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身坐在沙發上,抱著他的胳膊輕輕地搖晃著,俏臉上透著小得意。
“怎麽樣?點評一下。”
“棒,很棒!不循規蹈矩,以舒適為本,大膽地混搭,不乏設計感,奔放隨性有意境,非常棒!你是怎麽想到的?”他眼中帶著欣賞,不吝誇讚著。
“你先吃吧,等會兒再說。”
“一起吃。”
“不了,我就看著你吃。”
他也不再堅持,專注地吸著湯汁,吃著皮瓤,她一直含笑看著,眼中的憐惜與喜愛交替著。
“中信,看你吃東西都是種享受,分明是最普通的小吃,卻讓你吃出了珍饈美味的感覺,狼吞虎咽中卻透著行雲流水的飄逸。”
他咽下口中的食物,轉臉看她,憨聲說道:“那是因為我餓了。”
她抽了一張紙巾,輕輕幫他擦去嘴角的一絲油膩,柔聲反駁道:“不是你餓了,而是因為,你懂得發現,更懂得珍惜。”
“也許吧,心存美好,眼慧神輕。”
他面帶淡然的笑意,雙眸清澈,不染塵埃,她怔怔地看著,驀然心疼起來,她輕歎一聲。
“天晴了,雪化了,傘哭了。”
“傘不哭,雪還會來。”
說完,他低下頭,默默地吃著剩下的湯包,再也沒有了貪婪的流暢,只剩下生澀的遲緩。
她默不作聲地看著,直到他拿起紙巾擦了嘴巴,她才語帶怨氣地問道。
“為什麽不聯系我?”
“剛開班不久,我不是怕你事情多嘛!”他憨笑著解釋。
“少找借口,我問你今天為什麽不聯系我?”
他皺著眉頭,深思之後謹慎開口:“後天才是元宵節,今天也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呀?”
她拉過他的手,張口就咬了下去……
沒有驚呼,沒有悶哼,就像泥牛入海一般,無聲無息……
寬厚白皙的手背上,沒有齒痕,只有一個淺淺的唇印。
“我真想狠狠地咬你一口,我說過的話,你都給忘記了。”
中信不敢與她對視,只是心虛盯著手看,反覆變換著角度,研究著那唇印,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笑意。
“我沒忘,你的話已經刻在我的腦海裡了。”
“那你今天是怎麽做的?你悍然違反約定,做出人神共憤之事,想想我都氣不打一處來。”
說著,她的情緒更加激憤起來,再次抓過他的手,用力地捏著。
“我~”
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敢辯駁,害怕會遭來更激烈的暴力,看著他那可憐的樣子,她靠上他的肩,臉色溫和了起來,真摯入心地說著。
“中信,你不能把責任和義務當成了底氣,那只是堅韌與不棄的品質,是錯誤的認知,真正的底氣是不求回報與對等的支持,是沒有原則性的包容。不管誰是誰的雪,也不管誰是誰的傘,更不管晴天還是信念,你是我的底氣,我也是你的底氣。你有任何的委屈不堪,都應該找我,同樣,我有任何的傷心難過,我也會找你,最需要陪伴的時候,你我是一體的!”
他似乎聽進去了,又似乎走神了,她持續加持則手上的力度,他終是get到了,趕緊說道:“我聽著呢,你繼續。”
“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來,你今天肯定遇到不開心的事兒了,你不聯系我,是不是覺得獨自舔傷、暗自流淚的時候,特別爺們兒呀?是不是這樣的悲壯與隱忍特別有感覺啊?你答應過我,
可你的真實都跑哪兒去了?告訴你,我這會兒特討厭你,你虛榮、虛偽、虛假、虛……” 說著,她的悲色已起,怒意又加,語氣越發得嚴厲,趁著難得的卡殼,他急忙接過話茬兒,道歉連帶著插科打諢。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你就別生氣了嘛,歇一歇,我估計你一時情急,也想不到合適的詞了,再說下去,就該說噓噓了。”
“討厭,你怎那麽討厭呢!要不是看在大湯包的份上,我都打算一個星期不理你了。”她側頭斜眼仰視,神態可愛至極,神情卻依舊認真。
“唉~沒有早知道,只有後悔遲啊!”
他刻意的感歎,再次激起了她的不滿。
“什麽意思啊?嫌我囉嗦了?”
“我的意思是,我錯過了一頓豐盛且浪漫的午餐啊!”遺憾在他的臉上肆意地流淌著。
“算你聰明。一直不聯系我,我還以為你樂不思蜀呢,上午本來還想喊你一起吃午飯的,又怕打擾到你,還是小欣好啊,陪著我一起吃。”她帶著幸災樂禍的小表情,戲說著。
“嗯,她代我陪你吃飯了,算她功過相抵了。”他自我開解著。
“什麽功過相抵?”
