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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落幕我劍起》第14章:漁得魚,樵得樵
  拂曉時分,天色尚早。

  老頭子一個人蹲在鋪子前的石階上;昨夜連雨一宿,街道水窪片片,行人三三兩兩。

  遠處的攤販們正忙碌著:織鞋販履的,編籮織筐的,蓑衣賣傘的,算命卜卦的...

  鋪子前的那棵老槐下,拴著一匹不太精壯的棗紅馬;老槐僅剩的在那秋未落的枝葉,在早晨的涼風中,飄搖落至棗紅馬的頭頂;馬兒似是有些不耐煩,一邊打著響鼻,一邊晃著腦袋,還時不時刨著蹄下濕潤的泥土,小半會已經給它刨出個小坑了。

  老頭就這麽怔怔看著老槐樹與棗紅馬。十六年前,閑來無事,便在鋪子前那一處小坑種下這棵槐樹;十六年轉眼之間就過去了,槐樹已經高出屋頂好多,枝葉茂盛時足可納涼四五人,槐樹已是參天,老頭還是那個老頭,酒鬼還是那個酒鬼,偶爾閑來無事打打鐵,悠哉悠哉十六年。

  看到馬兒越來越勤的揮著蹄子,老頭子小聲嘀咕道:“著什麽急,就不能讓我們師徒多在鋪子裡待會兒嗎?”馬兒似是聽懂言語,果然安分了許多,只是不時甩一甩馬尾;而更遠些,街角巷尾,屋頂樓前,紛紛有人隱去。

  半刻鍾後,葉輕塵拎著一隻包袱攬著兩柄劍走出鋪子,蹲在老頭子身旁,也看著老槐樹和棗紅馬。良久,葉輕塵輕聲道:“酒鬼師傅,就不能多留我幾日嗎?這麽著急趕我走,好歹過了年再走嘛。”

  老頭抽出袖中右手,輕輕拍在葉輕塵後腦杓,歎聲道:“兔崽子,想屁吃呢?趕緊麻溜的滾蛋,少在為師面前礙眼。”

  葉輕塵吃癟,起身喊著:“得咧,酒鬼師傅。”然後朝老槐樹走去,掛起包袱和劍,也不去解馬韁繩,就那樣背對著老頭和鋪子。

  片刻,身後的酒鬼師傅突然喊道:“小兔崽子,過來。”

  葉輕塵聞言心中一喜,猛的轉頭朝老頭奔去,咧嘴笑道:“酒鬼師傅,是不是回心轉意了,不想趕我走了!”

  等到葉輕塵到了台階下,老頭起身豁然拎著少年耳朵道:“回你個頭啊,你這忘性,今日的酒還沒給為師打呢,還不趕緊去?”說完松開拎著少年耳朵的手。

  葉輕塵一邊揉著耳朵,一邊從牆上取下酒葫蘆出了鋪子,朝酒鋪子奔去,轉眼消失在街角。老頭看著少年遠去的身影,忽如一夢啊。

  有道是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罷了。

  不一會,少年已經拎著酒葫晃晃悠悠走回。從鐵匠鋪子到酒鋪子,不過隔了一巷而已,少年已經走過不知多少遍,反正每天都沒落下,有時候也會偷偷給自己打半壺酒,在悄悄買隻燒雞,找到葉風,燒雞就酒,越喝越有。

  老頭靠在門邊,叫住少年就要掛上去的酒葫,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少年道:“那葫酒留著路上喝吧,天氣漸涼,驅驅寒暖暖身子;有時間去趟北邊的魚鳧書院,找一個跟為師一樣愛喝酒的老夫子,把信交給他就行了,也不用太著急往北邊去,可以在南邊多轉轉。”

  葉輕塵哦了一聲,接過信件一閃而逝收入咫尺物中。

  老頭接著道:“那塊玉牌不要輕易示人,記住,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既已踏入修行,竅穴已開,為師便幫你把那件玉牌咫尺物藏匿在你的竅穴當中,除了十境修士外,一般很難被發現和破壞,也算多一份保障。”

