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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與骸》第4章 討伐 五
  【裡德新歷589年-艾德佩爾大陸-第九區-冥界邊墓】

  冥界邊墓中心爆發出一陣強烈的耀眼電光,爆炸後飛起的碎石與塵土向四周擴散,這種程度的破壞力若是放在第一區,幾個街區的毀滅也只是瞬息之間的事情。就連靠近這處戰場,躲藏在陰影裡的嗜血魔獸,在感覺到強大的神息以及殺意後,紛紛吼叫著逃開,不再如往日那般凶狠勇猛。

  切羅西揮舞著格蘭迪奧斯與魑魅正面對抗著,電閃明暗間,巨錘在切羅西手中不斷變化著攻擊角度,逼迫著魑魅只能不停格擋。巨錘激發出來的氣流讓周圍的建築與樹木經受不住拉扯,應著雷光的閃爍紛紛崩塌倒下。

  魑魅看上去似乎是一個已經成年的男性,他渾身布滿了如同枯木斷枝一樣的墮化態。被格蘭迪奧斯擊中後,墮化態並未斷裂,反而在表層皮膚被雷電燒毀後,露出了下面複雜的神息經緯以及佹形僪狀的嶙峋白骨,接著皮膚在神息的刺激下開始快速愈合,冒出大量的白煙。

  戰鬥中魑魅持續發出怪梟般的桀桀尖叫,墮化態的鋒利牙齒從他的上唇牙床中突出來,將他的上唇全部撐裂,他僅存的一隻眼睛看上去詭譎異常,黑色的眼白中是一片深紅色的虹膜,而深黑色的瞳仁裡有一條收縮成細縫的黃色晶狀體,往外擴散出許多流動的黃色線條。這是神墮者特有的被神息侵蝕後的【墮眼】,也是神墮者的一大象征。

  破碎的安多塔之瞳分裂成三個部分,被墮化態的皮膚和骨角蓋住失去了光亮。魑魅有意地停下了攻擊動作,與持握著著格蘭迪奧斯的切羅西對峙著,不知在醞釀著什麽。

  切羅西根據剛剛的戰況在心中判斷,魑魅或許就是一個偶爾會出現的,具備一定智慧的高度神墮者。經過橫向的對比,政府的神墮者研究部門也給出過相應的答覆,根據神醒前內心所蘊含的怨念和憤怒的不同,以及性格的差異,神墮者也會表現出不同程度的智慧。

  與其說是智慧,不如說是還未被瘋狂和嗜血徹底侵蝕的神志。由於從未發生過神墮者轉變為正常神醒者的事情出現,對於擁有紅色神息卻依舊保持理智並沒有產生墮化的鬼也缺少研究資料,所以目前神官以及政府對神墮者的認識更多的只能停留在合理猜測和根據經驗分析的層面上。

  切羅西周身圍繞的雷鎧稍微變弱了一些,在這種對峙的時間,為了減少神息的消耗和神賦帶來的負擔,切羅西會把雷鎧維持在只能接住一擊的狀態。

  “嗚——嗚”諾諾在切羅西身後發出她僅能發出的嗚聲,提醒切羅西時刻小心。此時她手中戴著一副造型華麗古樸的拳套,在每個指節的部分都有短小但鋒利的尖刺。上面的繁複雕刻花紋來自倫古托時代的【蒼谷公國】的【恙祭花】,是當時備受人喜歡的花朵。這幅名為【刻多爾夫】的拳套從雷恩舊歷時代流傳下來,一直在狂神神官間傳承。

  刹那拿著一柄長劍,與諾諾並肩站在一起。他與諾諾還有切羅西都沒有組隊行動過,所以只能在觀察切羅西與魑魅的戰鬥中熟悉兩人的戰鬥模式和習慣,再思考合適的配合動作以及佯攻時機。考慮到諾諾並不能及時傳遞戰場的信息,所以他此刻還是和諾諾保持一致行動才是最好的,一旦分開有可能造成被魑魅住個擊破的局面。

  “魑魅好像保有一定的理智,並且在戰鬥中還沒發現他的神息具備什麽性質,要多加小心。我能夠應付他的攻擊,你們二人負責尋找空隙再看能不能給到致命一擊。

記得還要時刻警戒剛剛感覺到的另一股力量。”切羅西說完再度揮舞著巨錘蹬地跳出去,蓄足氣力,高高揚起巨錘,宛如雷神降世般,踏著雷鳴的巨響,朝魑魅猛擊下去。  在格蘭迪奧斯將要撞擊到魑魅的一瞬間,切羅西突然整個人懸停在了空中,他感覺到手中的巨錘失去了重量,圍繞在身邊的雷鎧也不再需要自己的動作來配合,兀自懸停在空中,閃爍著急促的電光。

