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五人邊閑聊邊往回走。氣氛還算輕松。第一場,他們打出了4:2的成績,應當說算是不錯的。
幾人回到公寓的會議室。一開門,卻看到會議室裡赫然坐著一人。
“哈莫斯?!”眾人驚呼。
“喲。”
“你的傷好了?”耀晴首先走上前去,查看他的雙翼。
“差不多了。有生命之神的能量的加持,恢復得快多了。”
“那就好。”
幾人簡單敘敘舊。雖然哈莫斯突然回來,但畢竟今天的主題還是比賽。耀晴調出幾場比賽的錄像。一隊人先看完第一場,李耀晴與李灃慧的比賽。
“有什麽想法?”耀晴還是像平常一樣問道。
“你還真敢玩,打比賽還有讓招的。”昭揶揄著說道。
“這……”耀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現在想想,當時確實挺衝動的,算是一時興起,卻差點讓她輸掉了比賽。“那個,忽略掉這個點,還有什麽別的想法嗎?”
沉默一小會之後,還是祐德說出了大家的心聲:“隊長,你到底會多少東西啊?簡直像外掛一樣。”
“不得不說,這個無動力戰鬥,我先前也未曾聽聞,也算是長見識了。”哈莫斯說道。
“讓我想到了高中時我們尖子班裡的學霸,總是考年級第一的那個。他就是這樣,每次都能拿出些新技巧來。”明華說道。
“耀晴本來就是學霸嘛。”哈莫斯接口,“所以說,她被稱為‘戰神’,地位僅次於法神特爾頓,並非空穴來風。”
“這……都是我師父教給我的。這些東西就是這樣,學的時候感覺完全是畫蛇添足,但真正用到了,說不定能夠救你一命。有時間我也可以教一些給你們——畢竟,真到了戰場上,還是會的越多越好。”耀晴這樣說道。“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拋開你後面的精彩表現,我其實想說的是,最開始,那一招崩斬,藏在了冰棘刺中,你居然會中招,這是我沒想到的。”哈莫斯說道。
耀晴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確實,確實灃慧成長了不少,也不像以前直來直去了……當然,最開始聊了會天,也有點放松警惕……好嘛,灃慧這丫頭,敢套路我,回去找她算帳去!”眾人都笑起來。
“好啦好啦,如果沒什麽要說的話,我們看另一場比賽,明華、昭對陣子建、子新——祐德和死神兩場贏得比較輕松,我先祝賀他們一下,不過在這裡就不作重點研究了。”
一隊人又看完昭與明華的比賽錄像。明華主動舉手發言道:“實話說,我感覺我這一場打得,不太好。特別是與子新對線的那一部分,感覺真的是處處掣肘,十分被動。”
耀晴點點頭。“我本來是打算要說說這一部分的。既然你先提到了,那我們就一塊來看看吧。我向灃慧要到了一段錄像——這是苗子新的輔助作戰系統拍攝的影像。我把它直接導入到你們的輔助作戰系統中,我們一塊來看一看。”
耀晴滅掉了會議室的燈光,於是眾人的眼中就只有輔助作戰系統投影出的畫面:一雙白皙的手臂,端著一柄藍色的十字弩,身下是青鸞,向外約三百米處,則是明華。這是明華與昭被冰風暴分開之後的場景。這顯然是苗子新的輔助作戰裝置記錄下來的畫面
前面幾箭顯然是佯攻,在明華一步飛身之後,這一箭才算是動了真格。
在此,耀晴調慢了播放速度。就在明華一步躍出的一瞬,
子新的十字弩立刻對準了一個方向,箭出。耀晴直接在影像中把這條箭的徑跡描了出來。明華見箭來,立即略變方向。明華飛躍至高點時,這支箭剛好到達明華的右側,箭矢爆裂,生成冰刺,明華回刀擋下,全過程放完。耀晴把這個過程中明華的軌跡描了出來。 眾人一時不解。
耀晴又倒回到明華略變方向的那一瞬,子新的弩隨即改變了一個方向。耀晴又把這個方向的徑跡描了出來。
正好與明華回刀擋下冰刺之後的位置相交。
明華不禁“哦”地一聲驚呼起來。
“看來她懂了。你們呢?”耀晴說道。但不給他們時間回答,她接著說道:“簡單地說,明華,她讓了你一招。
“我們接著看。”
明華調整好狀態,又是一步躍出;也是同時,子新瞄準了一個方向,射出一箭。明華當即回刀。但也是同時,子新的十字弩瞄準另一個方向,又是一箭。耀晴依舊把兩支箭的箭道和明華的軌跡描了出來。第二支箭的軌道交上的正是明華劈開第一支箭之後、飛躍的最高點。
“大概就到這裡吧。”耀晴說著,打開燈,關掉了錄像。“現在你明白了嗎?”