  “那酒葫也算一件咫尺物了,為師已經替你遮掩一二,一切都需你自己小心些;出門在外,最重要的就是靠自己。

雖然為師不在你身邊,但修行和學問也別落下太多,那些書都帶了嗎?”  葉輕塵低著頭,緊緊握著酒葫道:“不曾忘記。”

  老頭子替少年把酒葫別在腰間,搭著少年精瘦的肩膀道:“走吧,為師送你出城。”

  夜雨蕩滌的小城街道上,一老一少一匹馬,蹄聲清脆悅耳;少年騎著馬,先生牽著馬。少年低頭看向先生,欲言又止,老頭子已經開口道:“莫問前路,亦莫問歸期,且先行。”

  少年似懂非懂點點頭,回頭望著漸行漸遠的鋪子:那裡,也算是家了吧!還有那棵老槐樹,聽老頭子說每年槐花盛開,總能就著新茶一起炒個一小罐,天熱時衝泡一杯,清涼解暑,靜心寧神;看來明年是喝不上嘍,這小憂愁啊,說來就來。

  鋪子離著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少年回過頭,摸著掛在馬鞍旁的劍問道:“師傅,你說徒兒以後是成為一個大大大劍仙好呢?還是成為一個學富五車的讀書人好?”

  牽著馬的老頭憨笑著答道:“都好,都好。”

  少年歎了口氣,沾沾自喜道:“害,太優秀了也沒得辦法啊,選擇頗煩人。”

  老頭自顧自的笑著,嘴上卻打趣道:“這大白天的,怎個夢還醒不過來了。”

  少年收起那副滿足的笑容,氣道:“酒鬼師傅怎淨說些大實話嘞!”

  出了城門,老頭子松開韁繩,遞給少年道:“拿著,為師腿腳不好,接下來的路可就靠你自己了。”少年接過韁繩,沒來由心頭一酸,眼裡開始蓄滿淚水。

  老頭子見不得少年那副煽情的模樣,伸手一拍馬兒屁股;伴隨著漸行漸遠的馬蹄聲,少年逐漸消失在道路盡頭。

  哪有書中所講的鮮衣怒馬,不過恰逢少年,起而遠行。

  ————

  千絕域,千禦城城頭,一個不修邊幅,胡子拉渣的漢子背靠著破碎不堪的垛口,身邊靜靜靠著一柄長劍,看著眼前的飛劍傳信,時不時飲一口酒。片刻之後,漢子起身朝著城外伸了個懶腰嘀咕道:“老酒鬼啊,終於舍得收徒弟了,也罷,是該回去一趟了。”說完,起身禦劍化虹而去,城中人觀此象,盡皆歎服。

  是謂天下劍仙風采若十鬥,久默獨佔七鬥有余啊!

  與此同時,北極凜洲雪域城一間面館,兩女子相對而坐,年長些的年輕女子秀發依頸,娟目逸柔,一邊嗦著熱氣騰騰的面條,一邊道:“恆彩,想不想跟我回去見一見你的小師叔?”

  被喚做恆彩的少女姓陳,十二三歲的模樣,長著一張清秀乾淨的臉龐,是唐清清此次北遊途中在一處兵荒馬亂的破敗村子所救,唐清清路過村子時,村子已被山賊屠戮殆盡,唯獨小女孩躲在地窖中逃過一劫。

  這一路上,從北極凜州南部一直跟著唐清清,一路上不喊苦不喊累,一心想要唐清清收她做徒弟。唐清清禁不住少女的軟磨硬泡,隻得先答應下來。

  少女抬起頭疑惑道:“小師叔?”唐清清放下筷子,回道:“師傅的師傅剛收的小徒弟,年紀不比你大幾歲。”“吃完這碗面我們就動身回東萊吧,這趟出門也挺久的了,也不知道師傅他老人家現在如何了,這個酒鬼師傅也真是,信裡淨是他那小徒弟,自己倒是隻字未提。”

  少女拆台道:“那說明這個小師叔一定是很優秀吧!師傅,你說對不對?”

