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認清,雖有感慨,卻也接受了現實,稍事停頓,他繼續說道。
“大多數客戶的心理,主要還是人有我有,不求甚解,不論質量,便宜就好,因此,在價格上,我們就徹底失去了競爭力,做禮品、做批量都很難,而且,我們介乎製造與貿易之間,確實缺乏了根基,沒有成本優勢,附加值又被客戶所忽略,如果一味低頭做下去,必然是步入了死胡同。”
“是啊,我們的好別人看不到,別人的好我們做不到,看來也只能放棄了。”
她的總結很到位,事實確是如此,錦衣夜行只能是自我欣賞,臨淵羨魚只能是暗自嗟歎!
他的情緒不高,低頭把玩著她的秀發:“唉~也就是說,我們還沒有找到適合的路,再加上銀行的壓力,連喘口氣都難,又怎麽能安心找路呢?”
“我知道,為了這個家,你承擔了太多,你也很累,我又幫不上什麽忙,你就把你的想法說出來吧,我們一起商量著辦。”
她輕輕捏著他的耳垂,他似乎陶醉了,沉默不語著。
她稍稍加大些力氣,他終於有所醒悟,沉吟了一會兒,這才緩緩說道。
“眼下的現狀是,經營公司,猶如無米之炊;重回職場,卻是近渴遠水;而銀行,更是那討債的鬼;之所以想到賣房子,就是要拒鬼在外,再圖柴燒,或等待時機,或打工上班。至於這個房子,面積太小,等賺到錢換個大些的就是了。”
“唉~我就是怕沒了房子,這心裡又該無著無落了。”她沒有激動,但還是忍不住哀傷起來。
“老婆,沒有這房子之前,我們不是也好好的嗎?人是最容易患得患失,沒有也就罷了,一旦有了再失去就難以接受了。把那個房子賣了,多出的錢也夠首付了,這樣既解了燃眉之急,又能換個大房子,唯一不同的就是繼續還按揭,我既不比別人笨,也不怕吃苦受罪,有什麽可害怕的呢?”
“嗯,按照你這樣的說法,倒也說得通,你能保證再買個房子嗎?”
“我當然能保證了,賣了這套房子,我立即再買一套。”
“只要有個房子,在哪兒都行,至少我不會心慌了。”
她臉上的憂色似乎減淡了。
“老婆,還有一個情況,你可能沒有考慮到,兒子馬上要上小學了,我問過老李,根據學區,那個小學真的很差,我打算幫兒子重新選個學校,以後咱們住的地方,必須要靠近學校,住在這兒已經不大合適了。”
曾經為了輔導班與自己鬧別扭的他,此時卻突然地改變,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房子的事情,也許這只是為了鼎立前面的觀點吧?
於是,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道:“這和你一貫的觀點似乎不大一樣吧?”
“基於家庭、環境、經濟等諸多因素,為孩子尋求合適的教育資源,與我一貫的觀點並不矛盾,而且,我最基本的出發點,就是早上不用匆匆忙忙,孩子能多睡一會兒,能有時間玩兒,所以,我不會盲從或攀比,我始終認為,孩子的小學時光應該是快樂的,沒有壓力的,而且,我依然不會為他報任何的課外班,我也不會去輔導他,他只要好好聽課就足夠了,關於這一點,也請你配合我。”
“好吧,他是你兒子,你說了算。”
她基本接受了他的觀點,他還是那個他,雖然有任性妄為的時候,但考慮事情總是事無巨細,理性與感性並重,隱忍與隨意交錯!
房,
供食宿,納親情,能庇護、可療愈,需擔當,空間上遮風擋雨,心靈上撫慰放牧,終歸是身之所依,心之所安。 房子是一家人的生存生活之根本,牽一發而動全身,盡管兩人達成了意見一致,操作起來還是頗為費神。
首當其衝就是兒子上小學的事情,一番忙活下來,中信為兒子選好了學校,帶著他去參加了招生面試,並順利取得了錄取資格,一家三口走出學校,順便在附近逛了起來,算是提前熟悉周圍環境了。
“親愛的,這個學校的擇校費可不低啊?我聽童童媽說的,她家擇校費才交了一萬,她老公還是外企的呢。”田冰還是有些肉疼。
“你這話我有點兒不大明白了,擇校費跟外企有什麽關系嗎?”中信眉頭一蹙,隱隱猜得出來,她要說的是什麽。
“加上出差補貼,她老公每月賺大幾千工資呢,咱們就這情況,是不是有點兒太那什麽了?”她也說得隱晦。
“咱家啥情況呀?你就是說她家有錢唄,我沒上班拿工資唄。真不知道,這有什麽好類比的,我兒子這學校我很滿意,兩萬塊擇校費,不高。”
他雖不至於發火,但確實有些不太高興,各家的情況不一樣,管好自家事情就行了,人比人純屬自找不痛快!