“她……反應好快啊。”
“這不叫反應,這叫預判。”耀晴說道。“她和子建是法師中的射手。射手最講求預判,因為箭矢飛行是需要時間的。但她卻能在一瞬間,通過觀察你身體的細微動作,判斷出你隨後的走向。這種判斷幾乎是下意識的。這種能力,固然是需要極多的訓練,但亦不能不被稱作是一種天分。可以說,這兩人也算是難得的天才了。這也是我希望你,還有祐德,能夠學習的一點。你們兩個,一個是刺客,一個是常規的法師,預判是很重要的能力,希望你們以後能做得更好。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輸掉比賽,很大一個原因是輕敵。”
明華與昭都低下了頭。
“不過這也屬正常。第一場比賽嘛。再說了,勝負都是常事。而且,你們的表現也不無可圈可點之處,比如昭用喚潮術把明華送過去,確實也是挺巧妙的一招……總之吧,以後的比賽,我希望我們都能夠全力以赴,畢竟這場比賽還是挺重要的。
“其他的地方,我也沒什麽要說的了。你們還有想法嗎?”沉默一會。“既如此,今天就到這裡吧。咱們的第二場比賽是在後天上午,這之間的時間你們自由訓練好了。散會。”
“耀晴——”哈莫斯喚道。
“怎麽了?”
“如果沒事的話,要不一起逛逛斯圖爾頓?待在生命之神那邊整整四天,可把我悶壞了。”
“也好。”
兩人隨即出去了。其余人無事,便各自回到寢室了。
兜兜轉轉,已到傍晚。昭回到寢室,換下訓練服裝,打算衝個澡。打比賽還真是累人啊,雖然整個過程也就短短幾分鍾,但精力和體力的消耗確實不小。
昭打開淋浴噴頭。噴頭噴灑出無數的水珠。低重力下,一滴一滴的小水珠反倒會趨於融合成大一些的水球。水球晶瑩剔透,緩緩下墜,打落在昭的身體上,打落在地板上。公寓內維持著跟地球上差不多的氣壓。浴室內,水汽蒸騰。昭一手撐著牆壁,站在水流中,思考。畢竟,無論如何,失敗,都是難以釋懷的。
他感覺自己做得已經算好了,頂住子建的進攻,在兩人夾擊之下生還,最後用喚潮術把明華送過去,換掉子建,好歹算是扳回一城。但是……但是,他還是會這樣想,如果自己能夠再強大一點,如果自己能夠能力解放,或許那一招喚潮術就能將青鸞壓碎。
能力解放,能力解放啊……自從隊伍中耀晴、明華、祐德相繼能力解放,這件事就一直纏繞在他的心頭。他記得他專門找過隊長,聊過這事。耀晴告訴他,能力解放或許是一種飛躍,但是,亦不能否認平日裡一點一滴積累的重要性。而且,有一些能力類型的神,可能根本就不會經歷能力解放。所以,能力解放這件事,也並非就是決定性的。
雖然隊長這樣說,但這件事,總還是……唉……
衝澡也沒能消解他心頭的煩悶。於是他索性擦乾身子,打算看會書。
他正穿著睡衣,坐在床沿擦頭髮呢,不經意間看到窗台的花盆。那裡面種的是玲瓏送他的種子。
那種子,前天剛種下去,昨天還沒動靜呢;而現在,種子已經變成了花。那株花已然長到與花盆相當的大小了,像是那株曼陀羅花的微縮版,也是四片葉子鋪在下面,葉子托起一朵深紅色的、碩大的花苞。當然,說是曼陀羅花,它與地球上那種被稱為“大喇叭花”的曼陀羅花相去甚遠,反倒是更貼近地球神話中的食人花。
他湊近過去,聞一聞。花還沒開放,沒有氣味。他又伸手,輕輕觸碰一下花苞。那花苞竟然如同動物一般,微微顫抖幾下,緩緩打開了,裡面也是白色的利齒,約有數十根。青色的藤蔓從葉子底下探了出來,四處晃動,不過看樣子是無害的——它若是碰到窗戶或是別的什麽東西,就會縮回去,然後變得收斂一些。
不過這一下還是著實把昭嚇了一大跳。畢竟,不是每一株花草,觸碰之後,都會如同活過來一般。
曼陀羅花活動一會,又漸漸收回藤蔓,花苞也閉合了。
昭突發奇想:他記得玲瓏說過,這花是可以吃東西的。既如此,何不試試買些肉類飼喂它呢?
