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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藍湖綠鎮》第39章 陰差
  焦所長安撫了河夏茂幾句之後,讓他先回去料理喪事。焦所長的眉頭一直皺著,西蕪鸞幾年來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可能對河夏茂臉上微泛起的自豪不以為然,隻隱隱地為西蕪鸞的作為感到擔憂和疑慮,我比焦所長知道西蕪鸞許多更神秘的作為,當然相信河夏茂絕非杜撰。

  黃河對岸的江湖人物見識過西蕪鸞舍身跳崖的壯舉,肯定傳得沸沸揚揚,所謂楞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誰也不想引火燒身,但我從焦所長的神色中讀到了一種更深層次的憂慮。

  果然,焦所長說道:“小風,西蕪鸞這孩子不是很壞,我看著他長大,他爹是多老實的一個人,話都不多,你見了姮丫頭多提醒她,讓她看住西蕪鸞,另外樹不修不直,木不矯不正,你切不可對他姑息,這孩子一旦走偏,會成為黃河兩岸的禍害。亂蕩出草莽,當下太平盛世,逞強鬥狠、獷猂剽疾最易走偏,沒有生存空間。”

  焦所長的話語讓我打了個冷顫,其一針見血的深邃引發了我的思考和反思,禪宗有“不見有己,始明得己。”明己何其難哉!追根溯源,是我俠義小說讀多了,不知不覺間浸潤了袁崇煥式大才豪氣的驚世駭俗,虛幻而不現實,對西蕪鸞所為懷有潛意識的欣賞,不,我仔細品衡“欣賞”二字,應該說不上欣賞,但我確實心裡對古希臘悲劇式英雄存有共鳴,期待著英雄式我行我素所自帶的不確定性出乎意料的演繹,如堂吉柯德固守著超現實的虛無縹緲,這可能是我對西蕪鸞有所姑息的情愫。

  焦所長乃警界名宿,自然是從職業的角度透視人生,更遠地看出本質之所在,這應該是我學院式思維與戰場經驗的距離。去一份幼稚,多一份冷靜,我更加覺得要真正成為一名警界精英,還有很遠的路要走,這一路上可能要刮骨療毒,動心忍性,才能到達彼岸。

  焦所長年長,與我朝夕相處,具有一種父子般的感情。他看我神色有變,若有所思,便把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溫煦的眼神籠罩著,有一種從容和鎮定的氣質傳導給我。

  安隊長、練副隊長在河秋索家的客廳裡與刑警和法醫們會同研判,而後,安隊長回到院子裡,與焦所長溝通,說道:“焦所長,根據眼下掌握的證據分析,河家的兩個孩子死亡原因為毒鼠強中毒,謀殺和誤殺的可能性同時存在。如果是謀殺,嫌疑人把毒投到河秋索家裡而後又不為兩個孩子察覺,難度很大,必須具備孩子見到嫌疑人卻不設防,或者嫌疑人極度熟悉河秋索家的環境,趁兩個孩子不備,下毒後立即隱藏這兩個條件之一。

  “如果是誤殺,那麽鼠藥是如何從工具櫃裡被拿了出來,孩子們是在什麽情況下吃下的。所有這些都指向了河秋索的嶽母,當時除了兩個孩子,只有她在家,有無外人進來,她應該是能聽到一些動靜兒的,如果是誤殺,工具櫃的鑰匙,當時只有她帶著,也與她有關。”

  我看了一眼安隊長,欲言又止。安隊長點點頭,我說道:“拋卻感情因素,純邏輯推理,河家上午在村裡的人都有嫌疑,河秋索夫妻嫌疑最大,因為他們比任何人都熟悉自己家裡的環境,河家其他人雖然熟悉,但肯定難望其夫妻之項背。我觀察了河秋索夫婦,河秋索直接被慘狀摧毀了神智,如果說其是表演,那他足夠奧斯卡級了。其妻鐵劍意志力稍強,能夠配合我們查案,也是出於女人對仇恨的應激,勉強為之。

  “如果從動機倫理上分析,

虎毒食子,這有悖人性,雖然河秋索有拈花惹草的行為,但不能就此推理其會殺死女兒,兩者之間不具備關聯的因果。還有一種可能,我們對河秋索了解不多,其隱藏有足以殺女的理由。案情的‘羅生門’就在於掌握信息的局限性。”  焦所長也異常地冷靜,說道:“就此分析,與河秋索相似,其妻子鐵劍也有很大的嫌疑,因為另一個孩子是她的侄兒,不與她具有血緣關系,如果她下毒後隱藏,而造成兩個孩子同時死亡,也具有可推理性。”

  安隊長額頭舒展了些,說道:“今晚要求所有有嫌疑的村民不得離村,同時立即著手對河秋索夫婦進行外圍調查,明天對有嫌疑的村民進行全面調查,逐個排除,眼下的當務之急是立即詢問河秋索嶽母。”

  河秋索的嶽母躺在客房的床上,仍然昏迷不醒,我觀察了一下,老人好像有七十歲左右,頭髮花白且稀少,皺紋把臉縮成了核桃皮狀,口小嘴尖、額窄臉長,眼皮青,眉毛淡,我想到了八爪魚,那種善於糾纏的動物。

  外圍搜索的刑警們已經陸續返回,除了焦所長拿來的那一小塊蛋糕,再也沒有查到與本案相關的有力證據。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而外出尋找西蕪鸞和河海洋的村民還沒有回來,估計是還沒有找尋到他們。安隊長和焦所長商量後,決定在做好各種安置後先撤兵,明天上午繼續到夫子村查案。