“她搶走了你的湯包啊!”
她嗔怪道:“你怎麽當人家四哥的!”
他的臉上擠出憂傷和不甘,痛心疾首地說道:“丫頭,我這是為你抱不平啊,你怎還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樂意,小欣比你好,我不護著她,難不成要護著你呀?”她的眉眼含笑,偏著腦袋輕輕搗蒜狀。
他的腦袋一垂,情緒低落道:“好吧,心中一酸,就想抽煙。”
“呶,給你準備好了,抽吧。”
她坐起來,抓起桌角的香煙和火機遞給他,又拿過煙灰缸,再度靠在了他的懷裡。
“可微真好,我的煙在看柳時都抽完了。”
他點起一根,美美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翻滾著撲向窗戶的煙圈。目送著煙圈越變越大,最後散開逝去,她還是略帶擔憂地提醒著他。
“我可以不管你抽煙,但你自己也要克制些,畢竟有害健康。”
“放心吧,大多數情況下,我還是有度的。不過,此時此景,擁你在懷,俯瞰蒼茫,人生幾何啊!也唯有香煙能夠抑製我這狂浪的心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動了動身子,與他的視線一致,看向了窗外的遠方……
一根煙抽完,中信拿過可微手中的煙灰缸,將它放到了桌上,心情已是相當寧靜。兩人再度靠著了沙發,靠在了一起,大手小手就在眼皮底下,肆無忌憚地彼此追逐著、糾纏著……
“中信。”她嬌聲輕喚。
“嗯。”他迷糊應聲。
“你怎麽不誇誇我呀?”她語音嬌憨,語意嬌羞,語氣嬌切。
他不知何意,只是悠慢地說著:“我們可微,武略文韜,楚楚窈窕,牡丹之貌,身輕賽蚤,情深似妖,溫良如貓,賢淑若嫂……”
“停,別說了,再說下去,估計老虎獅子都要出來了。”她按住了他那遊移的大手,攥得緊緊的,不敢再放任它了。
他開懷大笑,朗聲調侃道:“哈哈,可微果然聰慧,我還沒說,河東有獅,揮爪如虎呢,就讓你提前猜到了。”
“不許你說了,聽我說。”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這個沙發也是一,有你陪著,我們一起坐著,沒你陪著,我就一個人躺著,不論哪一種情況,我都能找到舒適的感覺。現在再給你一次誇我的機會,請吧。”
他的神情變得凝重,抓起她的手,放在眼前欣賞著,揉捏著,歎息著:“唉~當年無心的一個字,就像冥冥中的魔咒,把你給害了!”
“不是害,是救,就算你不出現,就算沒有改這個字,結局也是一樣的,這是宿命,我掙脫不了的,所以,我認命了,這樣不是挺好嗎?我觸摸到了真實的你,我真的很開心,也很滿足。”
她軟軟地靠著他,語氣柔弱,讓人心中酸酸的,他握住她的手,送到嘴邊,貼在嘴唇之上,久久沒有松開,她眼眉迷離,好似入夢一般,囈語著。
“那時,我經常做一個奇怪的夢,在夢裡,有個女孩兒得了怪病,白天,她是活潑開朗的女孩兒, 到了晚上,她又變成了冷酷嗜血的女魔,而那個女孩而就像被關進了牢籠一樣,她可以看見女魔殺人,卻阻止不了,女孩兒很痛苦。有天夜裡,女魔遇見了一名劍客,最終被劍客打敗了,女孩兒走出了牢籠,她終於可以成為一名正常人了。”
手背上的觸感消失了,她挑眼看去,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聽得很認真,她把手背又貼上了他的嘴唇,他微微一愣,繼續觸吻著。
“劍客走了,女孩兒發現自己愛上了劍客,誓言一生相伴,於是,女孩兒循著劍客的足跡,一路打聽著,追逐著。好不容易追上了,他卻朦朧得像個影子,她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可以和他交談,可就是看不清他的臉,也觸摸不到他。他告訴她,他有使命在身,不能沉迷於兒女情長,女孩兒心裡知道,他也愛上了她,他也不舍離去。每次,在他最糾結的時候,他都會突然消失了,女孩兒又開始了找尋,同樣的劇情反覆地上演著。”
他突然問道:“你就是那個追夢的女孩兒吧?”
她輕歎一聲,繼續說著。
“是啊,在夢裡,我清楚地知道,那個女孩兒就是我自己,因為我每次都是被痛醒的。直到你的出現,劍客的形象才變得清晰起來,你們長得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眼中多了隱忍,而你多了隨意,可是隱忍和隨意又有什麽不同呢?都是讓人難以捉摸,我一直苛求真實,就是想把你們看清楚,不想被你們隔絕在外。”
她的夢講完了,兩人都沉默了,他似乎迷失在那一處滑膩中,深深地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