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過茶水，中信抱著黑妞靠坐在沙發上，看著己為在和田冰一起翻著購物袋，還有蹲坐在一旁的妖狐，他笑了……

　　“你們怎麽還在喝茶吃零食啊，馬上要吃飯了。”

　　伴隨著突兀的聲音，洪蘭走進了茶室，語氣不佳，臉色卻是不錯。

　　“那就等會兒再吃唄，”說著，田冰抓了幾樣塞到洪蘭的手裡:“你也吃吧。”

　　“這是什麽呀?”

　　“……”

　　中信沒有摻和，只是擼著他的貓，他是一家之主，所謂規矩不規矩，家人們開心才是最重要的，他覺得行就行了。

　　山上的日子是充實且悠閑的，擺弄菜地，維修設施，走山散步，胡鬧玩耍……中信一直積極參與或主動帶頭，眉宇間卻也始終隱添豎紋。

　　展翅的鳳凰不會過多貪戀纏綿，宅家的貓咪才會心念顧及寵溺。

　　周日，臨近中午的時候，宋宇突然打來了電話。

　　“老顧，在哪兒呢?”

　　“山上。”

　　“我馬上到。”

　　中信來到屋山頭，隨意地坐在台階上，等待著董事長的蒞臨。

　　不大功夫，車輛的轟鳴著疾馳而來，一輛進口越野車停下，車窗降下，宋宇探出頭來:“老顧，上車。”

　　中信疑惑道:“去哪兒呀?先吃了午飯再說吧。”

　　宋宇嬉笑著催促道:“去公司，別墨跡，快上車吧。”

　　中信猶豫了一下，還是衝著身後喊了一嗓子:“老婆，我出去一下，你們別等我了。”

　　說完，他也不管屋裡人聽見了沒有，快速地上了車，在躁動的聲浪中離開了半山居。

　　宋宇的駕駛技術很好，一邊發著香煙，一邊急駛在山道上，時不時一腳急刹，轉瞬又是大腳油門，所幸，車子性能很好，倒也不是很顛簸。

　　一路之上，中信沒有詢問緣由，而是或聽或迎合著宋宇的話題，也都是關於打麻將輸贏或車輛性能之類的。

　　今天是休息天，寫字樓裡少有的安靜，中信一路引領著初次蒞臨的宋宇上樓，向著盾一軟件走去。

　　公司的大門卻是開著的，中信知道，謝龍他們又在主動加班了，他搶先一步進入公司，拍了拍手，說道:“各位，暫停一下，董事長來視察了，歡迎。”

　　屋裡四人齊齊轉頭看向大門，中信側身讓在一旁，俊秀的宋宇走了進來，臉上居然帶了一絲羞怯。

　　“嘿嘿，你們還在忙著呢！”

　　見幾人略顯茫然的表情，以及凌亂局促的空間，中信尷尬地解釋道:“董事長，公司裡全部都是技術人員，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就是這樣的，有點兒小亂，你別介意，咱們到那邊坐著談吧。”

　　說著，中信來到自己的工位，簡單收拾了一下，請宋宇落座，又轉身接了兩杯水擺在桌上，站在了一旁:“你就湊活著喝點純淨水吧，在這兒喝不到茶咯！”

　　宋宇抬眼看了看中信，一臉的不相信:“你能不喝茶?”

　　“我回家喝啊，這兒確實不大方便，而且，我忙起來也沒那個閑情逸致了。”

　　宋宇又掃視了一遍公司，皺了皺眉，突然高聲說道:“各位辛苦了，你們都去吃飯吧，找個好點兒的飯店，點幾個硬菜，喝點兒小酒，公司請客。”

　　“謝謝董事長。”有人帶頭表示了感謝。

　　中信接話說道:“龔昌，你負責安排吧，不用問我了。”

　　“好咧。

”　　幾人處理好手頭上的工作，謝龍嬉笑著推了自己的辦公椅送到了中信身後，就蹦跳著轉身出門去了。

　　中信坐下，端過水杯喝了幾口，宋宇這才指了指公司，沒好氣地問道:“老顧，這就是你搞的公司，屁大點兒地方，除了幾張辦公桌，還有什麽呀?”

　　中信玩笑道:“你還想要什麽呀?美女前台?還是豪華裝修?”

　　“你，你這也太寒酸了，我不來還不知道呢?”

　　“寒酸嗎?”中信手指那個碩大的機櫃，言語滿帶自豪:“看到了吧，就那三台機器，價值接近30萬，可以輕松應對海量數據24小時無差錯且不間斷運行，抵得上你那豪車的倆軲轆了吧?還有，這些電腦裡面裝著的代碼又豈是金錢可以衡量的，我們的數據平台一旦研發完成，至少也是價值千萬。”

　　“你說的這些，我看不見也摸不到，這些高科技我也不懂，可你這兒實在不能見人啊，這錢都花哪兒去了?”

