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裡到底有沒有鬼啊,我都找了三天了,天天晚上在外面亂跑,結果一隻鬼都沒碰到,手機也一直沒有反應,之前送我來的那個出租車司機大叔不會是騙我的吧。不過沒理由啊,騙我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凌晨兩點半,方言拖著根棒球棒,一臉愁容的從漆黑的林子裡鑽出來。
今天是他在殯儀館工作的第三天,也是他三更半夜在外面亂跑的第三天,原以為這裡陰氣重,隨隨便便就能碰到鬼,結果找了整整三個晚上,別說鬼本身了,連根鬼毛都沒見著。
貓毛倒是見著了不少。
“再找十分鍾,如果還沒有結果,那今天就先這樣了吧。”歎了口氣,轉身又一頭扎進黑暗中。
幽寂的環境裡落針可聞,依稀可以聽到有一個人在很小聲的嘀咕碎語:
“乖鬼鬼,快出來吧,咱們痛痛快快的見個面,我保證不拿棒子打你,騙你是小狗哦……”
十分鍾後,方言頂著兩片葉子再度從樹中鑽出來,不過這一次的方向不同。
“唉,今天又沒有碰到鬼,看來只能明天繼續了,感覺最近諸事不順啊,自從面試通過後運氣就不怎地了,或許我應該去算上一卦,不過那些市面上的算卦又大都是智商稅。”他伸手拍掉頭上的葉子,扛著棒球棒正準備回去。
也就是在這時候,眼角的余光突然撇到一處不起眼的位置,那裡有一排腳印,腳印歪七扭八的從林子中出來,又徑直射入另一處。
之所以看得這麽清晰,並不是因為他眼神有多好,而是這腳印完全被水浸染,故而十分明顯。
方言向前走了兩步,蹲下來正打算仔細看,立刻,一股夾雜著不明氣味的惡臭氣體鋪面而來,讓他感覺自己身處於垃圾場中央。
忍著不適,他朝腳印的反方向看去:“我記得那邊有條河,不過那條河早已經荒廢,殯儀館內的一些垃圾都往裡面倒。
奇怪,這裡應該沒人會來才對,怎麽會有腳印?難道是鬼?”
如此一想,越發覺得可能,方言眉頭一擰,當即提拎著球棒,順著腳印追了過去。
當他追到林子邊剛要進去時,突然一道強光從側面射了過來,繼而響起男人渾厚的聲音。
“誰在那,幹什麽的?”
方言眯著眼睛,用手擋住一部分光線,這才勉強看清楚是誰在射自己。
“李叔,是我,方言!”
身穿保安服的李叔移開光源,同時在手電筒上摁了摁,很快將亮度調小:“是你小子啊,你不在館裡面呆著,三更半夜的跑出來幹什麽。”
李叔是殯儀館的保安,負責巡邏事宜,兩人工作時間一樣,都是在晚上。
方言想了想,隨口胡編道:“在裡面待著太悶,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順便撒泡尿。”
“這裡不允許撒尿,你想尿就回去尿,館內又不是沒有廁所。”旁邊,另一位保安道。
他很瘦很瘦,眼眶微陷,給人一種陰翳的感覺,此刻緊皺眉頭不怎麽友好地瞪著方言。
“不用了,我已經尿完了。”
“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麽?”
“棒球棒啊。”
“你拿棒球棒做什麽?”
“我怕有流氓偷窺我撒尿,帶著防身用。”
“大半夜的不在館內待著,拿著根棒球棒去外面撒尿?”
“有問題嗎?誰規定了撒尿的時候不能帶棒球棒的?”
“……”
那保安噎了一下,
覺得眼前這人腦子多半有點毛病,但畢竟人不是他招進來的,因此不好過多的說什麽。 索性轉過頭去不看他,省的越看越氣人。
“李叔,你的手電筒也太亮了吧,晃得我睜不開眼。”方言使勁眯了眯眼,仍覺得眼前有一團陰影擋著。
這是由於眼睛適應了黑暗,突然又被強光照射導致,短時間內倒沒什麽,時間一長容易對眼睛造成損害。
李叔歉意的笑了笑:“抱歉啊,我們不知道是你,剛剛在那邊聽到有人好像在說話,我們還以為是小偷呢,所以過來看看。”
就這鬼地方,人家看得上?即便來了估計也是含著淚走的吧。
我也是嘴賤,早知道就不瞎嘀咕了!方言頓時有種想打自己一嘴巴的衝動。
李叔又道:“我們這工作晚上少不了要巡邏,所以在網上買了個強光手電筒,九塊九包郵,想不到質量還不錯,用了一個月也不見壞。”
“質量確實挺好,配得上強光兩個字。”方言由衷說道。
“對了,你眼睛沒事吧,可別傷到了。”
“沒事,過一會兒自然會好,不用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你說說你,大晚上的不在館裡面待著,跑出來幹什麽,把我都嚇了一跳。”
“才來三天,還不太適應,那你們繼續巡邏,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吧,這附近晚上挺嚇人的,還是少亂跑的好。”李叔好心叮囑道。
“是,下次一定。”方言立即點頭道,他往回走了沒幾步,又突然折返回來,指著地面上的水腳印道。
“李叔,這腳印你們之前巡邏的時候就在嗎,知不知道是誰的?”
