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回到館內，一眼便看見王琛手中拿著卷卷紙迎面而來。

　　對方沒好氣道:“都過去半個小時了，我還以為你掉廁所裡了，正打算去給你送點紙，順便撈撈你呢。”

　　“最近肚子不舒服，可能是吃壞了東西，所以花的時間久了點。”方言打馬虎眼。

　　王琛狐疑道:“那你怎麽從外面進來的，別告訴我是去外面拉的，外面可沒有廁所。”

　　方言特別淡定:“沒，閑得無聊去外面逛了逛。”

　　“現在可是半夜三點，你居然敢一個人跑到外面去?臥槽牛逼！”王琛接著道:“你之前說你膽子大，我還以為是為了得到這份工作說的場面話，現在看來你膽子確實挺大的。”

　　“這算什麽，難道你在這這麽久就沒出去過?”

　　“出去肯定是出去過的，不過都是在早上六點多快要天亮的時候出去的，大半夜的我可不敢。”王琛如實說道。

　　“滴滴，滴滴……”

　　忽然，就在這時候，大廳內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電話鈴音。

　　因為人少寂靜，所以這聲音清晰的傳入兩人耳中。

　　王琛立刻止住閑談，快步上前接通電話，熟練道:“您好，這裡是萬壽路殯儀館，請問有什麽能幫助你的?”

　　方言也跟了過去，從櫃台裡面掏出紙筆，準備記錄。

　　一般來講，在大半夜打通殯儀館電話的，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來生意了。

　　作為殯儀館值晚班的工作人員，方言也是有任務的，如定期檢查各項儀器，保證正常運轉、登記客戶信息，安排靈車運送、搬運屍體，為屍體化妝以及火化等等。

　　遺憾的是，這已經是他第三天上班了，卻一直沒有實踐的機會，今天晚上才好不容易迎來一個。

　　“我們這邊的靈車是有價格標準的，有三百的五菱和八百的奔馳，請問您選哪一種?”王琛接過筆來，在紙上寫下一個地址，一個時間和一串電話號碼。

　　“對，我們提供上門服務，包括接收、化妝、吊唁、火化等，一些必要的殯儀用品也提供，到時候可以進行選擇。”

　　“這個請您放心，我們是專業的……”

　　“最後再跟您確認一遍，是今天下午七點到**小區**棟404接收遺體，靈車選的是奔馳對嗎?”

　　“好的，我們一定準時到達，到時候電話聯系！”

　　掛斷電話，一單完成。

　　方言接過寫著客戶信息的紙張，將它與其他紙張用夾子固定，最後掛在一面牆上。

　　那面牆是早晚班工作人員必看的，一些重要信息都會標明，除此之外還會在群聊裡面艾特全體成員。而早班工作人員看到後，會按照上面留的聯系方式撥打電話過去確認，然後開始準備相關事宜。

　　畢竟是從事殯葬業的工作，再三確認是非常有必要的，要是一不小心弄錯了地點，或者說將樓棟和樓層搞混淆，結果陰差陽錯下跑到了另一家，到時候挨罵都是小事，就怕有些脾氣衝的要直接動手打人。

　　“走吧，我們也要開始準備一些東西了。”王琛道。

　　方言點頭，兩人立刻開始著手準備。

　　現在是凌晨四點，離下班還有三個小時，在這期間，他們需要準備很多東西。

　　比如遺體接收和火化的合同，吊唁的花圈，死者的身份牌，安置的冰棺，斂妝工具，骨灰盒等等。

　　左奔右跑，待兩人弄得差不多的時候，天已經朦朦亮了。

　　看了看手機，現在是早上六點二十，還有四十分鍾下班。

　　方言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殯儀館大門口，翹著二郎腿刷起了視頻。

　　雖然這樣做很不道德，但是平心而論，上班摸魚是真的爽，尤其是在這個連老板都不怎麽上心的殯儀館內摸魚！

　　伸了伸懶腰，卡著早上七點整打了卡，然後利利索索的下班了。

　　白天的事自然有上早班的人操心，輪不到自己管。

　　回到家，方言吃了兩個包子和一杯豆漿，然後倒頭就睡，盡管外面的叫賣聲絡繹不絕，卻對他造成不了絲毫影響。

　　上夜班要比上早班更加耗費心神，因此睡得很沉，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五點。

　　起來後，方言給自己煮了包泡麵，另外還加了個雞蛋和火腿腸。

　　沒辦法，現在兜裡有了錢，就是這麽膨脹！

　　時間很快到了九點半，當其他人都躺在家裡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方言卻在此時出了門。

　　由於沒有代步車，又舍不得花上幾十塊打出租車，便折中一下使用掃碼騎行，好在殯儀館那邊剛好有停車點，為他提供了方便。

　　停好車，一眼便看見殯儀館大門口處停了一輛靈車，靈車旁有三人站立，正是王琛和保安。

　　我記得昨晚登記的靈車不是五菱來著，難道是白天又有客戶了?

　　方言想著，快步走過去，不等他靠近，王琛便眼尖看見並揮手大喊。

　　“方言，快來幫忙。”

　　“老李，既然人來了，想來這裡用不著我們，我們還是去巡邏吧。”其中一個保安說道。

　　李叔聞言點點頭，打著強光手電筒轉身離開。

　　然而這時候，方言前進的動作卻是毫無征兆的怔住，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平靜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滿是驚詫之色。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當即停下腳步，全身肌肉瞬間繃緊，眼睛死死盯著王琛和遠去的李叔二人，想從他們身上看出些許異常。

　　就在剛才，在他離王琛不足二十米距離的時候，大腦突然傳來一種異樣衝動，盡管沒有親眼看見，但他十分確信，

　　手機裡面的眼睛……睜開了！

　　這是一種很荒謬的感覺，毫無邏輯可言，可在方言看來卻顯得那樣真實。

　　驀然間，他想起了之前紅眼告誡自己的一句話:當我從沉睡中蘇醒，當我在黑暗中睜眼，鬼，就在你身邊……

　　如今它睜眼了，豈不是說明鬼就在我身邊?

　　我身邊只有三個人，換句話講，這三人中必定有一個不正常，是王琛，李叔，還是那個一向沉默的高瘦保安?

　　但是就剛才的情況來看，他們的表現跟正常人沒什麽不同。

　　方言神情沉重，單單憑借肉眼還看不出來誰有問題，除非等那惡鬼動手殺人。

　　“傻愣在那幹什麽，還不趕緊過來幫忙。”見方言不為所動，王琛又道。

　　“哦，來了。”

　　方言應了聲，不過腳步放得很慢，直到幾秒過後，眼睛仿佛失去了支撐的力量重新閉上。

　　鬼又不在身邊了?

　　也就是說王琛沒問題，那李叔二人……

　　“琛哥，我突然肚子不舒服，你先在這等一會兒，等我拉完回來再搬屍體。”方言身體一轉，認準一個方向直接跑開。

　　“誒，你怎麽一到關鍵時候就掉鏈子。”王琛急忙喊道:“廁所在裡面啊，你往哪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