　　說著，宋宇叼起一支香煙，又扔了一根過來，看著他那大大咧咧的模樣，中信想起上次和他通電話時提到了資金問題，心中頓時有了一絲明悟，他那看似隨意的話語，卻分明包含了人性本深的某種情緒。

　　“小宇，看來我非常有必要跟你解釋一下了，首先，我們現在是在研發階段，不需要那些虛頭巴腦的外在形象，只要有個擺機器和坐人的地方就行了，當然，我確實也是為了省錢;其次，這些你看不見摸不到的代碼，我真的沒辦法跟你解釋得清楚，但這些代碼就是公司的根本，否則，我們做什麽平台?我們怎麽提供商業服務?等到這個項目成功了，也許你就知道它們的價值了。”

　　宋宇只是默不作聲地抽著煙，讓本就鬱悶滿腹的中信，更加急於解釋這一切，可任由他一向能言善辯，卻驀然發現，根本無法跨越彼此基於知識結構的差異，似乎只能是放眼於未來的業務實現了。

　　中信無奈地點燃香煙，猛吸了兩口，又猛然想起，手頭上不是有一份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材料嗎?

　　於是，他側身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報表，交到了宋宇手上。

　　“你先看看這個吧，每一筆花銷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有什麽不明白的，我隨時解釋給你聽。”

　　宋宇漫不經心地翻了翻，說道:“老顧，你急什麽，我就是覺得公司少了個搞後勤的，這亂糟糟的也影響大家的工作情緒嘛。”

　　中信苦笑一聲:“宋老板，還是別了，你也看到了，公司就沒有一把多余的椅子，還是別罰人家站了。”

　　“沒椅子，買呀。”

　　“我還是跟你大概匯報一下吧，除去添置必要的設備，公司最大的花銷就是房租水電和人員工資，”

　　說著，中信站了起來，指著報表上工資一欄:“這裡一共是八個人的工資，你剛才見到的四個人都是每月四千，沒有獎金沒有補貼，沒有社保，其中那個龔昌是技術總監，但他只是雙休日或晚上來公司，所以隻開了半薪。當然，這裡也有一筆固定花銷，公司一直備有方便食品和零食，算是他們的加班福利吧。”

　　宋宇似乎發現了什麽，他看向了中信的眼睛:“那人都來了也沒地方坐呀。”

　　“這四個人不會來公司的，他們是真正的高手，我們請不起人家，只能是兼職，而且，他們工作的系統環境，我們也提供不了。”

　　中信的語氣聽起來極為平淡，又似乎帶了點兒自嘲的意味。

　　宋宇又問:“一個人八千，一月就是三萬二啊，你見過他們嗎?”

　　“談的時候見過一次，其實見不見也無所謂，畢竟，他們每個月的工作進度都要告訴我，編寫的代碼也要傳給我備份。”

　　宋宇若有所思道:“哦！這樣算起來，一個月差不多需要五萬的開支了。”

　　中信補充道:“如果算上房租水電，還有必須的采買及耗材，一個月最少需要六萬。”

　　宋宇突然改換了話題:“不說這個了，你買車怎麽不問問我呢?”

　　中信隨意地捏了捏拳頭，又極力地張開，似在活動一下酸軟的骨骼。

　　“我自己花錢買車為什麽要問你呀?買車也是為了工作方便，我還是很顧及公司面子的，更是給他們幾個信心，中午我都是和他們一起出去吃飯的，一台車剛好五個座位，再說了， 我每周山上城裡兩處跑，確實也需要一台車啊。”

　　“你什麽鳥人啊?我知道你有錢，我那台五系本來就想放在公司裡給你開的，現在你都買車了，我還是放家裡吧。”

　　真真假假間，宋宇的笑罵或許是豪放的風格，又或許是難掩的一絲尷尬，中信忽然也想不厚道一回了，他露出一絲壞笑。

　　“那車是給我老婆買的，國產SUV，防撞梁超級厚實，特別適合她在山裡開，剛好也磨合得差不多了，我車技好，不怕死，也想享受那極致的操控性與推背感，等下我就跟你拿車去。”

　　套路被突如其來地打破，宋宇再次發起了香煙，一根相當於一包銀河之光，似乎也很賺，中信抓在手上迫不及待地點上，真有點兒犯了煙癮的陶醉模樣。

　　“等我回去再問我老婆一聲。”宋宇終是憋出了一句。

　　“烽火台前立嬌娘，華清池邊是玄皇，怒發引清踏秦關，卻說圓圓壞闖王。”

　　中信莫名憑吊起古人來，令宋宇有些摸不到頭腦了，他譏諷道:“神叨叨地說什麽呢?唉，你們有文化的人啊，真是不好玩，一肚子彎彎繞繞的。”

　　“你說得對啊，好多時候，我也想直來直去，不用燒腦筋多好呀！”

　　“走吧，回去。”

　　“可以回去了?”

　　“走咯。”

　　宋宇隨意地卷了卷那份報表，又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站起身率先出門了！

　　宋宇將中信送回了山上，就急忙離去了，據說，一場重要的牌局在等著他了，他已經在市裡耽擱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