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秋,廣東順德大良鎮
大良鎮的鄉下有一條河,一個非常寬的水泥橋,修建在這條不算寬的河上,河裡面有好多黑色的小木船,船上住著一些說著客家話的本地人,我也不確定他們是不是本地人?因為他們吃住都在那條小木船上,經常看見他們在夜晚打著燈,在河裡用鋼叉,或者用漁網,打河裡面的魚,也經常打到一些蝦,和螃蟹,然後到集市上賣,賣完了,又會回到那條船上,有的時候我問阿蓮,他們沒有家嗎?為什麽天天吃住都在這條小木船上?阿蓮對我說:“他們是蛋家人,沒有土地,一生都在這條船上,有些孩子也不讀書,吃住都在這條船上。”突然之間覺得好可憐,我雖然出生卑微,但是感覺他們比我還要可憐。
走過這座橋,過了這條河,對面是一片山,山腳下種著很多的稻田,山角邊也有很多的爛尾樓,不知道蓋了多久了,爛尾樓的鋼筋都已經生鏽腐蝕,爛尾樓裡住滿了收廢品的全國各地的一些人,用荒野裡撿出來的木柴,架著一口熏得烏黑的鋁鍋,在煮麵條,鋁鍋旁邊擺著一些,一看就是從別人農田裡拽來的青菜,因為菜根上很多的汙泥,當然不可能是菜市場買來的,阿蓮叫我少去搭理這些人,走過這片爛尾樓,前面一個很大很大的魚塘,魚塘裡修建了一個比較漂亮的酒店,酒店的招牌上,現在漁家樂三個字,阿蓮介紹說:“這裡是大良鎮最大的垂釣場,主要是提供那些有錢人來這裡垂釣用的,好像是付了100塊錢就可以在這裡釣一天,釣出來的魚,如果自己不想要,就可以再放生回魚塘,如果想要,按市場價過磅,買回去。”我有點奇怪的問阿蓮:“自己花錢在人家魚塘裡釣出來的魚,為什麽還要掏錢再買魚?”
阿蓮笑著說:“漁場都是這麽經營的呀,因為有的人釣魚很厲害,100塊錢釣一天,他要是能釣200塊錢的魚,那漁場不就虧大了?很多有錢人釣魚就是圖一個樂,花錢買一個安靜,有的時候有錢人邊釣魚邊談生意,圖的就是安靜,你沒看漁家樂裡面好多大美女嗎?,他們是專門倒茶的,有的時候也不會陪老板們聊天,有錢人的樂趣,你這個窮小子,不會懂的。”
過了這個片魚塘,前面用很多的鐵絲網,攔著一大片高低起伏不平的綠色草地,草地的草修剪的非常的平整,阿蓮介紹說:“那裡是大良鎮最有名的高爾夫場,去裡面玩的人非富即貴,要買會員卡的,一個月都要好幾萬,不要說你這個窮鬼,我們本地人都不敢想象,那是超級富翁才有錢去玩的地方,有的時候我想進去打工,拖了幾個朋友走關系,結果老板嫌我不會英語,長的還不夠漂亮,拒絕了,當時把我氣得夠嗆。”我看阿蓮俊美的臉龐,水汪汪的大眼睛,烏黑秀麗的頭髮,忍不住對她說:“你還不算漂亮?那什麽樣的女孩子才能算漂亮?難道一定要像香港電影明星的呀?要求太高了吧?打個高爾夫球,還要服務員會英語?就是一個伺候人的活,搞得跟招大學生似的。”阿蓮笑著說:“就是要招大學生啊!,因為有很多香港人經常過來玩,香港人都說英語啊!,因為他們喜歡裝啊!,要不然哪有優越感?哈哈哈,所謂的優越感,就是我一定要有你不會的東西。”
我歎了口氣,說:“唉,有錢人的世界,我實在是不能理解。”
阿蓮笑著說:“咱們都是普普通通的小市民,每天為著三餐奮鬥生活著,菜市場,但是我們每天光顧的地方,這些地方,如果喜歡來看看風景就好了,別羨慕,羨慕了,會睡不著覺,覺得自己活的委屈。”
說完,阿蓮拉著我的手,跨上摩托車,一加油門,摩托車風馳電掣,一會功夫,便開入了種滿香蕉的鄉間小道,大片大片的魚塘,魚塘邊到處都是養豬場,養豬場的酸臭味,和香蕉的清香,有趣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副廣東特有的鄉村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