  警察的壓力在於沉浸於案情的時間過長,精神得不到休息,一旦閑下一會兒,腦子磨亂得難受,既不能平靜地轉入別的思維,又很難快速地輕松下來。我的轉移方式是模仿老頑童周伯通的左右互搏,不過不是武功,而是用於象棋上。從夫子村回來,吃了些東西,我把自己關在檔案室裡,擺上象棋,左右互搏了一陣,長久養成的習慣,我一運動起來車、馬、炮,腦子就如上了戰場,盤算著最佳的步勢,這時會分泌出些多巴胺,腦子會在專注和興奮中忘卻。

  焦所長的放松方式是打勾級,他們幾個人把桌子搬到走廊上,就著樓頂的大燈,你炸我捎,撲克打得熱火朝天,不時地傳來爭執聲。

  這是工作所必須,警察應該像法官一樣,不受案情本身的情感所左右,保持靈敏客觀的頭腦至關重要,不放松身體和精神,第二天很難適應高強度的專注工作。

  打勾級是北方人的愛好,要六個人,三人一夥,在大學時,南北方同學都有,就都喜歡上了。周六晚上吃了飯,戀愛都顧不上談,就把宿舍裡的桌子對了開打,沒位置的同學擠在邊兒上看,指手畫腳,不知不覺都能打到熄燈,現在想來,那是當年青春燃燒的加油站。

  等倦意襲來,我立即到浴室衝了個澡,擦幹了躺下,還沒有思考些什麽,已經沉沉睡去。

  我又去了省城的植物園。密林深處有一株藤樹,園中為它留出了足夠的空間,遠望去鋪天蓋地,細看上去,無數條曲藤纏繞聚合而上,緊緊纏繞住樹身,而後又向四周攀升,靠前則近乎恐怖,一條條胳膊粗的木藤緊緊地抱住原來的樹乾,似一條條虯龍,又似一條條縱橫恣肆的巨蟒,多處因為擁擠,木藤似飛天的飄帶,曲卷出各種形狀,如刻在樹身上的立體雕塑,那切擠入肉的藤枝,無情至令人毛骨悚然。

  原來這棵是什麽樹已難以分辨,四周低垂的全是木藤張牙舞爪試圖攀抓的藤蔓,我細觸樹身,卻體驗不出什麽美感。如今,有一種感覺可與之相媲美,那就是藍湖深處水草纏繞處的清涼,那無邊無際的冰涼浸入毛孔,如無數水蛭在血管中爬......

  我在這種恐怖中驚醒時,窗子上傳來“咚咚”的敲擊聲,我拚命掙扎出夢中的藍湖,坐起來,心跳怦怦,快要脫口而出,我用手壓住胸口,好像心臟真的要與身體分離一樣。

  明亮的晨光已經驅趕走夜幕,絢麗如金色的絲線,那是太陽噴薄欲出的前驅。

  我披了衣服開了門,原來是焦所長,他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說道:“準備出警,河秋索的嶽母死了。”

  案情往失控和明朗方向的迅速推進,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難道昨天我們存在疏漏之處?

  警車急速駛往夫子村河秋索家裡,焦所長眼睛有些惺忪,眉頭皺著,顯然,他昨夜沒有睡好。河秋索家裡和門外都沒有村民,應該是河秋索夫婦發現老人死去,直接給焦所長打通了電話,死亡消息還沒有散播開去。警笛也沒有引起村民的特別注意, 他們以為還是昨天的命案未處理完。

  下了車,我帶人迅速拉起警戒線,封鎖了河秋索家的外圍,不多時,刑警四中隊的警車也趕到了現場,安隊長、練副隊長和刑警們進入了河秋索的家裡。

  焦所長已經和河秋索等在客房門口,從門口向裡面看,躺在床上的河秋索嶽母盡收眼底。客房是院中的側房,房間不大,結構上頗類賓館的標間,衛生間和其他設施配備很齊全,不過不是在進門處,而在房間後面。

  技術刑警開始勘察現場,安隊長仍然安排我與他配合詢問河秋索,河秋索此時還沉浸在悲痛之中,眼袋下垂著,看似夢中見到了女兒,嶽母的突然逝去讓他更加麻木。他斷斷續續地敘述了昨晚與今早的情形,中間不時地被咳嗽所打斷,突如其來的悲痛動搖了他的生命根基,五髒六腑都難承片寒之重。

  昨晚他和妻子面面相覷,痛不欲生,看到對方都有些厭倦,夫妻本是同林鳥,孩子是雙方廝守的紐帶,沒有了孩子,回歸單純的個體,彼此的心場沒有了交集,陌生陡現。

  河秋索沒有心思做任何事,包括關照一下他嶽母的情況,滿眼盡是女兒鮮活的生存印記,傷心如刀割,愁腸寸斷,倒在沙發上,睜著眼睛回想女兒的音容笑貌,連以往孩子的調皮惹禍,這會兒想起來都是彌足珍貴,不知不覺沉沉地睡去。

  村裡的雞鳴此起彼伏時,他習慣性地從沙發上坐起來,沙發太軟,他的腰像要折斷一樣酸痛。他妻子鐵劍也沒有進臥室,而是守在女兒房門口,斜躺在行軍床上正昏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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