“擇校費比人家高,學校名氣也不如人家,我就是覺得不值啊!”她出聲反駁,總覺得有些冤。
“老婆,聽我跟你講啊,有了這三點原因就值得,第一,兒子被錄取了,我贏得了操作時間,第二,你剛才也看到了,那個操場有標準的400米塑膠跑道,有標準的足球場,這是全市校園最大的小學,在這兒學習,人會感到心胸開闊,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這兒是全市首家小班化的小學,全班總共二十幾個人,與那些動輒四五十人的班級能一樣嗎?素質教育可不單單是名氣和排名,更應以愉快學習,身心健康為標準。”
他逐一解說著理由,盡管招生的老師已經講述過,但通過他再次的詮釋,似乎說服力更強了,她臉上的不平逐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欣喜與釋懷。
“嗯,聽你這麽說,我就能平衡了,好了,別跟個唐僧似的了。”
“我可告訴你,下次跟人比,就比誰的老公更高、更酷、更才情,還可以比誰的兒子更高、更帥、更聰明,當然,最好不要比,每個人的審美、素質、三觀都不一樣,本就是無聊的事情,而且根本沒有標準答案,比個什麽勁兒啊!”
她歪頭看了他一眼,問出一個危險的問題。
“你們男人比老婆嗎?”
“別人比不比,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很清楚,在我眼裡,你是最好的老婆,沒有可比性。所謂君子淡泊而遠紛爭,我當守而不群。”
他眼中的柔情糅合了一絲傲然,似乎又有些落寞。
“那可微呢?”她再問就有些出其不意了,眼中更是帶著狡黠,或是戲謔。
“她是最好的朋友,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們也能成為最好的朋友。”
“你覺得呢?”
看了一眼她怪異的笑容,他隨口說了一句。
“知不知,是知也。”
“知某數,識某文。”
一直在蹦跳走路的腳板,突然接上了一句,他開懷大笑起來。
“哈哈,兒子,還有呢?”
“考世系,知始終。”小家夥繼續賣弄著。
“兒子真棒!”
他衝著腳板比了個大拇哥,她也喜笑顏開地做著同樣的動作,追問道:“小腳板,你知道什麽意思嗎?”
“管它什麽意思,不求甚解,能說就行。”
他接過了話茬兒, 學前的孩子,興趣所致,覺得好玩兒,會背已然很不錯了,何必要懂那些道理呢?
回到家,洪蘭已經做好了飯菜,趁著吃飯的當口,洪蘭和田冰在交流著。
“小冰啊,你二妹上午打電話來了。”
田冰不解道:“怎麽了?有事兒嗎?”
“她想讓我過去住一段時間。”
“她和她婆婆住在一起,你過去了,怕是不方便吧?你還是住這兒吧,自在些。”田冰明顯有些不大樂意。
“她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她吃不慣她婆婆做的飯。”
“……”
盡管娘倆兒說的是方言,中信還是聽出了一些內容,洪蘭一心要去照顧田禾,田冰則是極力地挽留著。
桌子下面,中信用腳碰了碰田冰,她沒有當面拆穿,只是用眼神表示著極度地不滿,索性,他主動接過了茬兒。
“你就別攔著了,田禾現在胃口不好,是明顯孕後期壓迫胃部導致的,媽去照顧她,從心理和生理上都是安慰,我覺得應該過去。”
田冰當即給懟了回來:“哪有那麽嬌氣,我懷兒子的時候,不就是一個人在家嗎,我還得給你燒飯,再說了,她婆婆在家沒事兒,剛好可以照顧她,我媽過去了,怎麽住啊?”
洪蘭趕緊解釋道:“你二妹都安排好了,讓我跟她睡,她男人睡客廳。”
“呶,都安排好了,你就別跟著瞎操心了。”中信幫著鞏固著理由。
“行吧,你過去待幾天,住得不舒服就趕緊回來。”田冰隻得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