  切羅西忽覺不好,正要轉動腰身向後仰倒卻發現身體由於懸浮在空中,根本無從發力,他也只是借著肌肉的收縮,和對巨錘的拉扯,硬生生的在空中向後移動了一點。魑魅迅雷般揮去的骨爪輕而易舉地剝開了雷鎧的金色雷電和藍色神息,在切羅西的胸口處留下了三條巨大的傷口。

  從他胸口處湧出來的鮮血也懸浮在空中,似乎完全沒有重量一般滴滴分明的停在空氣中。

  從切羅西身後閃出一道黑色的身影,諾諾像一隻奔跑的獵豹般壓低身姿,上半身幾乎與地面保持著水平,極大程度的降低了在高速移動中風的阻力。在經過切羅西時,她額間的安多塔之瞳驟然亮起,無數藍色的神息從她額間釋放出來,在她的神息碰到空氣中血液的一瞬,血液就被轉化為了神息,被諾諾迅速吸收進安多塔之瞳中。

  【瘋血狂歌】能夠將血液轉化為諾諾能夠吸收的神息,從而使得諾諾在戰鬥中愈戰愈強。她將大量神息包裹在周身,以極快的速度與神息的碰撞抵消了大部分魑魅神息性質的影響。

  諾諾一躍而起,把神息匯聚到刻多爾夫中,一拳正打中魑魅的臉上,將其向後擊退。隨後諾諾再次閃動身形向前疾馳,吸收了魑魅被拳刺打傷後流出來的血液,以常人視力無法跟上的速度來到還未從地上起來的魑魅身旁,再次凝聚神息,一拳將早已變形的頭顱轟進了壞土之中。

  魑魅淒厲的慘叫著,從異變的口中吐出大量鮮血。鮮血剛從口腔中進入空氣,就被瘋血狂歌轉化為神息,諾諾咬緊牙齒,又一次將神息匯聚到刻多爾夫中。這雙拳套爆發出奪目的藍光,呼應著神息波動劇烈振動著,向魑魅的胸口一掌拍去。

  被神息加持過後的刻多爾夫能夠打出巨大的力道,甚至比格蘭迪奧斯的破壞力還要強大。魑魅身後的壞土經受不住如此強大的衝擊,以魑魅為中心,周圍的壞土全數崩壞,潰敗成無數碎石。

  作用在切羅西周圍的神息力量失去了控制,切羅西跌坐在地上,胸前的傷口深可見骨。他調動神息聚集到傷口周圍,幫助傷口快速愈合。刹那趕過來將他扶起來,說:“剛剛那是魑魅的神息性質嗎?”

  “應該是類似於【無重力】的那種性質吧,能夠把一個區域內的所有事物變成無重力的狀態。如果長時間呆在這種空間裡,恐怕會因為內髒和血液的無重力而死。”切羅西拍拍刹那的肩,傷口處的肌肉正生長著肌腱,相互糾纏著形成新的肌肉與皮膚。

  “能夠使用神息性質的神墮者也見過,但是這種神息性質較為特殊且高階的倒是少見,我還真是失策了啊。”說完切羅西爽朗的笑起來,渾身的肌肉習慣的發力隆起來。

  諾諾看著躺在碎石中的的魑魅,確認是暫時失去了知覺和反抗能力。她有些擔心切羅西的傷勢,正要轉頭,突然感覺到魑魅的身體開始詭異的扭曲蠕動起來。她下意識的向後躍起,弓腰收腹,將整個人蜷縮起來,把頭埋在舉起合攏的雙臂之中。

  被打碎的胸骨從魑魅的胸腔中彈射出來,夾雜著紅色的神息就如同激射的子彈一般,形成了一個扇形的打擊區域。

  如果被這種殘留著紅色神息的骨片打入體內與神息經緯相接觸,不管是執行官還是神官,都會導致運行在神息經緯中的神息紊亂,使得全身抽搐,暫時失去行動能力,雖然不會致死,但由於藍色神息與紅色神息的排斥反應,會極度的痛苦。

  所幸的是骨片彈射出來的力度並不是特別巨大,諾諾釋放出來的神息凝聚成具有一定保護性的盾抵擋在前方,只有少數幾個骨片插在了刻多爾夫上面。

  還未等諾諾落地站穩,魑魅雙腳蹬地,帶著還未直起來的上半身躍到了諾諾面前,從它腹部的地方,突然伸出一隻長滿骨刺的大手,將來不及躲避的諾諾緊緊篡住。

  “呃——咯咯咯——呃啊——”,魑魅此時的聲音聽上去更像歡愉的笑聲,嘶啞與尖銳的夾聲依然讓人頭皮發緊。他斷掉的脊柱突然間愈合,在紅色神息的刺激下,它的身體再次開始變異膨脹起來。

  刹那從切羅西身邊躍出,左手積蓄著一團高濃度的神息,壓縮成隨時會爆炸的爆彈。殆魂轉盡與瘋血狂歌都是能夠將其他物質或神息轉化成能為己用的轉化性規則神賦,只是瘋血狂歌只能將血液轉化為同性質的神息並永久吸收,殆魂轉盡則能短時間內轉化紅色神息,吸收進體內,暫時性的獲得增強。

