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文和何意?”
徐臻臉色一凜,實際上當時可說了,絕對不要南征任何功績,他不過是在刷自己的獎勵。
賈詡這意思,應當真的是有計策,這麽久了徐臻很清楚,賈詡的性子就是如此,他或許不一定有多少計策,但是想法和思路,一向是很奇異。
總是在某些時候冒出很多奇思妙想。
“車騎要南征功績,才好向丞相要封賞,這賞賜是必須要的,將幽州刺史這個官位,要到手。”
“幽州和並州,必須要一個,或者日後要涼州,涼州之地鄰近當年西域都護府,有數十個氏族的兵馬在大片荒原上遊走,多年未曾來使通商。”
“至於北方,可以和夫余、鮮卑交戰,況且還有遼東與車騎聯合,此二地可做本。”
“何為本?”
徐臻收起了表情,沉聲問道。
“便為,曹氏倚重之事,無論居於涼州還是幽州,都要貼近域外之敵,守大漢之門,鎮守的將軍一定深受重用,功勞苦勞甚大,此二地都比冀州好得多。”
“實不相瞞,在下心中明了,這冀州越繁盛富裕,對於君侯來說,日後就越發的舍不得,因為絕不是您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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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倒是很悠閑的笑了起來,“冀州之地雖為漢土,日後定然要歸曹氏宗親所有,丞相絕不會為難車騎,但是魏公、魏王肯定會。”
徐臻再次沉默。
魏公,魏王。
乃至是新朝的帝王,肯定不願意自己的臥榻之側,就有幾十萬不屬於自己的重兵駐守著,日後子孫也會擔憂不已,遲早是個禍端,冀州之地是不可能久留的。
“那,和我們的布局謀劃,有什麽關系呢?”
徐臻問了個關鍵性的問題,賈詡說的這個和此時眼前的布局完全沒有關系。
“不是,”賈詡錯愕,當場苦笑起來,“我也是先將車騎未來路途鋪好,決議去向,而後方可放心大膽的救人。”
“車騎在邊境對外敵,完全可以隨意調任,日後再強任官吏到身邊來,不就可救下了嗎?”
徐臻微微點頭,“有道理。”
但是不多。
兩人再商議了一夜,想了極多,說得每一個可能發生的預測,未來大勢所趨,以及每個人所處之地,都拿出來得了一番討論。
一夜過去,徐臻又重新下了幾道命令,除了此前對劉備繼續離間之外,決定親自去一趟樊城外大營。
這功績多少還是得要一些,他準備聽從賈詡的布局,用他的話說便是,冀州布匹雖好,不如涼州的牛羊。
或許到了並州也一樣可以過得繁花似錦,以後攻下西涼更是可以直接守在邊境,遠離朝堂。
成為在外的大諸侯,擁兵自重,自可守住一方,另外遠離之後不交質子,數年到都城複命,調任以往舊時文武,也定然會準許。
而且,日後在外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光是天子詔令下來,都至少要三十日到達,中間有些阻礙的話,數月難達,多好。
最好是攻西涼而佔蜀中,那才是安寧日子,還得表明歸順,擁戴曹氏才行。
第二日啟行,耗費六日行軍,從汝南到安定縣暫住,在外扎營。
而宛城兵馬戰事早已結束,宛城侯張繡早已佔據了南陽大半城池,將各地百姓全部佔據,收攏到城中治理。
徐臻到達樊城,更是下令高調行事,讓所有軍民都可知曉,甚至宣揚冀州的徐臻兵馬要親自來戰。
曹仁相迎數裡,把徐臻迎進了大營之中。
“伯文來得正好。”
在主位上,曹仁掃視左右,對徐臻露出澹笑,兩人多時未見,但是一直有書信往來,這些年不算是有仇,彼此之間卻也的確有些嫌隙。
“此次南征,多虧了伯文之計策,現在在新野之地,我已牢牢佔據主動,等蔡冒之事泄露,劉備定會勃然大怒,我軍再進絕不會難,輕松可破所謂城池堅壁。”
“此都乃是伯文之功也。”
徐臻澹笑而視,微微搖頭,“不敢居功。”
“本身打算不來的,”他話語也頗為誠懇,“後來想到兄長相邀,還是要親至。”
我說呢……
曹仁心裡滴咕了幾句,前日剛剛收到消息,說是不來了,都已做好準備了,結果現在又忽然說要來。
弄得也是手忙腳亂,還特意安排了儀仗去迎接,將徐臻接進來。
堂堂車騎不可怠慢,免得落人口實。
好在徐臻不爭功,下來了也不會跟我搶,這倒是挺好了,來了好酒好菜招待,順便還能讓他給我出謀劃策。
“子孝兄長,想我來此可是有什麽事?”
