傅,三軍都統伯顏元帥特使,驍騎營參將川中唐伯駒奉命求見!”。
唐伯駒這名字李孤陽聽著似有些熟悉,卻又一時想不過來。此人即自稱南蒙來使,在眼下此刻,在此地求訪百裡莫,李孤陽頗有些意外。百裡莫當然也聽到門外這聲音,那劉將軍望向百裡莫,百裡莫卻是一笑,想來這不速之客卻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說道:“果然是來了!來者都是客。即是伯駒來了,自當是十足的開心,去吧!”
劉福春打開門迎著一人進到小石屋。那人頭戴武巾,一身黑綢緞褂,白面淨皮,三綹髭須,體態豐盈,卻是有大富之人。此人徑直向著百裡莫抱拳鞠躬單膝著地,行軍中之禮,道:“驍騎營參將唐伯駒拜見將軍”,又從懷裡掏出一油紙包遞上去說道:“將軍,這耿餅是我從菏澤帶過來的,味道正宗。”
百裡莫當年在山東領兵抗蒙時便喜吃這耿餅,自離開山東之後便再沒機會吃那耿餅。當下便也歡喜的扶起了唐伯駒,接過那耿餅放在桌上,說道:”我方才自在猜想會是誰過來,卻沒想到真的是你!還能記得給我捎來這耿餅,伯駒,有心了!來吧,正是晚飯時間,只是今日我的這豆腐飯,怕你們是吃不慣了。”當下也不招呼,四人便也無分賓主隨意落坐。
劉福春與唐伯駒當年同在百裡莫帳下,只是如今唐伯駒已是南蒙帳下督軍參將,劉福春自然是厭惡唐伯駒的苟且判國,是以並沒有上前寒暄敘舊,而是一張冷臉相對。李孤陽此刻算是想起來了,這唐伯駒正當是五虎上將中的千手將軍,當年江湖人稱千手如來的,四川唐門的一代翹楚,一代暗器名家唐伯駒。
百裡莫笑意盈然,把酒給屋內三人倒上,環視眾人,端起了碗,說道:“我這小石屋今日這般熱鬧,這麽多年也就這一回啊!來,要來的,今日終也是來了。伯顏也好,秦相也罷,且先放一放。”
唐伯駒道:“將軍,這一別數年,您又消瘦了!這些年來,我數次經過此地想上門求見,又怕驚擾將軍休養。如今,北陽府已被蒙軍拿下,伯顏將軍此次遣我來,是一直惦記著當年將軍所應承之事,萬望將軍並未忘卻當年允諾之事。”
沒等百裡莫回話,那邊的劉福春便怒氣衝衝的回道:“當年將軍應承此事不過是想保全眾位兄弟的緩兵之計。此事你並非不知。今日你竟還有臉面拿此事來勸說將軍。你來則來矣,切不可再提當日之事,也不可做南蒙小蠻的說客,那樣我尚能以友相待。否則莫怪我劉某人不講待客之道。”
唐伯駒不以為然,也不理會劉福春,對李孤陽更是如視無物。隻對百裡莫說道:“將軍,您一片赤誠,為他大悅國披肝瀝膽卻又換來了什麽?如今南蒙大軍橫掃天下,所到之處無不披靡。波斯、突厥、南昭和天竺無不就地臣服。北陽府後必是勢如破竹,天下大勢已定。將軍一代名相,世人皆知將軍仁義忠膽,可大悅元氏昏庸如此,滿朝皆是奸佞當道,元氏江山不過短短十數年便已是搖搖可墜。古來聖賢皆奉名主,世祖和伯顏將軍向來仰慕於您,對您更是推崇備至,此番著我定要請動將軍。伯顏將軍在北陽城中恭迎將軍。”
劉福春強忍著心中怒火,拍著桌子說道:“橫掃天下!哼,我大悅國一個北陽城也要擋他五年。什麽天下大勢已定,放你娘的屁。”
唐伯駒看著劉福春,說道:“福春兄弟,這些年來隨將軍吃齋念佛,脾氣還是不見好呀。莫非你是真認為一個小小的北陽能困住南蒙大軍六年?這委實是個天大的笑話。只是無論是這廟堂之上,或是這江湖之中,大家都需要這個笑話,只因唯如此方可蒙蔽太多的東西。而世祖和伯顏將軍卻也樂見其成,就讓這個笑話來做更妥帖的安排又有何不好!此中之情,你不知,將軍卻必是知曉,朝中除那個昏君不知之外,又有哪個不知?秦賊之流更是”。
劉福春聽聞,卻再說不出什麽話來。
唐伯駒進得門後這番話徐徐道來,神情激動。李孤陽也是在一旁洗耳傾聽。
當聽到唐伯駒說北陽府這五年其實就是個笑話時,他心裡緊縮著,一下子覺得五髒六肺都震動了。轉而又一細想,卻又覺得這一番話卻是真正的大實情。想來歷經這五年來的困苦艱難,這北陽城已然成為朝中眾臣和朝廷軍士的精神支柱,但有軍心動搖之時,北陽城便似眾人荒涼心中的那盞明燈,就象是大悅國的希望。如今,這明燈熄滅了,這希望也都坍塌了,都破碎了。
是啊,元氏江山氣數已盡矣!這個念頭不也正是他初聞宇文煥降蒙北陽城破時的第一個真切的想法嗎?他李孤陽尚做此想,更遑論他人。
百裡莫隻一邊聽著,也不見有什麽舉動。唐伯駒一番話說完,端起了手前的那碗酒,向百裡莫三人在空中虛敬了一下,而後一飲而盡,又自說道:“福春兄弟,當年我們與將軍一道,從齊魯到中原,再到陝涼一帶,甘心情願與將軍出生入死隻為驅逐胡虜壯我大悅河山!到頭來不過是朝廷黨爭之工具,終敵不過殿堂上那些人的翻雲覆雨。當今元氏已腐朽潰爛離敗亡不過一步之距。”
唐伯駒說著說著神情激動起來。他緩了緩,接著說道:“況且,這朝廷姓元也好,姓李也罷,又與我等何乾?你再想一想,當年的那一從好兄弟們,如今都身在何處了?”