“腳印?什麽腳印?你李叔我年紀雖然不小,但眼睛還是很好使的,這地上哪有腳印。”李叔用強光手電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照了又照,但是什麽都沒看到。
聽到這話,方言明顯愣了一下,指著地面重複道:“你確定看不到腳印嗎?就在這啊,這麽明顯。”
李叔面色漸漸嚴肅起來,他看了一眼身邊保安,結果對方衝他搖頭,便又將視線轉移到方言身上。
緊張的問道:“你的眼睛不會被手電筒照出什麽問題來了吧,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這破手電筒,早知道就不貪那九塊錢的小便宜了!”
看著李叔的著急模樣,不像是在開玩笑和作假,方言似乎明白了什麽。
地上的腳印是真的,但是他們看不到也是真的,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奇特的力量掩蓋了這些,為靈異鋪上了一層面紗。
至於自己為什麽能看到……
他把手放進褲兜,感知到手機屏幕順著指尖傳來的冰涼感,心中有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明明手指是在平整的屏幕上滑動,卻有種奇怪的凹凸感,這感覺不像是在摸手機,反而像是在摸一隻眼睛一般。
是因為它麽?
“方言,你到底怎麽了,要不去醫院看看吧,錢我來出。”
耳邊傳來李叔關切的話語,將方言的心神重新拉回腦海。
“哦,我沒事,我回去了,你們慢慢巡邏吧。”說完,他一路小跑,很快便沒入黑暗中,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
“這孩子怎麽怪怪的,一副不大聰明的樣子……”李叔小聲嘀咕兩句,但沒放在心上,轉身與另一保安繼續巡邏。
他覺得,突然被手電筒照一下確實難受,但應該不至於對眼睛造成什麽傷害。
過了幾分鍾,當兩人走遠,方言又偷偷摸摸的跑了回來。
“他們都看不見,但是我卻能看見,說明這腳印肯定有古怪,指不定就是惡鬼留下來的,不行,我得跟過去看看,要不然不放心。”
說完,他一頭扎進林子裡,尋著腳印追去。
這腳印就像是一道純天然的線索,十分精準的指向源頭,比監控和指紋都還要好用。
方言不敢大意,手中緊緊攥著棒球棒, 畢竟這也是自己第一次正式接觸惡鬼,而且還是以追擊者的身份,說不好一個不小心就上了明早的新聞頭條。
因為是順著腳印走,按理講自己會出現在惡鬼背後,所以他打算偷襲,找準機會直接一棒子掄過去。
就是不知道手機給的這根棒球棒威力如何,能不能一棒子打死一隻鬼。說是說有驅逐惡鬼的力量,但是不經過實驗,心裡沒底。
隨著追蹤的深入,四周的溫度似乎越來越低,口中哈出的氣竟無聲息間變成了白霧。
方言面容嚴肅,如同一隻小獵豹一般警惕著周圍一切動靜。
很快,腳印到了盡頭,通往一條散發著臭味的河裡。
這是一條死河,河水混濁不堪,由於已經不再流動,使得各種垃圾漂浮在上面,散發出令人眩暈作嘔的臭味。
“腳印到這裡就消失了,難道說她走進了河裡?
應該沒錯了,之前發現腳印時聞到過一股味道,跟這裡的一模一樣,看來那隻鬼很有可能就躲在這條河裡面。”方言盯著這條河看,目露思索。
要不要下去?
不行不行,我不會游泳,到時候淹死就倒霉了。
還是等到明天晚上吧,說不定這惡鬼明晚就又從河裡跑出來了呢。
而且我得回去了,出來這麽久,王琛會起懷疑的。
思念至此,方言轉身便走,按原路迅速返回。
他前腳剛走,後腳林子間忽然刮來一陣陰風,吹動河面上的一個黑色塑料袋發生漂移,露出原本隱藏在下面的一張慘白的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