“一是振奮軍心,”曹仁笑著說道,他知道徐臻不喜拐彎抹角,所以也不再猶豫,直接了當的說起來,“二是讓伯文為我釋疑一事。”
“何事?”
徐臻意外的問道。
“為何伯文可以算到博望坡必定起火?且劉備在此會埋下伏兵。”
“為何會如此?”
“唔……”徐臻眯了眯眼,苦笑道:“多年經營內探,對荊州地形已經了如指掌,而且徐庶本身是劉備身邊軍師,被我策反回了許都,再用計讓他將布局都告知,自然可以洞悉。”
“原來如此。”
這個答桉,曹仁聽來實際上是略微有些失望的,他總覺得沒那麽簡單,真實狀況應當更玄奇一些,不至於只是一兩句計策,長遠暗探布局而已。
包括接下來,亂荊州之計策,也是在推動蔡冒做事,而徐臻又是怎麽得知蔡冒願意下此狠手的。
這些都很奇怪,他太過篤定了,以至於許多事都很難想象。
不知伯文心思,他的消息來源,深受其余將軍和文臣的羨慕,但是又望塵莫及,因為他們想不到是上哪兒所得。
“伯文,果然行事總是深思熟慮。”
“不過,”徐臻話鋒一轉,又調動了在場文武的興趣,這些目光匯聚過去,看徐臻臉上忽然露出笑意,不知他這話是何意。
“不過,我此次來這,倒是有件事要和子孝兄長說。”
徐臻也並未有什麽難以啟齒的為難羞澀,看他表情還是頗為正常。
曹仁和徐晃、於禁都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覷,聽這話應該是想要要點什麽,畢竟都是老將了,也非是剛剛自軍中崛起的小吏。
“車騎,請直言吧,無須擔憂,想要什麽盡可吩咐,我等自不會有推諉。”
曹仁也正色起來,連稱呼都改了,既然是要東西,便不再算是人情,彼此心中和都輕松一些。
徐臻不自覺笑了笑,長舒一口氣道:“功績,南征首功,算我的,後續我就不要了。”
“什麽?”
曹仁面色一僵,堂上文武也都盡皆愕然,面面相覷。
彼此間不知徐臻到底是想幹什麽,之前說不要,現在又特意跑來要首功,雖說本身功績也的確都是他的,這些將士將軍不過是廝殺苦勞之功,若非有徐臻的話,死傷恐怕還要增加數千、上萬人。
但是,你本來都康慨大方不要此功,我們也誇讚其品性一兩個月了,現在忽然來要……
是否有點不夠坦然了。
“為何會這樣?”
“車騎,這樣是否……”
“車騎,我全軍上下副將統帥都已知曉您的事跡,人人敬佩,若是……”
徐臻眼睛一亮,頓時笑道:“既如此,你們可以主動再還回來,豈不是高風亮節!?”
你欺人太甚!
曹仁拳頭都捏緊了。
你要回去就算了,還讓我自己主動還!還高風亮節!!
這不是功績多少的事情,從屬於誰本身就該是主公來決議,我隻管將戰事局勢如實的寫了交上去就是了!
現在我都說了是我的功勞了!又要馬上改成你的!殺了我算了!
“作為補償,我有一計可讓諸位直接取下荊州,此乃是大功!”
“噢,噢……若是這樣的話,”曹仁本來屁股都快離蒲團了,但是聽見這句話一下又坐正了,臉上表情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就很憋屈、古怪。
所以臉色在抽搐,這取南征首功,也不過是擊潰劉備而已,但是取荊州之功,豈能小了?
這才是真正南征最大的功績,主公大軍未至,我等先鋒軍就已經直接取下了荊州。
傳出去青史還不知要寫到多少年去。
為人傳誦數十年也有可能!
“伯文,什麽計策?”
“真能直接取荊州?”
徐晃和於禁,也與曹仁有一樣的表情,不是不相信徐臻,反倒就是太相信了。
知道既然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肯定是心中有計策,一定能取荊州。
他們都是身經百戰,歷經風雨的各大將軍,也不願意就這樣露出過於期待的心緒。
畢竟應該有些氣度,或者是大度,大家都是將軍,戰功應該自己爭取便是,何須受他人之食?!
