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廂,清新劑中混雜著汗味,皮革味,泡麵味的混雜氣息再度撲面而來。
納米利亞的鼻子微微皺了皺,杵著金絲楠木手杖,以優雅而得體的姿態朝著座位走去。
“略略略!來追我呀!”
一個長著雀斑,看起來六七歲的小女孩撞到了納米利亞的大腿。
“唔...”小女孩略微抬頭,看向納米利亞,而後露出了笑容:“大哥哥,你長得好好看。”
納米利亞眨巴了下眼,下意識的想摸一摸自己的臉皮。
嘖。
“娟娟,別亂跑。”
一個頭髮亂糟糟的,看起來三四十歲的中男人追了上來,一把摟住小女孩的肩,隔在了納米利亞與女孩的身前。
“先生,抱歉。”那男人對著納米利亞道:“我女兒太調皮了。”
“沒關系,她很可愛。”納米利亞露出禮貌的微笑,從男人身旁走過,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這輛列車的人,都是玩家,因為這裡還不是內暗界居民的安全城市。
而這裡,也不是內暗界的邊緣,而是接近中間區域了。
所以,那個小女孩也該是玩家。
心中略微搖頭,納米利亞看向化名唐國忠的王易,此刻,他正與威爾遜聊著外域女人的屁股。
納米利亞沒有打擾他們,而是坐回了椅子上,略微扭頭看向窗外。
列車啟動了。
這時,一旁推著手推車的黑絲乘務員走了過來。
“先生們,有什麽需要的麽?飲料,咖啡,紅茶,方便麵,火腿腸。”女乘務露出禮貌的笑容。
“咖啡,謝謝。”唐國忠穿著白色唐裝,面龐隨和,體態略微發福,他從兜裡抽出兩張淡褐色的鈔票,在空氣中抖落了下,發出“刷刷!”的聲音。
而後,放在了女乘務員的眼前。
“先生,這...太多了...”女乘務員咽了口吐沫,面龐依舊保持著職業化的微笑。
“他們的我也付了。”唐國忠指了指納米利亞,威爾遜,道:“你們要什麽?”
女乘務悄悄地看向這個梳著背頭,頭髮隱約有些泛白的唐國忠。
一個不差錢的中年富商,出了城來體驗生活了...女乘務員心中這樣評價道。同時,她的心跳還略微加快了一些,之前沒發現,這人...長得還頗有氣質呢。
“紅茶,謝謝。”納米利亞道。
“國忠老哥,這怎麽好意思呢。”威爾遜的嘴角露出笑意,可手卻很誠實的從推車上拿了瓶朗姆酒,以及三個杯子。
“先生,這...”女乘務看向唐國忠。
唐國忠擺了擺手:“剩下的給你當小費。”
“不...不是...是,您還需要補三百二十道特。”女乘務道:“咖啡二十三道特,紅茶二十三道特,剛剛那位先生拿的朗姆酒四百七十四道特。”
“......”唐國忠。
“我來,我來。”威爾遜哈哈一笑,從兜裡掏出六張褐色鈔票,夾著鈔票的手拍了下女乘務被工作服包裹著的屁股,道:“剩下的是唐國忠先生給你的小費。”
“謝謝您。”
...
...
火車上的時間總是過的又快又慢的。
快,是因為看著窗外飛速流逝的光景,你可以確切的知道,自己在不斷地於物理學的意義上前進。
慢,是因為當這種光景的流逝已然習慣後,時間的概念就變得有些模糊了。
車窗外的天色逐漸黯淡,納米利亞喝光了紅茶,倒不怎麽打瞌睡。
一旁的威爾遜早已飲光了一整瓶朗姆酒,在唐國忠身旁趴在桌上,酣睡著。
“海盜總是在哪都能睡得很香。”唐國忠指了指威爾遜,道。
納米利亞不可否置的點了點頭。
“我們會在凌晨三點下車吧。”納米利亞道。
“嗯,這段旅途應該會很平靜。”唐國忠舒緩著身體,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雙臂垂在椅子上,略微眯了眯眼:“那些追殺我們的人,找不到我們的氣息的。”
“接下來,就是去伏農,在荒蕪等消息。”納米利亞道。
唐國忠點了點頭:“如果老爺乾掉了老板,咱倆一起解脫,如果老爺被老板乾掉了...”