  刹那將吸收的神息即刻釋放到體外,凝聚成神息爆彈,他直直的將手中的爆彈推到魑魅身側。魑魅並不知道那一團藍色的光芒具備如何的殺傷力,它伸出右手企圖將這團藍色神息推開,卻在接觸的瞬間,半邊身體被炸毀成粉末。

  因為疼痛,從腹中伸出的巨手卸力,諾諾抓住機會將魑魅流出體外的鮮血全部轉化為神息,積蓄在刻多爾夫之中。

  【瘋血狂歌·無盡的驟雨樂園】

  諾諾體內傳出一陣沉悶的洪鍾巨響,此刻流動在神息經緯中的神息迅速回聚到安多塔之瞳內,她額間爆發出太陽般的光亮,刻多爾夫發出低沉的嗡鳴,快速的震動著回應神息的波動。

  隨後,諾諾朝著只有半截身體的魑魅打出一拳,這一拳釋放出大量的神息,在快要接觸到魑魅身體的那一刻,驟然分裂成無數的刻多爾夫,狂風驟雨般將魑魅身體上穿透出許多血洞,並隨著魑魅傷勢的增重和血液的流出,攻勢更加猛烈。

  神息的運行有兩種方式,一是將神息從安多塔之瞳內釋放到體外,通過神息的控制達到強化身體以及形成不同的陣或是防禦的作用。二是將流動在神息經緯中的神息回聚到安多塔之瞳內,以發動強大的神賦。在將神息釋放到體外後,神息雖然依然具備其本源的性質,但由於對神息以及神賦的運用還未達到一定的高度,只能通過發動神賦才能將體外的神息調動起來或賦予神賦的力量。

  就如裁鬼所說,目前所有的神官還只能夠將神息與神賦分開運用,就如同特定的技能一般。但其實神賦是神息本身所自帶的性質,並不需要特定的聚集或擴散,只要對神息的控制更加精準更加純熟,在不發動神賦的情況也,也能讓釋放到體外的神息附帶性質。

  魑魅全身幾乎都被洞穿,躺倒在壞土上,身體慢慢懸浮起來,它爆發出仿佛臨死前哀嚎的吼叫,這種獨特的悲傷情緒讓諾諾與刹那一時間呆在原地。魑魅確實屬於他們神官生涯中碰到比較強勁的神墮者。但因為也未能突破十四度到十五度的瓶頸,只能在此被擊殺。

  可能是被哀號中的悲傷所感染,想到了晨夕的死狀,刹那與諾諾沒有再繼續出手,準備看著魑魅的神息暴走,被自己的神息性質懸浮著,瘋狂地被侵蝕。

  “不要太過慈悲。他已經不是人類了。”切羅西拖著巨錘從轉過身的諾諾刹那身邊走過,胸口的抓傷已經好了許多,他說:“無謂的憐憫和慈悲, 是對戰友的不敬,也是對敵人的汙蔑。希望你們能記住這個世界的殘酷,也要心存善念的生活。我欣賞你們的溫柔,但也要記住,這種會釀成大禍的慈悲,在我們背負的責任面前,不足一提。”

  切羅西舉起格蘭迪奧斯,金黃色的雷電環繞在巨錘之上,將格蘭迪奧斯顯得仿佛神兵一般,越來越龐大的雷電團聚集起來,巨錘也變得沉重起來。切羅西伸出另一隻手把住錘柄,雙手向下用力將巨錘砸下。雷電交錯著發出刺耳的轟鳴向懸浮著的魑魅席卷而去。

  【詭雷印·雷王仲裁】

  “呵啊——”隨著切羅西一聲咆哮,魑魅被巨錘與雷電砸在壞土之上,無數雷電衝天而起,土地全部崩壞,在雷電中化為焦土。升起的白煙伴隨著向上噴發的雷電,形成了一個金黃色的光柱,幾乎將整個邊墓照亮。

  諾諾把刹那的頭攬在肩上。雷光還未散去,沐浴在金色雷光中的切羅西說:“希望你們不要怪我,這都是為了追溯真正的本源,找尋這個世界的真理。”

  刹那還未反應過來切羅西話中的意思,就覺得身後徒然出現了一股冰冷的讓人窒息的神息。諾諾先轉過頭去,那一瞬間便軟倒跌躺在地上,刹那也隻覺得有一絲黑色的氣息侵入了他的額間,傳來一陣劇痛。

  在昏迷前他看到切羅西身邊站著一個身穿黑色鎧甲的身影。由於焦土的白煙還未散去,只能看見大致的身形。高大且強壯,兩肩的肩甲上看上去像是兩隻長著翅膀的獅子。最後的記憶,是黑色鎧甲胸前和黑色面具上,那兩抹顯眼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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