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三喝酒還算實誠,菜沒吃幾口,老白乾卻沒少喝。劉鳳吉他們三個人七手八腳地把張老三弄回來福客棧。張老三早已醒來,只是嘔吐不止。萬玉林把房間裡的大銅臉盆拿來接那穢物,他捏著自己的鼻子把那東西倒進廁所。就是這樣,萬玉林緩了半天,仍然惡心不止。
張老三完全清醒已是天光大亮,另一張床上睡著萬玉林,昨晚給張老三又收拾嘔吐物又是端茶倒水,折騰大半夜,此時,萬玉林仍在酣睡。劉鳳吉與孟憲成又開了一個房間,就在隔壁。他們也和萬玉林一樣,忙活到十二點才睡,此時仍在夢鄉。
張老三想一想昨晚的事情心裡很是慚愧,躺在床上覺得很不自在。他責怪自己太貪杯了,暗暗下決心再不喝酒了。他起床穿好衣服,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此時已是五點多鍾,太陽雖被山嵐擋著,但東方的天際卻紅了一大片。街道上不時有人走過,他們一般都是做早晨生意的,各個行色匆匆。張老三知道早市在前邊不遠的地方,他想逛逛早市,順便給大夥買一些早點。誰知還沒走到早市,迎頭就碰上了二姑父。二姑父劈頭就問:“季老四和那日本女孩呢?”
“那日本女孩已被劉鳳吉安排與山田一郎一起留在奉天了,”張老三實話實說。
“那季老四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嗎?”二姑父繼續追問。
關於季老四的去向,張老三可不敢實話實說。張老三隻得說:“他……他也留在了奉天。”
二姑父見張老三說的吞吞吐吐,更加引起了二姑父的懷疑。“你們是不是在奉天幹了什麽壞事,你害怕了,這才跑回這裡?”二姑父的分析不容置疑。
“我是與劉鳳吉一起回來的,我們是回來找來福客棧住的那個姓孟的和姓萬的。”張老三除了季老四的事不能說,其他說的都是實話。
“劉鳳吉回來了,也住在來福客棧?我得去看看,我們爺倆挺投緣,我現在就去看看他。”二姑父說完就走,邊走邊對張老三說:“你到家去呆一會兒,你二姑也該起來了,她一直都惦念著你。”
到了來福客棧,他知道孟憲成他們倆住的房間——日字號房。沒等推開房門,他的大嗓門就嚷嚷道:“鳳吉,鳳吉。我來看你來了。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張二姑父推開日字號房門,見萬玉林從床上爬了起來,卻不見劉鳳吉在這個房間。“二姑父,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看來張二姑父成了公用的二姑父了。
“昨天老三喝多了,我們四個人折騰了半宿。”說到這,萬玉林打了一個哈欠。然後萬玉林繼續說:“劉鳳吉住月字號房,就在隔壁。”
張二姑父在走廊裡一喊劉鳳吉,正好喊醒了月字號房的劉鳳吉。還沒等張二姑父去月字號房,劉鳳吉就趿拉著鞋就過來了。
其實張二姑父與劉鳳吉他們隻分開一天一宿,時間很短。但是,這期間涉及到爭分奪秒的去救人。而張二姑父急於要知道救人的結果,所以才覺得時間很長。“找到了那姑娘了?”張二姑父雖然聽到張老三說的結果,但他一定要聽到劉鳳吉親口說給他才覺得踏實。
“找到了並救了出來。把他們留在奉天我覺得安全,所以我讓山田一郎保護著她留在了奉天。這個時候,他們這種身份在外邊拋頭露面確實不宜。再說我們這幫人最後目的地也是奉天。”劉鳳吉真心對待二姑父,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然後想了想又說:“我們是昨天傍晚回來的,
二姑父是怎麽知道我們已經回來了?” “我看到了老三,他說的你們回來了。我讓他去我們家見見他二姑,自從他與季老四走,他二姑一直心裡掛著他。”