唐伯駒一氣說到此時,再忍不住雙眼已是淚珠閃動,一番情真意切,又自悲憤的說道:“福春兄弟,你可記得懷堂兄是如何被冤死的?你又可記得青衣兄弟憤而離去的不甘和屈辱?你能忘記百尺將軍又是如何自證清白的?你忘不了,你不敢忘,可又有何用。前朝的嶽元帥又是何等的蓋世英雄,最終卻也敵不過奸人構陷。前車之鑒呀,將軍!”
當年百裡莫帳下的五虎上將,千手將軍唐伯駒在七年前便降歸南蒙大帥伯顏帳下,神槍將軍劉福春一路追隨百裡莫左右,百尺將軍公孫小尺遭賊人構陷為證清白而自決於兩軍陣前,布衣將軍方懷堂慘死軍牢,還有個跋扈將軍柳青山,江湖人稱的柳狂人也險些蒙怨受死。這三人加上唐伯駒和劉福春正是當年百裡莫軍中的五虎上將,劉福春追隨百裡莫最早,是以被尊為五虎上將的頭把交椅,柳青山加入時間最晚排名最後但卻是武功最高的一個。
唐伯駒一番話已說得劉福春神色恍惚,情意黯然,當年的種種屈辱此時是歷歷在目。
百裡莫聽到這些,卻只是坦然一笑,碗中酒一飲而盡,又再端祥著唐伯駒,問道:“如你所言,北陽府一旦失守,我朝確已是搖搖欲墜。卻不知,當下世祖與伯顏要做如何打算。又是想我百裡莫如何做呢?
唐伯駒說道:“伯顏元帥那一日曾與我說起,他說‘我南蒙所圖之大業何止於這華夏中原的片瓦之地,當有一日要真正做到日月之所照,風雨之所至,皆為我所從也’。又說道‘我南蒙大軍威服天下,但治國之策卻是不足。尤其這華夏漢人歷來為禮儀之邦,需得安邦定國之能者方能驅使,我南蒙有朝一代獨缺這文韜武略的宰執之人’。
“他亦又與我提及您,說道‘舉世之中,唯百裡將軍能有此韜略,且聲望獨高。只是不知這幾年下來,他的想法可有所轉換。伯駒,你與他一同出生入死多年,你如今如何以為?’。我說‘百裡將軍為人極重情義,也一向志向高遠心系黎民百姓自然不甘就此隱退。自被元氏貶逐這些年來,想來應對元氏的大悅朝廷已到心灰意冷。’而後元帥便著我即刻啟程迎將軍出山。並叮囑我說道,‘當年我對百裡將軍的允諾從不曾忘記。但凡百裡將軍有任何索取,一應俱可。”
唐伯駒正說話間,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瞬息間已至門前,聽得三聲叩門,但再無聲響。劉福春快步走到窗前望出去,見得離門口一箭之地站有三人,正中一人身披紅袍手持銀杖,銀發銀須形容枯瘦,正是一番僧模樣。再一箭之外仍有數十名精悍壯漢整齊劃一的持戎以待。
劉福春望著唐伯駒,問道:“看樣子,今日我們是無論如何都要隨你走這一趟咯!”