  唐清清聞言氣笑道:“小丫頭片子,這還沒見著你小師叔,倒是先學著拍馬屁了啊。”

  對坐少女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埋頭把著碗吃麵,假裝聽不見師傅在說些啥。

  片刻之後,二人留下面錢,已是在南歸途中。

  ————

  少年離了靈秀城的同時,中土神洲太平山天師府,蓮花山參禪房,相繼走出兩人,二人年紀約莫與葉輕塵相仿。

  一人束發間別一根木簪,身背一把桃木劍,一副降妖除魔的小天師派頭;一人身著簡易僧裝,手持一根行山仗,仿佛一行走世間的苦行僧。

  不知從何時起,每個大年份之間,儒釋道三教都會相繼派出一位入世之人,行山水,入街巷,通人間煙火,察世間百態。

  葉輕塵出了靈秀城,就一直在閉目養神,任由座下馬兒走走停停。

  自從開始修行以來,葉輕塵發現他對這個世界的感知已經不再局限於從前的眼觀耳聽手觸;對於一個修行者而言,修天地源氣,與天地產生共鳴,置身於天地間,利用周身源氣感知天地。

  離了靈秀城,葉輕塵雖然一直閉目養神運轉源氣修行,但座下馬兒走過多少路程,拐過多少彎,分過幾次岔路,皆了然於心;此時此刻,他能清晰感知到身邊方圓幾丈內的花花草草,蚊蟲蛇鼠,以及前方路口老樹下站著的一老一少。

  年老些的葉輕塵識得,正是上官家的劍修供奉李玄清,而他身旁的年輕男子,身著錦衣,腰配玉帶,手執折扇,儼然是一個富家公子,來人身份葉輕塵大約已猜出七八分,至於目的,卻讓葉輕塵摸不著頭腦。

  雖然葉輕塵知道樹下二人必定是在等待自己,但仍是停下馬猶豫片刻後,才驅馬前行。

  距離二人大約丈外,李玄清走出樹下來到路邊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葉小友,我家公子希望與小友樹下一敘。”

  聽聞小友這個稱呼,葉輕塵顯然有些不大適應,趕忙下馬作揖道:“小友不敢當,李爺爺喚小子輕塵即可。”

  李玄清解釋道:“既然小友已經踏足修行者之列,我輩修士之間道友相稱合情合理。”

  葉輕塵擰不過,隻得作罷,疑惑道:“你家公子?”李玄清看向樹下回道:“正是。”葉輕塵道:“勞煩李供奉引路。”

  李玄清率先朝樹下走去,葉輕塵牽著馬匹跟在老者身後。將馬牽至路旁,任由其啃食路邊枯草。來到樹下二人身前,抱拳作揖道:“在下葉輕塵,見過二位。”他看向那富家公子道:“不知公子怎麽稱呼。”富家公子手握折扇同時作揖道:“上官毅隆。”

  葉輕塵起身看著那叫上官毅隆的富家公子,見他沒有要言語的意思,葉輕塵疑惑看著李玄清,李玄清瞬間了然以心聲告知道:“我家公子是家主的嫡長子,此次貿然攔下小友,只是想要結識一下葉小友,小友不必拘束。”說完側身輕喊一聲公子,那上官毅隆察覺自己失態,忙回過神,歉意道:“哦!失態失態,輕塵兄莫怪。”說著手中已多出兩件物品,一張地圖和一袋子東西,遞到葉輕塵面前;顯然這上官毅隆作為上官家家主長子,隨身攜帶咫尺物並不稀奇。

  葉輕塵疑惑道:“這是?”