劉鳳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張老三不在房間,但他並不擔心張老三會跑,昨晚他喝酒的表現已經證明了張老三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們。“昨天晚上老三喝多了,折騰了多半宿,沒想到他還會起早出去。”劉鳳吉一想到張老三喝醉酒表決心的樣子,就覺得有意思。接著劉鳳吉補充道:“老三決定要跟我們走了,今天我們就要去山嘴子村,然後我們一起到奉天去發展。等安定下來,我們告訴你地址,到時候你一定去喲。”
“讓那孩子跟著你們好,讓他再這樣混下去,他早晚出事兒。可有一樣,聽老三說,那季老四也留在你們那兒了,你盡量別讓他們倆接觸。那個季老四是個胎裡壞,沒有他想不到的壞主意。跟他在一起,早晚出事兒。順便我多一句嘴,你們也要多加他小心。”聽張二姑父一席話,劉鳳吉深有感觸,看來他對張老三和季老四的看法還是非常準確的。
他們就說了一陣子話,張老三就回來了。他一手端著一盤水豆腐一手提著一布兜油條。一進門就說:“吃油條,喝水豆腐嘍!”後邊兒還跟著一小孩兒端著裝有一小盆鹵和幾隻羹匙。把這些東西放在桌子上,萬玉林去喊孟憲成來吃早飯。張老三乘這個機會說:“錢是昨天買熏雞剩下的錢。”劉鳳吉會心地笑了並說:“剩下的錢你就拿著吧。等到山嘴子村我們統一給你分一些錢。手裡沒錢也不是回事兒。”
匆匆吃了一頓早餐。最後,劉鳳吉對張二姑父說:“我們原來準備吃過早飯去二姑父家。現在既然見到了二姑父,老三也見到了二姑,那我們就不到家裡去了。這裡距山嘴子村雖然不遠,但中間還隔著一條河,所以我們還是早點走。”
送走了張二姑父,劉鳳吉讓孟憲成到鎮上車馬市租一輛小車子。然後對張老三說:“現在我們馬上要離開本溪湖了,你還有一次反悔不跟我們走的機會。如果你打算回家,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不,我不走。跟著你,你去哪,我去哪。”張老三態度很堅決。
這個時候,孟憲成租車回來了。劉鳳吉一聲令下:“走嘞!”
十五華裡,騾車走了不到一個小時。 到了水口村,渡口就在村頭。三天前與老艄公的約定,看來作廢了,因為當時約定的第二天。騾車到了渡口,四人下了車,劉鳳吉付了車資。到了那天拴船的地方,果然不出所料,那船就在對岸。因為臥龍河水量雖大,但水面並不寬闊。目力所極,正是載他們過河的那條船灣在對面渡口,一頭拴在大柳樹上。劉鳳吉讓張老三招呼老艄公把船劃過來。張老三扯開破鑼式的嗓子喊了起來:“船家,我們要過河!”
河對岸應了一聲,果然是那個老艄公。剛才看不到他,有可能他在別的樹下,鋪著蓑衣睡覺。船到了這岸,老艄公見是劉鳳吉,立刻道:“昨天我在這等到天黑,也沒見到你們的人影。這不,我就在那邊兒等了。”
劉鳳吉率先上了小船。老艄公看了一眼,覺得張老三眼生,但他也沒有動口相詢。劉鳳吉坐穩後說:“老人家,上次的船錢何村長給你結了嗎?”
“你說的是船錢?”老艄公頓了一下說:“那天晚上我就去了。可村長說你給的錢不包括船錢,他讓我親自管你們要。”
“這個陽奉陰違的家夥,請你不要著急,今天晚上我就要他給你送去。”劉鳳吉說的相當自信。
“小夥子,你支使得動何村長”老艄公持懷疑態度。
劉鳳吉見到的何大虎何村長,一付奴顏婢膝討好模樣,有什麽支使不動的。於是他說:“他敢不聽我的?”
“小夥子,看你對我不錯的份兒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何大虎你可要加小心呐!”老艄公語重心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