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不認識的陌生人,權恩菲即便心中難受也不會想著做點什麽,因為這世界需要管的事情太多了,想要改變現實只是折磨自己。但是安家人不一樣,他們兩家是十多年的鄰居,磕磕碰碰確實存在,但更多的還是互幫互助的友情。
記得小時候的一年中秋節,安家老太太特意給送他們送了一個梨子,那時候梨子可不是一般的貴,到現在她都能回憶起當時又甜又爽脆的梨子的味道。
“哥,總不能讓兩位老人家一直徘徊在房子裡做孤魂野鬼吧,那也太可憐了。”權恩菲固然對安家的兒媳婦有意見,可法院都管不了的家務事,她更加沒法管,只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身邊的男人。
“放心好了,就算咱們不管也有人會管的,你只要提前準備好錢就行……對了,下午多睡一會兒,晚上我們還要回這裡的。”白冬看了一眼中控台上的鍾,已經下午兩點多了。
“我們還回來幹嘛?”權恩菲不解地問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白冬賣了個關子。
因為偶像組合的合約本來就差,權恩菲出道進的還是沒有錢拿隻賺吆喝的限定組合,所以她的經濟實力跟艾悠這樣的“行走的中型企業”相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和金世綸這樣剛成年的女演員也沒有可比性。
她自己在江南租個房子住就已經很吃力了,根本沒有余力支援家裡,而權恩尚也從未指望過妹妹,一直都是跟朋友合租房子住。年末這段時間住回家裡,他忽然覺得一直看不上的老房子其實挺舒服的,也不怪年輕人總吧那句英文歇後語掛在嘴邊:金窩銀窩,哪也比不上自己的狗窩。
當然了,這種感覺是在中午母親說過那番話之前的,得知樓上安家人的遭遇之後,他就不覺得家裡舒服了,總感覺背後涼颼颼的,好像有人盯著他似的。
“臭小子,趕緊滾去洗澡,也不聞聞你身上的味道。”老房子裝修固然老氣,但格局都是頂好的,陽台浴室什麽的都很齊全,戶型也非常周正。
聽到母親叫自己,權恩尚卻沒有挪動步子,他實在不想呆在家裡洗澡,沒有地暖也就算了,連個空調都沒有,洗完了出來不給直接凍成冰棍啊?所以他哼哼唧唧的,“別催,我待會兒去汗蒸房洗,晚上就在那邊睡了。”
“哈,有家不住非要去住汗蒸房,你是乞丐嗎?”也不怪吳美娟發怒,涵國社會確實對住汗蒸房的人有偏見,覺得只有窮得叮當響才會在那邊過夜。
五千五百KRW就能住一晚,比在網吧過夜還要便宜得多,而且暖暖和和的還能躺著休息,簡直不要太舒服。但涵國人覺得面子比舒服更重要,萬一被熟人看見了第二天小區裡就會傳開,說某某人家裡連電油汀的電費都給不起,也不知是摳門還是破產雲雲。
“我那房間窗戶漏風,夜裡都快被凍死了,難道您想看著我明天早上起來眼歪嘴斜,變成面癱嗎?”權恩尚開始找各種理由,其實他蓋兩層被子睡覺還有點熱呢。
涵國人面癱的幾率是比較高,好多人三十歲不到就連笑一笑都做不到了,一方面是因為他們這邊冬天很冷,另一方面……懂的都懂。吳美娟並不擔心兒子面癱,她隻擔心兒子感染,“你以為現在是那麽好出去的嗎,萬一感染了肺炎怎麽辦?”
“妹妹不是也得過麽,她現在不是一點事都沒有?”權恩菲去年就感染了,不過當時她已經轉到了新公司,看病的錢並不缺,
有驚無險地安然挺了過來,所以權恩尚覺得自己應該也能挺過去。 “她有公司兜著,自己也有存款,你這個月光族哪裡來的錢去住院治療?可別指望我和你老子。”吳美娟確實有存錢,但那是為了將來給兒子操辦婚事準備的,至於買房子她是不想了,她們賺錢的速度還不如房價漲得快。
“我還年輕,不去醫院也沒事的,我有個朋友自己在家躺了半個月就好了。”權恩尚不願意在家洗澡,不僅僅是因為冷,還因為他有些害怕,但男子漢大丈夫是不能把那種理由說出來的。
“你怎麽就沒有一點公德心呢?你得了就等於我得了,我得了就等於你爸得了,你爸得了就等於咱們小區的老娘們都得了,你是想要造多大的孽?”吳美娟把眼睛瞪得像銅鈴那麽大。
“這明明是我老爸造孽吧……得,我在家洗就在家洗。”看母親有點要動手的架勢,權恩尚趕緊選擇了從心,乖乖去自己的房間收拾換洗的衣物了。
家裡的五金件都是當年父親斥巨資購買的純銅製品,在母親的清潔之下十多年了還跟新的一樣,放出來的水也沒有任何鏽跡雜質。唯一的不方便之處在於沒有浴缸,只能站著衝淋浴,不過漢城有多少家庭裝了浴缸的?權恩尚已經很滿足了。
只花了五分鍾,權恩尚就把澡給洗完了,然後站在鏡子面前吹乾頭髮。吹頭髮的過程中,他總莫名覺得身旁有異響,起初並沒有怎麽在意,但因為浴室非常狹小的關系,這種異響很快變的無法忽視了起來,他扭頭一看,才發現蓮蓬頭居然又開始噴水了。
“西八,好涼。”權恩尚關掉吹風機伸手去關開關,擰了一下卻發現開關本來就是關閉狀態,而且噴出來的水落在他胳膊上冰冰涼,“媽,浴室的水管爆了,蓮蓬頭關不掉了。”
“鬼叫什麽,把馬桶旁邊的總閘關了不就好了!”老房子這裡那裡都有問題,浴室和廚房都是重災區,所以吳美娟對這種情況早就見怪不怪了,明天去買個新的換掉就好了。
權恩尚依言關掉了浴室裡的水管總閘,蓮蓬頭的水立刻小了很多,但還是淅瀝瀝地往下滴水。他蹲下來後忍不住抽動了兩下鼻子,浴室裡的味道似乎有些奇怪,他把剛才被濺到涼水的胳膊放在鼻子下面用力地聞了一下,“這好像是……河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