  上官毅隆趕忙解釋道:“聞說葉兄此次出門遠遊,葉兄既是我上官家推薦入學的學院學員,在下又與葉兄一見如故,故唐突略備薄禮,希望葉兄不要拒絕。”“一張東萊勝洲略詳盡的地圖,還有一袋山上所用神仙錢。”說完再次遞近一些。

  葉輕塵詫異片刻,這趟出門確實倉促了些,老頭子連張地圖都沒給準備,這出去不就兩眼一抹黑嗎?難不成還得三步一問十步一打聽不成,至於那個啥子神仙錢,他連聽都沒聽說過。

  葉輕塵並沒有怠慢上官毅隆的意思,人家都已兩次禮貌遞近,如果還不接過手,那也太不會做人了,再說了,白送的東西為啥子不要勒,大不了就欠他個人情咯,反正之後行走江湖,難免人情世故往來,總不能次次都拒絕吧,那也太不識時務咯,確實不太善!

  葉輕塵接過地圖和神仙錢,拎起裝有神仙錢的口袋看向李玄清,李玄清瞬間了解其意,連忙以心聲回道:“此中乃中品源靈石,天下源靈石共分下中上極四品,是山上修行之人常用的神仙錢,四者價值之間皆百倍之差,其中用途,小友以後自會知曉,老朽就不過多解釋了。”

  葉輕塵了然,收好地圖,將錢袋子遞向上官毅隆道:“在下此次出行確實倉促了些,地圖便卻之不恭了,至於這神仙錢,如此珍貴之物,還請收回。”

  上官毅隆推回錢袋笑到:“葉兄既已接了過去,在送回來,且不說於禮不合,莫不是沒拿我上官毅隆當朋友?”

  葉輕塵無奈,隻得收回手。

  上官毅隆接著道:“見葉兄腰別酒葫,我早已聞見酒香,在下隻得拉下臉來借葉兄葫裡的酒為葉兄送行了。”說完手裡已憑空多出一隻酒碗。

  葉輕塵笑著搖搖頭,道:“上官兄好臉皮,這朋友我認了!”說完解下酒葫,為上官毅隆滿上酒碗,二人一葫一碗,對飲而盡。

  與二人道別,葉輕塵拍馬上路,絕塵而去。

  看著消失在路盡的一人一馬,上官毅隆笑得很傻,也許對於一個從小長在深牆高院內的富家少爺,終日面對那些唯唯諾諾的奴仆,面笑心冷的宗親,習慣了爭權奪利,習慣了明爭暗鬥;偶爾有一天,遇見一個不卑不亢,待人以誠的同齡人,忽覺眼前一亮,原來世間真有如書上所言那般一見如故。

  此次照家主父親的吩咐,陪同師尊李玄清見那少年,原本按照父親的意思,只要能送出東西,以示拉攏之意便足矣。

  來的路上聽師尊講了些許少年之事,少年的師承、修為以及那虛無縹緲的氣運,他並不太上心,畢竟拉攏一個人與結交一個人,是不一樣的。

  按照家主父親和師尊所言,少年師承上任中土神洲學宮祭酒柳老夫子,而且從一個一竅不通的普通人一躍成為修行者,且自少年進入靈秀城以來,城裡多了很多外鄉神秘人,待到少年今日離去,那些神秘人十去七八,上官家的人又不是瞎子,哪裡還不明白其中道理;既是出自他上官家的推薦信入的學院,而少年未來前途可期,能拉攏當然是最好的。

  回城的路上,上官毅隆隨意問道:“師尊說我那葉兄的師傅曾是那中土神洲學宮祭酒?”

  李玄清答道:“據上宗在中土神洲傳回的消息應該是真。”

  “我那葉兄弟當真身負儒家氣運?”

  “國都傳回的消息稱欽天監望氣士那晚確觀測到一股虛無縹緲的氣運入了王朝南部,聯系少年的師承,應該無誤。”

  上官毅隆歎了口氣道:“師尊應該知道我並非因為這些才想要與之結交,就是不知他會不會誤會了。”

  李玄清回道:“以誠待人,人誠待之。”

  上官毅隆停下腳步,微微作揖道:“弟子受教,師尊不會責怪徒兒多此一舉吧?”