想到此,昭隨即穿好衣服。這裡離斯圖爾頓還是有些距離的。他去到斯圖爾頓城中,購買了些龍肉。來回一共花了大半個小時。回到寢室,他用血刃把龍肉裁成條狀,一條一條擺在窗台邊。他又輕輕戳了下花苞。曼陀羅花又像上次一樣,晃晃悠悠地,花苞綻開。他拎起一條龍肉,輕輕放到花瓣內。
那花先是輕輕動了幾下,似是在試探。在確定這東西能吃之後,它便合攏花瓣,花苞不斷蠕動著,發出嚼咬的聲音。一兩分鍾之後,花苞停止蠕動,內部也不再發出聲響,似乎是在消化。又過了兩三分鍾,花瓣再次打開,內部已經空空如也了。
吃的好快。昭不禁在心裡感歎道。
他又拎起一條龍肉。他也不確定這花是否吃飽了——還是說它永遠也不會吃飽呢?他這樣想著,試探性地把肉送到花的嘴邊,看它還想不想吃。
龍肉觸到曼陀羅花。這次曼陀羅花果斷多了,身出一條觸手來,卷起龍肉,送進花中,大快朵頤起來。
昭笑了起來。這花還真挺有意思的,像寵物一樣。
他又喂了三四次。最後,即使把肉放到花的嘴邊,它也不再動彈。許是吃飽了吧。昭想道。曼陀羅花伸出藤蔓,整飾花苞內外,如同吃完飯的人擦嘴一般。之後,花苞閉合,也不再有動作。似是睡去。
此時也已經是晚上九點鍾了。折騰這麽久,加上白天的比賽,勞累和睡意襲來。昭於是便換上睡衣,早早上床睡覺了。
不知何時,不知何處。昭睜眼,四下一打量。這不是白天的蓋尼米得競技場嗎?自己怎麽會在這裡?想要四處轉轉看看,卻發現手腳皆動彈不得。昭頓時一驚,想要扭頭查看手腳的情況,卻發現就連轉頭也很困難,肌肉甚是僵硬。好不容易把頭轉向一側,卻發現自己的手和腳都被釘死在了十字架上。而那釘子——實際上不是釘子,而是箭。這箭通體半透明,赤紅色,十分眼熟……他想起來了,這不是苗子健的箭矢嗎?這是怎麽一回事?
他正疑惑不解,卻聽得前方傳來聲音。他又好不容易把頭轉向前方。子建不知何時出現,端著長弓,拈弓搭箭,開至滿月,瞄準昭的胸膛,一箭射來!
他眼看著那箭矢射進自己的胸膛,赤紅色的能量穿破他的作戰服,穿透他的胸膛,扎在十字架上,隨後,能量實化成實體的箭矢。這位置,似乎是心臟。沒有痛感,但他感到胸口發悶。他似乎聽到心臟的跳動聲變得詭異,變得一下比一下弱;他似乎感覺到心臟被洞穿之後,傷口被心跳撕裂,越扯越大,一股熱流湧入胸腔,湧到肺裡。
他的意識似乎始終是清醒的;但這一切又全都沒有痛感……
隨後,他的手腳開始變得冰涼。他知道,他現在面色一定是慘白的,不帶一分血色。
他看到,子建又舉起弓箭——這次瞄準的是他的頭。拈弓,搭箭,箭矢呼嘯著射來,紅色的光芒將他的視野吞沒……
他猛地驚醒。
原來是一場夢啊……
他想伸手擦擦額頭的冷汗,卻發現身體不聽使喚。
是鬼壓床嗎?他這樣想著,慢慢地嘗試活動身體,想讓自己的身體恢復過來。
看來今天比賽失利,自己的心理壓力不小。先是做了這麽奇怪的夢,然後又是鬼壓床……明天要好好調節狀態了。
但是,一兩分鍾過去了,他的身體四肢還是沒有反應。自己的感官倒是清醒過來——他聞到了一股花香。
這是……
他望向窗台的曼陀羅花——花開著。
就在他正疑惑不解之時,房間之中,突然,一道紅色的光柱降臨,頓時照得整間房間通明。數秒過後,光束消失,一位女生赫然出現,笑吟吟地看著他。
“哎呀,哎呀,這不是前些天那位小哥哥嘛。叫什麽來著……對了,皇甫昭。”
房間昏暗,但昭聽得這聲音,認出來了——這是玲瓏。
“是玲瓏嗎?你怎麽會在這裡?”