納米利亞點了點頭,他略微閉了閉眼:“我懂。”
“少爺,您可以先小憩幾個小時,到時間了,我喊您。”唐國忠笑了笑,對納米利亞道。
納米利亞搖了搖頭,道:“不困,其實,我不太喜歡你叫我少爺。”
“嗯?”唐國忠略微一怔,他看了眼汗水的威爾遜,道:“我以為您會很樂意,畢竟...曾經我對您做過那樣的事情,但現在,我卻需要喊您少爺。”
“是的。”納米利亞不可否置的點了點頭:“但這並非是你發自內心的,所以,你可以放肆一些。”
“但現在,我們的身份是這樣的。”唐國忠眨巴了下眼,陳安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兩人偽裝的身份。
一個內暗界伏農的富豪家的管家---唐國忠,帶著在外歷練後的少爺---納米利亞·希特回伏農老家。
“是的。”納米利亞點了點頭:“但...”
“嗯,少爺,我懂。”唐國忠笑了笑:“在心底,我會稱呼你為‘幸運的令我嫉妒也讓我無奈的踏上這條不歸路的毛頭小子’。”
納米利亞點了點頭,很好,舒服了。
這樣多好,大夥兒都親切點。
對吧,一個要叫我少爺還要聽我的話還被我強行拉上不歸路的可惡的老東西。
納米利亞心中說著,表面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唐國忠看著納米利亞的表情,沒有在意,道:“其實,少爺,一些話說開了後,我也覺得舒服多了。”
“嗯,這樣挺好。生活強奸了你,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納米利亞歎了口氣。
因為從本質上來說,他感到現在的自己依舊無法將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畢竟,一切都要等陳無道的消息。
納米利亞從背包中取出一個牛皮紙的筆記本,攤平在桌上,又抽出一支鋼筆,似乎想寫些什麽,卻遲遲沒有動筆。
“少爺是想寫點什麽麽?”
“嗯,我在現實的時候曾是一名不入流的網文作家,那時我就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次遇到什麽事情的時候,我就喜歡寫一些東西,讓自己平靜下去,也借此縷清思路。”
唐國忠若有所思,他指了指桌子上,那之前他在看的《伏農詩詞摘選》,道:“少爺,這裡面有一段話是這樣的,您聽聽,可能能有點靈感。”
“好。”
“讓我去瘋狂,讓我去幼稚,讓我去執著,讓我去放肆,讓我去倔強,讓我去相信自己的夢想,讓我用自己所有的勇氣做我自己。”
“很有哲理。”納米利亞點了點頭,道:“我已然瘋狂的面對過遊戲世界的黑暗,我已然幼稚過的去相信命運可以靠努力改變,我曾執著於改變軟都那陳權的陰謀,也曾放肆的去享受這被強奸的生活,我倔強的擺爛著,我希望相信自己的夢想卻不知夢想為何物,我用盡自己所有的勇氣也無法知道到底什麽是自己。”
唐國忠:“......”
“有哲理的話總是能讓人引起共鳴。”納米利亞苦笑道:“其實我都懂,我走在路上,我在進行旅途,可我卻感受不到自己的前進。”
“少爺,您是覺得,有什麽東西阻擋了您前進的腳步?”
“是,或許是你口中的老爺,或許是這個命運。”
納米利亞深吸口氣,一下子氣息有些紊亂,他看向窗外昏黃的天空,一下子有些惆悵了。
在陳無道與這勞什子的命運面前,自己實在是太過渺小了。
渺小到,無力反抗。
“不,不不不!”
就在這時,一旁的約爾遜猶如抽搐一般驟然坐起,他雙眸布滿了紅血絲,呐喊著:“不!不!大海啊,我的父親,你為何要遮掩對我!”
唐國忠和納米利亞對視一眼,扭頭看向威爾遜。
威爾遜有些尷尬的看向兩人,他咳嗽兩聲,道:“抱歉,我做了個噩夢,你們繼續。”
說著,威爾遜又趴在了桌上,幾乎下一刻,鼾聲就響了起來。
納米利亞道:“那個,你有什麽想說的,可以說。”
“大海啊!讚美上帝!這句話我憋了足足一分鍾了!”
威爾遜聞言,身影再度坐直,他咧了咧嘴,露出略微泛黃的牙齒,那粗狂的臉色,被亂糟糟的頭髮遮蓋的眼睛卻炯炯有神。
“二位,我不太清楚你們在說什麽具體的,但我曾在海上航行,我不清楚前路是什麽, 我只知道前進!前進!前進!
當我航行過整個狂暴海的人類已探索區域後,我朝著未知的海域,那些沒有標注航線的海域前進了!
我在那裡看到了我前半生從未見到過的風景!讓我深深地懷疑,我為什麽沒有早一些去那裡!縱然...我數次險象環生,可這很爽,這比那些安全的航線要刺激的多!
更重要的是,我不再迷茫,不再彷徨!”
“所以,你想說的是...”納米利亞眨巴了下眼。
威爾遜伸出手,狠狠地捶打在桌子上,朗聲道:
“自那時,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阻止你前進的,並不是你能看見的東西,而是那些你看不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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