  李玄清笑著拍了拍上官毅隆的肩膀反問道:“恰到好處,何樂不為?”說完轉瞬即逝禦空而去,上官毅隆抬起頭回看一眼少年離去的路盡,跟著消失在原地,禦空而去。

  禦空者,皆需達馭空之境,初窺天地空間之奧義,不到二十之齡的馭空,放眼天下已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靈秀城,上官家府邸內,一個中年男子正在花園內修剪著花花草草;雖然上官桀每天疲於應付家族各種繁雜事務,但總會給自己勻下些許時間,打理這方小園,見慣了俗世的庸庸碌碌,總得尋些解乏的樂趣。

  上官毅隆靜靜地站在涼亭下,等著那中年男人忙完手裡的活。中年男人走進涼亭,上官毅隆遞過去一杯溫茶道:“父親,交待的事已辦妥。”

  中年男人嗯了一聲,喝盡杯中茶後問道:“你與那少年談得如何?”

  上官毅隆回道:“與那少年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中年男人坐在石墩上,放下杯子,平靜道:“那就好。”靜坐片刻,見上官毅隆欲言又止,中年男人問道:“可還有事?”

  上官毅隆提起壺為中年男人續了一杯暖茶道:“父親,孩兒此番跟隨師尊返回宗門後,想下山遊歷一番。”

  被上官毅隆叫做父親的中年男人便是這上官家家主上官桀,同時也是那大慶王朝南部山上仙家修行宗門天山門的次席客卿。中年男人思索片刻後,轉頭看著上官毅隆,以一個父親的口吻道:“毅兒啊,你可想好了嗎?這山下可不比在山上和家族這般無憂啊。”

  上官毅隆神色堅定道:“孩兒已經想好了,望父親同意孩兒的請求。”

  中年男人笑著點頭道:“嗯,是該出去磨練磨練了,這樣吧,等此次你隨你師尊返回宗門,如果你師尊準許你下山遊歷,家族這邊自然有為父解決。”

  上官毅隆聞言心頭一喜,作揖道別,出了庭院。獨坐自家高樓頂,喝著從街巷尋來的酒水,舉杯邀天,心中自語道:“葉兄,咱們江湖再見時可否豪飲三大碗!”

  另一邊,葉輕塵與二人作別後,走出三四裡,路徑漸消失,荒草叢生。

  放緩馬蹄,葉輕塵掏出地圖,找到了目前所處的大慶王朝南部靈秀城。

  天下真的很大,整個東萊勝洲三大王朝,數個附庸小國,按照現在的方位來看,葉輕塵自靈秀城西門出來,已經往西行了十數裡。而魚鳧學院位於最北端大雲王朝,知道了大致方位,也就不著急趕去了,反正柳老頭也沒給個準確時間。

  收起地圖,葉輕塵取出那隻口袋,從裡面取出一塊源靈石,按照李供奉的解釋,這玩意便是山上修行之人使用的神仙錢,而且這一百枚還是中品源靈石,相當於一千下品源靈石。

  葉輕塵將源靈石懸於手心,感受著內含的純粹源氣,隨著源靈石不斷消散,一股濃鬱源氣瞬間被葉輕塵吸收入體。

  葉輕塵心中一喜,原來還有這般用途。此前,自從葉輕塵在小世界覺醒竅穴以來,他發現自己在玉牌小世界吸收源氣修煉的速度要明顯大於外界,起初,他以為是二者源氣濃度差異的原因,後來經過很長一段時間對比,並不是源氣濃度差異這般簡單,好像他在外界被某種東西所壓製,導致其修行速度遲緩;柳老頭對此只是含糊其辭說些什麽壓勝之類的話語,葉輕塵也不明就裡。

