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兔子在不遠處的柵欄裡蹦蹦跳跳,我已經走到了兔子區外面,卻始終沒有看到那名隊員或是那個藍衣老員工的身影。
離大巴車返程只有二十分鍾了。氣喘籲籲的我冷靜下來,但在這諾大的動物園裡,想找到兩個人並非易事。
我坐在兔子園門口正對面的長椅上,一籌莫展,那名隊員出事應該不至於,但那名藍衣員工的服務也未免太不周到了,也沒有給我們明確的聯系方式。
園區路上的人明顯少了,我有些不耐煩,撥起了導遊的電話,我現在對她有些不滿,不僅是她那大大咧咧的性格,還有她在這些事情上的不負責任。
然而,我的手機上顯示,導遊不在服務區。
事實上,我發現我的手機已經沒有信號,屏幕左上方原本滿格的信號現在已經變成了空的。
忽然,我在兔子園區遠處的外圍柵欄那似乎看見一個人影杵在那,背對著路,面朝兔子園區裡面,一動不動。
“正好,找這個人問問!“,我心想,從長椅上坐起來,一路小跑到那人跟前,是一個梳著蘑菇頭的女人。她回過頭,轉向我。
我在那一刹那間愣住了,她的面容很奇怪,兩個眼睛很小,像是一條縫,兩邊眼角往上斜的厲害,像是硬生生被什麽東西拖拽著臉皮往上拉成那樣。整張臉看起來如同帶著一張詭異的笑容面具。
但真正讓我恐懼的是她那怪異的眼睛下面——只有一張嘴——沒有鼻子。原本是鼻子的位置和臉的其它地方一樣光滑無比。
我嚇得後退,她沒有朝我走過來,但仍然面朝著我,這反而讓我更加緊張和惶恐。
“別慌。“,我在心裡對自己說,“燒傷的。“。但自我安慰並不起作用,鼻子位置那裡太光滑了,如果是燒傷,應該會留下傷痕,除非是先天性的。
“可能是面部殘障人士。“,我心想,深呼吸一口氣。
“你好,我想問一下——“
“迷路噫,迷路噫,進兔子區。“
我周圍忽然響起一個很尖的發顫的聲音,很像之前我在海洋館招募電話裡聽到的那個娃娃音,打斷了我,聲音是從那女人嘴裡發出來的,但我看的很清楚,她的嘴——根本沒有動。
我衝這個“笑面人“擺擺手,飛速地逃離了兔子園區那條路。
我現在隻想不再看見那個詭異的面孔。然而,我失敗了。在面前岔路口右邊路前方不遠處的柵欄前,我再一次看見一個人影杵在那裡,仍然一動不動。
我有些害怕了,我現在所在的這條路,我很確定離兔子園區至少有兩百米了,而且在路上我沒有看見任何人。
“絕對不可能是她!“
我調轉方向,朝左邊那一條路快速奔跑,現在,回到動物園大門外的大巴車上是我此刻唯一的渴望。
只是,這種渴望,恐怕已經永遠成為了一種奢望。當我來到一個岔口,又撞見遠處柵欄前那個詭異的人影,我發現我又回到了原來的出發點——我遭遇了鬼打牆。
“這不可能。“,我在心裡對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說。
我剛剛順著左邊那條道一路跑,一路沒有遇見任何分叉口,但我又回到了這裡。看來只能走右邊了。
我硬著頭皮,一路狂奔經過那詭異人影杵著的柵欄前,但好奇心驅使著我在狂奔著經過那人影時瞥了那人一眼。
隨後,我幾乎忘記了我是怎麽持續跑了十多分鍾的,剛剛那一瞬間到現在,
我渾身已經嚇得麻木。 那個人影仍然是我最開始碰見的那個詭異的“笑面人“。
我強行使自己鎮定,但我根本做不到,我無法控制自己左顧右盼,和不停地一路狂奔。
又持續跑了十分鍾後,我已經精疲力竭,這時,我在前面看到一個屋子,裝修的很完善,有空調排風機吊在玻璃窗下,還有一個塑料桶在旁邊接著管子漏出的水。
屋子頂端釘著一塊匾額,上面刻著“園長辦公室“一行字。
