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的藝術,源於生活,高於生活;生活的藝術,工於匠心,成於執著。
或許,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份藝術的追求,只不過礙於生存,忙於現實而深藏了起來;又或許,每個人本就是生活的藝術家,專於身份,精於技能,忠於操守,認真做好自己不就是最偉大的藝術嗎?
但在生存面前,何謂真正的藝術呢?
中信前後左右指點了山勢,又指向了房屋說道:
“我剛才留意到,這個房子雖然破敗不堪,但當年修建的時候定然花費不小,屋後的擋土牆和排水溝至今完好,保證了房屋的安全與室內的乾燥;屋前依照坡度整成了兩階的院落,可以種菜可以乘涼;再說這修繕的事情,雖然有的屋頂塌了,但房梁俱在,這房子的主體依舊堅固,石牆很厚,冬暖夏涼,更有一股年代的韻味;總體來說,我很喜歡,花些錢修一修,這兒或許就是現代版的世外桃源,地處半山,石屋幾間,當為半山居。”
喬浪接話道:“半山居?這個名字好,簡單明了,簡樸不俗。”
幾人皆表示認同,喬浪繼續問道:“顧哥,你們既然看中了,那就早點兒去談,我聽說有人想租這兒養羊,企業那邊還在猶豫中。”
聞聽此言,中信被氣樂了,他憤憤言道:“養羊?開什麽玩笑,半山居如此清雅之地豈能養羊,簡直是暴殄天物。”
“就是啊,好在這個地方是一家國企所有,如果是私人的地盤,估計早就租出去了,你們去談肯定能拿下來。”
“那行,我們就不在這裡耽擱了,現在就去吧。”
幾人又回轉來時路,沿著山腳的一條岔道,找到了那家國企。
仿若重回吳光廠一般,中信在這裡找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破舊且整潔的辦公大樓裡,幾乎看不到人影,幾經敲門打聽,終於在頂層找到了廠長,交流的時間不長,中信與那廠長已然十分熟絡,並得知了大概的情況:
這個廠子曾經也是十分的輝煌,一如當年的吳光廠,隨著市場經濟的到來,廠子的產品完全失去了銷路,早就淪落到了倒閉的邊緣,但因為地處偏僻,便沒有了吳光廠那般賣地的可能,目前也只有幾人留守,算是維護國有資產及土地不流失吧,勉強靠租金過活。
半山居的所在,房前屋後大概有幾十畝山地,是當年煉鐵留存的遺跡,有點兒孤懸海外,鞭長莫及的感覺,無人也無力再去管理收拾,倒塌的房屋也只能任其湮滅了。
養羊的事情倒是真有其事,只不過,廠長總覺得似有不妥,所以,一直態度遊移,拖延著沒有簽合同。
中信將田冰推向了台前,說是準備搞一個陶瓷工作室,那樣的地方最應該成為藝術的陋室,而不是髒亂的牧場。
國企的廠長多是風雅之人,他對工作室的建立表示出極大的興趣,可能就是基於這份對藝術的向往,他沒有任何的猶豫,當即就決定與田冰簽訂合同,並主動將房租減去了一半,租期暫定五年,此後,非遇不可抗力將一直順延。
第二天,中信去買了一輛麵包車,價格不貴,卻著實方便了短途交通,還能順便拉些建築裝修材料上山,倒也節省了不少的時間與運費。
第三天,中信與田冰便去了半山居,他們先找到了村委會,請他們幫忙聯系修房子的人,又到集市上買了一些工具和食物,回到半山居已是中午,只能躲在大樹下簡單地吃了中飯,
趁著等人的工夫,兩人閑聊了起來。 田冰滿臉憂色地問道:“老顧,這幾天我一直暈暈乎乎的,也沒問你準備搞什麽,這兒雖然很好,可我們不能真就隱居了吧?”