  葉輕塵連續吸收了數枚源靈石之後,就停下了,因為,雖然吸收源靈石修煉速度成倍增長,但所帶來的修為往往華而不實,外強中乾;老頭之所以此前從未提及此物,可能就是怕自己過度依賴外物吧。

  將地圖和源靈石收入咫尺物中,葉輕塵微微勒馬停步,此行出西門已近半日,此刻正值日上三竿,雖以至冬,仍覺炎熱感。

  行至一條小溪邊,葉輕塵松開韁繩,任由棗紅馬飲水吃草。自己則坐在一塊靠近溪流的圓石上,拿起備好的粗糧餅細嚼慢咽著。

  古有那臨溪而漁,溪深而魚肥之語。

  葉輕塵看向溪流,潺潺流水,孜孜不倦,放下手中的菜餅子,從咫尺物中掏出一大堆老頭子塞給他的雜物,從中翻了好一會兒,鍋碗瓢盆、油鹽醬醋,還真就找到了一根竹製魚竿,鏽跡斑斑的魚鉤,亂七八糟的魚線團在一起,看的葉輕塵一陣頭痛,好不容易才理清魚線擦亮魚鉤。

  掰下一小團菜餅子掛在魚鉤上,輕輕拋入溪流,魚線椅著溪水,若有若無,晃晃悠悠。魚兒還未上鉤,葉輕塵滿腦子已經滿是魚湯的香味;盤腿而坐,正了正頭頂草帽,手中把持著魚竿,微閉著眼,享受著冬日午後的暖陽,嘴角情不自禁上揚。

  不一時,溪對岸走來一位打樵人,漢子膚色黝黑,蓬頭垢面,一看就是長期在莊稼地裡勞作所致。

  采樵人將剛打的薪柴斜靠在草地,解下腰間水袋,走到葉輕塵對岸,往裡面灌著水,時不時抬起頭打量著閉目垂釣的葉輕塵和遠處悠閑自得的棗紅馬。

  樵夫輕輕提起水袋,生怕驚了水下的魚。拎著灌滿水的水袋坐在那擔子薪柴旁的草地上,取出腰間布帕包裹的半個紅薯與半個餅子,就著溪水有滋有味吃起來。吃飽喝足後,漢子並沒有要離去的意思,扇著草帽,靜靜看著對岸的葉輕塵,似是在等著上魚。

  等了許久,打樵人許是耐不住性子,許是著急回去,便輕聲問道:“能釣到魚嗎?”

  葉輕塵掀起草帽笑著答道:“能的。”

  漢子接著問道:“不掛魚餌能釣到不?”

  葉輕塵回答:“不能的。”

  漢子感慨道:“看來這能不能釣上魚還是得看這溪中魚貪不貪吃這魚餌啊。”

  葉輕塵隻得笑著搖搖頭:“大伯隻知這溪中魚因貪食魚餌而上鉤,卻不知魚鉤魚線這些工具也是有大作用的。”

  漢子撓撓頭,汗顏道:“我一個糙漢子,哪裡知曉這其中還有這些道理,只是往簡單了想罷了。”

  乾坐半刻之後,水下終於有了動靜,魚漂開始隨之起伏不定,岸邊的打樵人也來了精神,停下手中的動作。葉輕塵見魚漂猛的下沉,順杆一提,一尾溪中石斑自是手到擒來。

  葉輕塵咧嘴一笑,將魚放入臨時製作的魚簍中,打樵人見有魚獲,臉上也跟著泛起笑容。

  忍不住問道:“娃子這是一個人出遠門?”

  葉輕塵嚼著餅子,再次拋竿,支支吾吾道:“是的,大叔,晚生來自靈秀城靈秀學院。”

  “原來是個讀書後生啊,難怪懂得恁多書上的道理;俺們這些個莊稼人呐,就沒得那麽多講究,只要打漁得魚,打樵得樵,種地得莊稼,到了年關也就喜慶些。”漢子笑的很憨厚,就好像在與熟人那般拉著家常。

  葉輕塵見漢子如此不見外,心裡也舒心,自己從小在山村長大,自然就對那些個老實本分的莊稼糙漢子親近些。便笑著答道:“是這個理兒。”

  漢子笑道:“後生哪裡知道這其中的辛酸苦喲!”