玲瓏不答,徑直走到床邊,側坐在床沿,說道:“呐,小哥哥,你看這深更半夜,你我二人共處一室,不發生些什麽,似乎說不過去啊。”
“你,你要做什麽?”昭現在身體動彈不了,沒法躲閃,隻得喝問。
玲瓏笑著,一翻身,竟然跨坐到昭的身上。縱使昭蓋著被子,這一下也不由得驚得他叫喊起來。
“哈哈哈哈哈……”玲瓏滿意地大笑起來。“喂,我說你……該不會真信了吧?哈哈哈哈……”
這一下搞得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你……我的身體,是你的花搞的鬼吧?快把我放開!”他沒好氣地說道。
玲瓏還是笑著,下床,打了個響指。花香稍稍散了些。慢慢地,昭的身體也逐漸可以活動了。他坐起來,擦擦頭上的冷汗。玲瓏接著調侃道:“你剛剛的反應怎麽那麽大啊,把我都嚇了一跳。”
“這不是廢話嘛。我做噩夢大半夜醒來,又發現自己身體動不了,這時候突然來個人,還要……有非分之舉,任誰都會喊叫的吧!”
昭倚著床頭,平複心情。過一會,他開口道:“所以,你是怎麽到這裡來的?”
玲瓏一偏頭,“通過那株曼陀羅花呀!只要有這花的地方,我都可以相互穿梭的。”
“那你大半夜造訪又是為什麽?不會就是為了調戲我一下吧。”
“我還要問你呢。你說說你,喂食就喂食,幹嘛非要戳我?我今天睡得早。正睡得香呢,突然被戳了一下。我四下打探一番,沒動靜,於是便睡下了。過不多久,你又戳醒我一次,還要喂我吃肉……我說你啊,哪有大晚上喂別人吃東西的?要不是這花小,我一定當場把你吃掉!我氣不過,於是四處找尋我在各地的花,但都沒有動過的痕跡,後來我才想起來,前幾天給過你花種,於是才找到這裡來了。”
聽玲瓏如此一說,昭倒也是啞口無言,隻好說道:“這……這事是我的不對。可,你也沒告訴過我這些啊!我怎知道我觸碰這花,你會有感覺的……”
“你不是說過,你會侍弄花草的嗎?”
“我……”昭哭笑不得,“地球上哪有你這般的花?”
“這……倒也是。那這次便不怪你了。你記住,喂食的話,把肉放在花盆邊,然後你隻管做你的事就好了。”
“我明白了。”
“不過說起來,這花生長的倒也真是快呢。僅僅兩天就長成了花苞。”
“我還以為神族這裡的花草都是這樣呢。”
“看來是這花與你的能力比較相合呢——聞到血腥的氣息, 便迫不及待地鑽了出來。”
“它……不會趁我睡著的時候,吃掉我吧?”
“不會——它不會,不過,不排除我某天一時興起、想品嘗一下你的血肉的可能。”玲瓏笑著,舔舔嘴唇,說道,“好啦,既然無事,我也要回去休息了。”她邊說邊走到花旁。
“再見。”昭道別。
“如果你遇到了什麽麻煩,只要在這花的近旁呼喚,我便能聽到——當然,如果是深夜的時候寂寞了……”
“絕對不會。”昭徑直打斷道,“你快走吧。”
“哈哈哈哈……那,再見。”她說著,一道綠色的光束降臨。光束過後,玲瓏已然回去了。
昭終於出了一口氣。一晚上如此折騰,他著實也累了。
他正打算睡覺,門外響起敲門聲。“昭,沒事吧?”是明華。
他下床去開門。“我剛才聽到你這邊有聲音,就趕過來看看。發生什麽了?”
“沒事。”
明華見昭臉色有些差,於是略打量了一小會。
可能是昭覺得太累了吧,於是有一點不耐煩地又說一句:“真的沒事。”
明華正準備要走了,聽到昭這一句,反而心生疑慮,讓過昭的身體,走進房間去。
她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這香氣似乎有些熟悉。這是……
她的目光停留在曼陀羅花上。
那曼陀羅花盛開得妖豔,似在嘲笑她一般。
她向門外走去。莫名煩躁地,她摔門而出。
隻留下昭怔在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