唐伯駒說道:“我實則無十分把握能說服將軍,世祖與元帥委實是求賢若渴。給我一個時辰喚我務必請得將軍回心轉意。將軍,元氏大悅氣數已盡,您又何苦執迷不悟呢?當年嶽元帥的前車之鑒將軍不可惘若不顧啊!如若將軍不棄,我願如昔日一般追隨左右。將軍!”唐伯駒最後幾句話已是情真意切。
“能和武穆將軍相比此生亦是足矣啊!人各有志不必強求。懷堂也好,青衣也罷,還有福春,初時都有濟憂天下感懷蒼生之心,我此生有幸能有眾位好兄弟不嫌我拘泥迂腐而隨我共舉大旗。我大悅國立朝不過十數年,也是不見安寧的十數年,這片中原之地分分合合打打殺殺你來我往,民生之苦舉世罕見啊!你我初心亦是一樣。只是一路過來盡是坎坷,但這是我們轉換初心的緣故嗎?非也,人生在世,當有取有舍。於我,取大義而舍小我。”百裡莫一聲長歎說道。這一聲的長歎,即是歎這時下之危局,也是歎這天下之困苦。
唐伯駒見此,異常焦急,又再說道:“將軍,此番而來是當世第一高僧龍象法師座下的首席弟子,南蒙國國師迦德大師隨同,除此之外還有蕭白發和鬼王一同而來。”
劉福春和李孤陽乍一聽聞,心下大駭。他二人俱知,這三人俱是這世上一等一的高手,尤其那龍象法師,無論武學佛學都已超然卓越,雖是番外修行但一身武學隱隱已有當世第一人之稱,龍象般若神功和沾花指兩大絕技在當今武林中無有匹敵。這龍象法師已在幾十年遠離紅塵不問江湖,其座下迦德大師秉承衣缽,龍象般若神功修到第九重,與其師尊龍象法師並為千百年第一人,一身武功隱有趕超之勢。
殺人不過頭點地的鬼王,一生作惡多端,武林中窮凶極惡的邪惡之輩,其手段之狠,行事之毒辣讓武林中人膽寒。
無門無派的快刀浪子蕭白發,當年一把薄如蟬翼刀隻身潛入神鷹教三天三夜不食粒米不眼不休,一舉刺殺神鷹教三大掌教使而名震江湖,是為當今天下第一殺手。
這樣難纏的兩個人物已被伯顏所招攬。而如今這樣的三個不搭不靠的人隻為今日之邀卻竟然湊在了一起。
“伯顏還真看得起我百裡莫了,迦德、鬼王和蕭白發都差來了。只怕今日當要血濺三尺方有可能離開此屋了。”百裡莫卻是哈哈一笑,毫不動容的說道:“人,固有一死,或輕如鴻毛或重於泰山。風骨節氣當自存啊!伯駒,這些年來都不曾有時間一訴衷腸。今日你所說的,你的心意我都能懂。但僅此而已。你即遠道而來,我也沒什麽好送你的,隻得這句話給你,也把這句話送給伯顏和世祖吧!”
“將軍,如此,便請受我一拜”。唐伯駒心知再無法勸動百裡莫,當下雙膝落地,兩手抱住舉至額頭間行跪拜大禮。而後又再對劉福春說道:“福春哥哥,這些年下來當年的功夫應不曾荒廢吧!弟弟我想同你再比上一比,如何?”
劉福春此刻肚子裡滿是怒氣,聽到唐伯駒的請戰是想都沒想就回道:“好,你劃個道,我接著便是了。”
“龍象般若神功是密宗至高心法,先為龍象後至般若。神功分為十三重。第一重極易研習,到第七重均為無形龍象。到得第九重時已入般若無相。到第十三重時,便聚天地日月,納四海百川,融世間萬物皆為已身。這一重實則已入仙屆凡人無可達也。第九重卻已是常人可及的最高境地。千百年來也只有龍象法師和迦德大師能至此境界。第十重曰為“無相無色,無我無塵無窮盡”之境,雖不能化萬物為已用也已臻化境。近年來承法師教誨,我參習龍象神功隻略得皮毛。今日我們就不要耍槍弄棍了,就試試我這幾年參習的龍象神功。福春兄弟, 你看如何”。
李孤陽不明白這唐伯駒此時卻無緣無故的說起這般若龍象神功來。劉福春也是不明所以,但唐伯駒即已約戰,而他一向好武,武學之上從不願後人一步,此時更不會示弱,當下不作考慮,回道:“好,我就來領教一下這密宗神功。”
“就如我們當年一般,只是今日,你我二人誰要是輸了,誰就得走出這間屋子不得返來,如何?”唐伯駒問道。
這二人多年隨百裡莫左右四處征討自然互知底細。劉福春心下當然知曉唐伯駒素不以內力見長。而唐伯駒也知道這劉福春雖一向忠勇仁義但甚為自負,好勇善鬥,他也是故意這一番的揚短避長,算是使了個激將法,激得劉福春不得不應戰,且是全力應戰。
“好,誰要是輸了,誰走出這屋子,不再返來”。劉福春回道。
唐伯駒聽完站起身來走到廳堂桌前,用腳在石板上各踩出兩個腳印,自己右腳踩上其中一個,左腳也隨意一站,說道:“福春兄弟,另一個腳印子給你留的。你我二人無論誰先離開這腳印子便算是輸了,可好?”
唐伯駒輕巧的腳在硬石板上隨意的這麽踩出兩個腳印,隻這一身的內力已臻上乘,劉福春見到知唐伯駒這些年來內力增進不少,心下卻更想贏下他來。當下也不答話面朝著唐伯駒,踏出左腳踩在了另一個腳印之上。兩人便面對面互一伸手便可碰到對方。
但凡習武之人都清楚,距離如之近的比拚內力尤是危險。李孤陽見此不禁為兩人都捏了一把汗,也對唐伯駒的如此安排頗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