  葉輕塵笑著回道:“懂的!懂的!小子從小生在山村子裡。”

  漢子笑意略帶讚賞道:“那可出息嘍,能到城裡讀書,總能有點盼頭,後生可要勤奮些,早日考取功名才是。”說完已是起身戴好草帽,挑起那擔子薪柴,起身往下遊行去,嘴裡不時唱著那粗略的山歌:“趁著天色早喲,趕緊把家還咯;待到那鎮上去了,賣個好價錢;買串糖葫蘆,給娃解解饞嘍!”

  世人行色匆匆,不過圖碎銀幾兩,偏偏這碎銀幾兩,能解世間憂愁。可讓父母晚年安康,可護幼子成長入得學堂。但這碎銀幾兩,也斷了兒時念想,讓少年染上滄桑,挑起擔子,壓彎了脊梁。也許漢子也曾入水摸魚,弄花逗鳥。

  收起魚竿,看著魚簍裡三兩條溪魚,不自禁喜笑顏開,可有口福了。

  有道是:漁得魚心滿意足,樵得樵眼笑眉舒。

  不遠的天幕處,打樵人撤去障眼法,一位滿身儒氣的學院夫子連同身旁的蓮花冠道人站在雲端,看著溪邊坐定垂釣的少年郎。

  老夫子捋著花白的胡須讚歎道:“此子心性純正,不驕不躁,不卑不亢,這第一考老夫就勉強讓他過了,老夫已經開始期待那來日方長了。”身旁道人點頭道:“老顧你這次親自從錦城跑來為這少年設下這溪畔之局,卻引而不發,適可而止,可謂恰到好處,莫非來日...”

  道人沒有接著說完,老夫子已經笑著點頭承認,道人連忙打趣道:“老顧你是越活越精明啊, 我陸道人不如你多矣!”

  老夫子笑著反駁道:“哪裡的話嘛,你陸老道的本事大了去了,接下來可莫要為難我這儒家後生才是。”

  最後二人皆相視而笑,作揖道別,很多事心照不宣已是妙絕。比如老夫子借用溪畔設局為那少年送上的一場造化,置身其中,那方溪流早已不是普通的溪流,少年不知其中意,身置光陰長河不自知啊。

  微風徐徐,流水潺潺,葉輕塵突然驚醒,睜開雙眼,愈發緊握手中魚竿,魚漂在溪面搖曳,溪中魚沒有吃鉤的意思,轉頭看著空落落的魚簍,嚼剩的半塊菜餅子,悠然自得啃著草皮的棗紅馬,一切如初。

  對岸空空如也,沒有打樵人,沒有那擔子薪柴,一切都沒發生過嗎?但卻好真實,難道是一場夢?

  似真似假,如夢如幻。

  葉輕塵起身收回水下魚鉤,輕輕抖落殘餌,將漁具整理好收入咫尺物中。有時人力窮盡而不得天意者,奈何啊。便如這溪畔垂釣;備魚杆、魚線、魚漂、魚墜、魚鉤、魚餌六具而魚不得,不能說是人力所致,還得看運氣,不是嗎?天意不上魚,縱然備六具而盡人力,終不得。

  人生事事可盡人力者十之八九,成事有時不足了了二三,皆謂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罷了。

  簡單收拾了半塊菜餅子,也不去管那真真假假的打樵人了,既然已經夢醒,又何必執著於說不清道不明的一場夢呢?

  且腳踏實地行山河萬裡於天地間,敢教那日月如為我掌燈。

  少年翻身上馬,緣溪而去,盡頭小鎮,曰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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