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恩本來以為自己會十分驚訝,可事實上毫無波瀾,她甚至感覺自己知道這件事的走向,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心裡只有無限的麻木。
她打電話通知了懷山旭健療養院,不到兩個小時,那邊就派車把劉嬸兒送了過來。
這段日子沒見過劉嬸兒,何子恩有些怯場,她站在樓上看著窗外瓢潑的大雨,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劃破雨幕,停在醫院門口。
白詩絹跟何然站在一樓迎著,可是劉嬸兒一下車,大家都蒙了,白詩絹過來攙扶的手停在了半空,何然也站在旁邊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樓上的何子恩則是把臉貼在窗戶上,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劉嬸兒懷孕了!
即便站在樓上也能看見,她的肚子已經鼓了起來,腰肢深深的凹陷下去,感受到周圍氛圍的變化,劉嬸兒傷神的自己從車上蹣跚走了下來。
白詩絹最先反應過來,她趕緊過去攙扶住劉嬸兒。
“不想麻煩你們......就沒讓醫院跟家裡說......”劉嬸兒認錯似的說道。
何然經過最初的震驚,也緩過神來,攔下劉嬸兒說:“老馬走的不太好看,你還是別過去了。”
劉嬸兒擺擺手,說:“一輩子了,臨了這最後一段,我得去送送,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白詩絹還想攔著,何然揮揮手一起去了停屍間。
等何然帶著劉嬸兒出來,劉嬸兒臉上帶著淚痕,看樣子已經哭過了,白詩絹一臉焦急的過來低聲對何然道:“子恩不知道去哪了,電話打通了不接。”
沒想到劉嬸兒聞言又哭了起來,何然放下兩個女眷,先去地下看看,車已經被開走了,又來監控室,畫面上看見何子恩自己開車走了。
何然深深的歎了口氣,癱坐在監控室的椅子上。
醫院的保安也不介意,倒了一杯水放在何然面前。
“謝謝,”何然說,又問道:“有煙嗎?”
一晚上的奔波讓何然渾身脫力,他抽完這根煙,來到辦公室兩個女眷身邊,告知了子恩的下落,便著手準備馬二福的後事了。
劉嬸兒堅持要為馬二福守靈一晚上,白詩絹跟何然先打車回家了,次日一早,白詩絹來到女兒房間。
何子恩躺在凌亂的床上,枕頭邊還放著那副小畫。
白詩絹坐下撫弄著何子恩的波波頭,她很滿意女兒的這個髮型,何子恩身材胖乎乎的,搭配上整齊的波波頭看上去非常可愛。
“生劉嬸兒的氣呢?”白詩絹知道女兒沒睡著,直接問道。
何子恩不耐煩的翻了個身,然後彈起來掛在媽媽的脖子上,把臉埋進白詩絹的頸窩裡。
“劉嬸兒懷孕了,又碰上你馬叔叔去世,先別生她的氣,起床換上衣服跟媽一起去陪她好不好?”白詩絹說。
何子恩滿腹委屈,她帶著哭腔跟白詩絹說:“媽,我依賴劉嬸兒比依賴你還多,可是最近是怎麽了,劉嬸兒為什麽要這麽疏遠我,難道之前她把我當親生女兒一樣照顧,真的就是單純出於一份工作的責任感嗎?是我對她無條件的信任對她產生壓迫了嗎?我不該把一個從小照顧我到大的人放在心上嗎?”
白詩絹半是高興半是苦澀,一邊高興何子恩願意這麽坦誠的交流,一邊又苦澀自己的女兒把別人當媽,她揉揉何子恩的腦袋,說:“劉嬸兒有自己的苦衷,你爸爸跟你說了,當初那件事不還是為了咱家人好嗎?不要輕易懷疑別人,劉嬸兒的行為反常必定不是你眼睛裡看見的那樣,我們應該想想支撐她反常的背後是什麽,我們是家人,應該想辦法幫她解決,而不是坐在這裡,單方面指責她,這樣除了發泄情緒和破壞多年建立起來的關系之外,是不是沒有別的用處了?”
何子恩躺在床上翻幾個滾,用力揉揉臉,翻身起床換衣服。
臨出門她又跑回樓上,把那副心愛的小畫拿上,準備送給劉嬸兒。
“這幅畫還不算太抽象吧?”何子恩問白詩絹。
“不抽象,挺清新的一幅畫,送給劉嬸兒擺在床頭正好。”白詩絹一邊專注的開車,一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