我衝進去想要求助,門沒有鎖,推開門,裡面映入眼簾的是牆上密密麻麻的貼畫,辦公室正中央的辦公桌上放置著一台台式電腦,和一些文件。
我沒有見到園長,這裡沒有人,我看向辦公桌,試圖想找到一些服務熱線電話,但那些文件裡面沒有找到動物園的任何海報,只是一些奇怪的動物素描的鉛筆畫,有的還畫的極為粗糙。
我把所有的畫紙都拿開後,才注意到一張紙,它被膠帶貼在辦公桌上,被貼的死死的。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印刷著一些條目。
我定睛看去,上面頂部用大號黑色字體寫著:“動物園園長守則“。
可當我向下繼續掃過那些條目時,我平生第一次在背後感到一陣冷意。
每一個條款都不是關於一些普通的管理方案,而是一些很詭異的讓園長做的措施。
好像這座動物園有鬼一樣。我忽然回過神來,也許這就是這裡的每一個員工工資極高的原因,是因為在這裡的每一秒對他們來說都是巨大的危險,那這裡的遊客算什麽?動物園為什麽還會被開放?
但我當時腦子裡嗡嗡作響,沒有心思考慮這些問題,我被嚇傻了,一屁股坐到地板上,隻感覺運動褲熱乎乎的,我才發現我失禁了,尿直接流到地板上,看著一股尿流呼呼地從我褲襠裡流出到地板上,我整個人的精神瀕臨崩潰。
尿流很快順著地板滲下去了,我用手摸一摸剛剛被尿流淌過的地板,發現地板居然是乾的。
這時,窗外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尖而顫栗,十分詭異。這笑聲持續了幾秒鍾便消失了。
我小心翼翼地從地板上坐起來,朝窗口稍微挪動,然後緩緩站起來,看向窗外那裡——什麽也沒有。如果這是惡作劇,那麽他們成功了。
但這時我聽到有人敲門。很急促的聲音。這個園長辦公室的好處是,站在窗口便能看到門外的情景,我透過玻璃窗,看見一個藍色工作服的人站在門外,但他不是那個帶著隊員走的那位。
我馬上上前,開了門。他徑直朝我走來,並用右手有力地握住我細細的右臂。
“你的地圖。“
我沒有想到他會問起這個,我擺擺手。
“辦公室抽屜裡面,快去!“
“什麽?“,我一頭霧水。
“拿一張地圖!“
我打開抽屜,裡面果然整齊地疊放著三張嶄新的地圖,看起來沒有用過。我抽出一張。
“握手裡攥緊。“
我被他說的有些發懵,但恐懼壓倒性地讓我照做。
他握著我的右臂,拉著我走出園長辦公室,一路順著前面的走道一直往前快步走著,時而拐彎,一路上,我緊張地四處觀望,但沒有再見到那個“笑面人“。
走著走著,我們到了一個園區,我認出這是獅子區,因為導遊之前路過獅子區,在園區柵欄外的草叢裡丟了一個奶茶杯,現在那空杯子還在那。
藍衣工作人員拉著我進去,我很害怕,他現在讓我做的一切,在我看來似乎都是救命稻草。
這裡很空曠,幾個玻璃牆內,幾頭獅子原本臥在那打盹,但看到我們,立馬翻身起來,目露凶光地朝我們緩慢踱步。
“你,這裡有幾頭獅子?“
藍衣員工忽然厲聲問我,我看向玻璃牆內,
“一,二,嗯,三,四。“
“五!“。我忽然驚恐地大聲呼喊,走廊裡突然出現一頭獅子並朝我猛撲過來,巨大的前爪將我撲倒在地,我感覺到喉嚨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劃過,緊接著,一股熱流從我的喉嚨順著脖子往下流淌到地上,堆積成血紅色的水。
恍惚間,我從逐漸模糊的目光中看到那名藍衣員工用手裡的棍子驅趕那頭獅子,緊接著,我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