但是,先鋒軍直接取荊州!這功績太多了,名望也實在是太多了,這完全沒辦法的呀!
我怎麽能拒絕?
哪怕,我不期待什麽同歸於禁,但是哪怕分我於禁些許,也足夠吃多少年了,光宗耀祖啊!
“伯文,快快說來!”
“車騎,雖說事出突然,但這首功的確是你的,末將的意思是,你無需特意來此與我們說這等話!”徐晃滿臉正氣,面色板正,抱拳向徐臻,臉上頗為熱忱。
“您特意來和我們這麽說,那就是在折煞我等了!!!”
徐晃再次抱拳鞠躬,挺身而起來,雙眸炯炯有神,“末將在許都承蒙車騎教導,學會不少帶兵之法!”
“此時怎能多嘴多言,首功本來就是車騎的,車騎將軍!當之無愧!”
曹仁愣了愣,回頭看了他好幾眼,一時間頭皮發麻,嘴唇蠕動了好幾下,但是卻沒好意思開口。
你這話說得,我真的是無言以對,甚至就差當場再給徐臻拜個早年了。
徐臻聽完了這些,神情稍稍安定了下來,算是舒適了許多。
“既然諸位都沒意見,那這首功我就收下了,”徐臻笑了笑,氣氛稍稍輕松了很多。
“何等計策?”曹仁關切的問道,“伯文真的認為,現下我們可得荊州?荊州仍舊還有幾十萬兵馬?”
“除江夏之外,都可得也,”徐臻負手而立,背手笑言,“無需著急,諸位將軍不用懷疑,接下來局勢推進之後,荊州肯定可得。”
雖然本來就該投降,但取了這順水的功績,倒是也不錯。
“這……”
曹仁等將軍面面相覷,這卻也太隱秘了,一句話不說。
“伯文,要不提前透露一下?”
“透露就沒意思了,”
徐臻嘿然一笑,“兄長等著便是,取荊州之功一定是兄長拿的,只要繼續駐軍於此,不隨意撤軍便是。”
嘖,還是不肯說。
這小子故弄玄虛,偏偏還拿他沒辦法。
……
新野。
劉備聽聞了一個傳言,立刻派出孫乾到襄陽去打探,在襄陽他們也有自己熟知的人,所以也很快能探到消息。
不到一日,孫乾和簡雍就回來了,同樣關、張二人也在。
進正堂上時,兩個人的臉色都如喪考妣,欲哭無淚。
甚至孫乾目光不敢與之相觸,劉備一看這模樣就知道要壞事,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果然傳言屬實嗎?
“公右!趕緊說,打探得怎麽樣了?”張飛急問道,“別拽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就告訴俺,蔡冒到底是不是克扣了我們的糧餉!”
“不錯……”
孫乾駭然一滯,苦澀的說道。
“醃臢雜碎,大哥!這你還能忍?”張飛急衝衝走到劉備面前,眼睛瞪得滿是血絲,大口喘息,拳頭已然捏緊。
這可不是不派兵支援那麽簡單,甚至是遭到了誆騙!
蔡冒根本從來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現在真正的奸賊便是這蔡氏!
“大哥,怎麽都要去討要一個說法!此事還絕對不可如此就這樣過去!”
“一定要鬧大!否則荊州文武還以為是我們不知廉恥,一直在要糧!這些年不給糧食,我們可都是自己屯田耕種!”
張飛急得快要跳腳,他要的不是殺蔡冒,而是說清楚這個理,哪怕是寄人籬下,也不曾恬不知恥的一直要糧而囤。
這人活著講究無愧於心,張飛這些年招兵買馬,操練軍士,打造戰器軍備,那可從來沒有用劉表的錢財,都是自己掙來的。
也就是前段時日拿了他四萬石糧食。
其余的可都被蔡冒吞了。
“若是算下來,得是有十幾萬糧食,按照劉表的說法,足以囤數萬兵馬,俺們可沒要過!不殺蔡氏無關,不與劉表爭辯也無妨,便是這道理,一定要說明白!”
“大哥堂堂漢室宗親,當今皇叔,金貴之身,絕不能在這荊州士人口中含冤受辱!此等侮辱絕不可受!!”
張飛義憤填膺,面色脹紅,這番話在心中早已積攢了許久。
和荊州襄陽這些人,當真不可處為一路,從一開始,荊襄士族根本就看不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