“親愛的,這算哪門子隱居啊,通水通電通路,雖遠人群卻未避世,這兒只是一個據點而已,暫時,我什麽都不想,等這兒搞好了再說。”
中信的話讓田冰的心中安定了不少,看著眼前的一長排房屋,她板著手指頭開始規劃了起來。
“嗯,這兒做為周末度假的地方確實不錯,我們可以搭個花房,挖塊兒菜地,再養條狗,養幾隻雞,專門搞一間茶室,一間陶藝室,一間手工室,一間餐廳,有朋友過來玩兒,還要有客房,還要有我們自己的臥室……”
田冰突然停了下來,她發現房間不夠用了,看著她那戛然而止的可愛,中信哈哈大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在清幽的山谷上空回蕩,一如藍天白雲的清澈明亮。
望著中信那滿臉的笑容,感受著他那由內而外的舒展,田冰情眸含笑,意動連連,她忍不住跟著傻笑起來……
中信猝不及防地抱住了她,貪婪地吻上了她的唇,她含羞欲拒,卻又擠身入懷,有心縱容接納,卻還是抽身離開了。
“你不乖。”他心有不甘,溫言責怪。
“你說過,白日宣淫,不是君子所為。”她嬉笑嫣然,嬌聲嗔怪。
中信微微仰頭看向遠方,青的山,藍的天,白的雲,忽然有種傲然天地間的感懷,他朗聲吟誦。
“此方天地,無亂人兮;有美伴矣,吾心醉兮,安逸快意,莫過此兮。哈哈,怎一個爽字可盡兮!”
田冰揉身上前與他並肩而立,轉頭望著他,神情認真地說道:“知道嗎?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的笑聲,我希望每天都能聽到。”
“嗯,好冰兒,我努力做到。”
中信單手攬著她的香肩,鄭重地承諾,雙眼一直盯著遠方。
空中有朵飄著的白雲,在藍天的映襯下,顯得異常的白;又或許,是白雲的白映襯了藍天的藍;藍白之間尤顯純粹,不分主次,一如綠肥紅厚則嬌豔欲滴,又如男女有別則各安其事,更如夫唱婦隨則家庭和諧,倘若將相聯袂則欣欣向榮!
一周後,半山居已然改換了模樣:找來的施工隊修好了屋頂,中信和田冰頂著烈日,揮動鐮刀和斧頭,清理了橫在路上的藤蔓,以及兩旁的灌木叢,車子可以直接開到門前了。
接下來,真正的考驗才算正式拉開了帷幕:
中信是搞過裝修的理工男,田冰是手藝傍身的文藝女,兩人都是理想主義的實乾人,都不是矯情怕苦的演繹派,不論做得好與不好,自己滿意就行,於是乎,諸多工種盡皆集於一身,憑著滿滿的熱忱,摸索著,實踐著……
兩周過去了,鋼窗木門安裝好了,室內重新做了水泥地坪,水電基本鋪設就位,房間裡全部配備了空調,再添置些生活必須的家居用品,基本能滿足居住條件了,洪蘭和己為也被接到了半山居,總算結束了城裡鄉下兩頭跑的局面。
有了洪蘭負責後勤,更多了己為這個小幫手,不用每天奔波了,中信兩人的工作時間更充足了。
兩人每天都是早早起床,忙活著戶外的事情,砍樹、割草、挖菜地;
吃過早飯,再進行室內的工作,吊頂、裝飾、搞製作;
午休時分,多是喝喝茶聊聊天,商量安排著之後的日程,再美美地睡上一覺;
半下午的時候,陽光不再那麽炙熱,便當起了瓦工木匠,新建、修補、完善設施;
日落而不息,雖蚊蟲多了,卻是涼快了不少,不用再擔心曬傷的問題,正是趕工期搞創作的好時光!
看著兩人日漸黑瘦,洪蘭很是心疼,時常跑去幫忙,卻總是被田冰推回到屋裡,一來舍不得她受那份罪,二來嫌她話多難聽,不是埋怨中信瞎折騰,就是為田冰大呼委屈,著實動搖了兩人的軍心,有損了祥和的局面。
兒子己為的幫忙,卻是得到了兩人的認同,在沒有太陽暴曬的情況下,小孩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既增加了戶外的體驗,又直面了父母的辛勞,更鍛煉了孱弱的身體,何樂而不為呢?
整日的高強度體力勞動,也讓兩人每天都是疲憊不堪,卻擁有了極好的深度睡眠,但早上起床那叫一個苦不堪言:
虛握的手指需要一個個扳直,才能逐漸恢復常態,強烈的腰酸背痛讓爬著起來,不再是簡單的動作描寫,一躍而起和仰臥起坐早就成了遙遠的記憶……
但是,付出總有回報,中信的骨質疏松的頑疾似乎痊愈了,即使偶有失誤,傷到了關節,只需甩一甩揉一揉便繼續乾活了,再也不被骨折所困擾了;
田冰的體質也積極地向好起來,一些女性多發的小問題,統統遠離了,身輕如燕,更顯少女的楚腰削背,膚色微黛卻更加光澤滑潤。
暑期結束了,田冰獨自留在了半山居,中信送洪蘭和己為返回了城裡,接送及照顧己為的生活就成了洪蘭的主要事務,中信抽空去了微品精工,他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到可微和也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