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曹真兵敗漢中城下,由親兵簇擁舍命殺出一條血路,經子午谷歷時一月逃回長安。接連得報:先是陽平關諸葛誕全軍覆沒,再是天水城破,漢軍在雍涼獲得據點,虎視安定、武威,兩城各剩六千守備軍士,涼州危矣。長安僅剩萬余軍馬,天水至長安,沿秦嶺腳下,一片坦途,無險可守,漢軍旦夕可至,長安一日三驚。
曹真臨危不亂,一面派人收攏接應各處殘兵,重整士氣,得兵一萬五千,鞏固長安城防;一面加派官員至長安各府縣穩定人心,混亂局面瞬時得以壓製;一面加派探馬哨探天水、漢中方向,防備兩路出兵夾擊長安。諸事已畢,曹真請劉曄、諸葛誕、閻圃商議軍情。
曹真曰:“此次漢中、安定大敗,本都督難辭其咎,自會向陛下奏請責罰。當務之急,應確保長安、涼州不失,還請諸位助我共保大魏,不吝賜教。”
諸葛誕慘然曰:“罪將一敗於街亭,再敗於陽平關下,實在無顏以見都督。然蜀漢偽主劉禪,與傳言殊為不符,天縱奇才,勇於戰陣搏殺,親冒矢石,勢不可擋,蜀兵士氣大振,一往無前。街亭一戰,罪將輕視劉禪,縱兵冒進,以致大敗虧輸。陽平關時,又聞蜀兵曰:劉禪錦囊妙計安天下,都督賠了天水又折兵。細細查之,漢中之戰竟是劉禪授予錦囊妙計,馬岱、李嚴依計行事,以此觀之,此人明將略、且知兵法,實乃我大魏勁敵。故罪將留得性命,恬顏以告,都督萬勿輕視劉禪。”
曹真悚然動容:“自來聽說阿鬥小兒在長阪坡被趙雲救出後,大耳賊為收買人心,將阿鬥摔下,壞了腦子,不曾想竟然恐怖如斯。如今情形,不談破敵,諸位有何良策,得保長安不失?”
劉曄進曰:“都督不必驚慌,吾熟知涼州情形,天水小城,僅可駐扎五萬兵馬,又因前後歷時半年城破,城中糧草消耗一空。漢兵雖破天水,內無繳獲,倉促之間不能出兵攻掠雍涼。劉禪雖強,也無法差動餓兵,敵軍此時必定加緊從漢中調集糧草至天水。
吾有三策,可保雍涼不失。一策,設法阻斷道路,延緩天水備戰時間。二策,令安定、武威迅速征集兵馬,加固城防。三策,上奏朝廷,調洛陽兵馬增援長安。屆時,長安、安定、武威三城互為犄角,敵軍擊一城,其余二城或支援,或趁機包抄天水,天水一共五萬軍馬,豈能一面攻我,一面防守。”
曹真聞言點頭:“軍師所言極是,但有一事不明,如何阻斷漢中與天水道路?”
劉曄笑曰:“都督一語中的,此乃關鍵之處。閻將軍之前隨張天師久在漢中,熟悉此間情形,何不出良策以教我等?”
閻圃見問,忙道:“軍師已有妙計在心,欲借我之口講出,在下不才,願為都督分憂。西羌之人,自太祖時連年入貢,文皇帝亦有恩惠加之;我等今可據住險阻,遣人從小路直入羌中求救,許以和親,羌人必起兵擾亂隴西,或攻天水,或經陰平、武都攻漢中,必可阻斷道路,羌人善於翻山越嶺,崇山峻嶺之中,蜀兵不是對手,長則一年,短則半年,難以迅速平亂。屆時天水空有五萬大軍,糧草不足,難以作為。半年之後,都督早以加強雍涼防務。劉禪智勇不可阻擋,後續我等以守為主,不可輕易與之野戰,兩國於涼州比拚國力,互相損耗。大魏國力強勝,疆域廣闊,都督可於此耗死劉禪。”
曹真聞此良策,連連稱是,一面派人上奏曹睿,一面遣人星夜馳書赴羌。
正是:可憐魏將難成事,欲向西方索救兵。 西羌國王徹裡吉,自曹操時年年入貢;手下有一文一武:文乃雅丹丞相,武乃越吉元帥。時魏使齎金珠並書到國,先來見雅丹丞相,送了禮物,具言求救之意。雅丹引見國王,呈上書禮。徹裡吉覽了書,與眾商議。
雅丹曰:“我與魏國素相往來,今曹都督求救,且許和親,理合依允。”
徹裡吉從其言,即命雅丹與越吉元帥起羌兵十萬,皆慣使弓弩、槍刀、蒺藜、飛錘等器;又有戰車,用鐵葉裹釘,裝載糧食軍器什物:或用駱駝駕車,或用騾馬駕車,號為“鐵車兵”。二人辭了國王,帶兵直撲隴西,分兵三路,各處劫掠,一路兩萬兵馬至天水外圍,一路三萬人馬經祁山道至陽平關外,一路五萬人馬經陰平小道至白水關。
祁山道上,長史楊儀正領兩萬軍士,押運六萬擔糧草前往天水接替城防,隻待援軍和糧草到達,漢帝盡起五萬大軍征討安定、武威二城。忽聞西羌大軍叛亂,楊儀忙折返陽平關禦敵。馬岱得報,遣陳到率軍一萬至白水關加強防務,務必隔絕羌人於川外,不使入川禍亂,否則產糧區不保,興複漢室大業休矣。
漢帝得報,召丞相及眾將商議,關興、張苞力主出兵剿滅羌兵,並一舉搗其巢穴,以絕後患。趙雲、王平主張據城而守,羌人不善攻城,待其自絕於堅城之下。魏延又奏請,自領一隻奇兵,趁機攻破安定、武威二城。
漢帝見孟獲獨坐不語,笑問道:“孟將軍有何良策?”
孟獲嘿道:“徹裡吉不知大漢天威,想我當年面對丞相已無還手之力,被捉七次,恐遭後人恥笑。今羌人面對陛下和丞相,豈不是要捉八次?但請陛下派我出兵,再賜錦囊予我,由我抓他八次,甩笑柄於羌人。”
眾人聞言,大笑不止。正笑間,馬岱遣使到來,丞相笑曰:“羌人之亂正需此人出馬。 ”漢帝與丞相相視一笑,乃下令:“各城池關隘謹守不出,堅壁清野,羌人不善攻城,誘其攻城,於城下殲敵。”
散朝之後,關興不解,問道:“羌人散亂,各處劫掠,至於城下殲滅,耗時少則半年,豈不坐視長安、雍涼加強防務?”
漢帝教曰:“羌人居於險要,急切難滅,破魏之前,可撫不可剿。因此以守為主,不結深怨,待雍涼一定,則安撫西羌。我得天水,蜀中兵、糧皆可集與此,涼州無險可守,囊中之物而,倘若曹睿以傾國之兵而來,一戰可興漢室。”關興受教而去。
卻說曹睿得報,知曹真大敗,天水已失,急召輔政大臣、司空陳群商議。
陳群曰:“雍涼都督雖敗,後續計策可保長安、涼州暫時無虞,請陛下速派兵支援。”
曹睿道:“兵馬好說,何人可為將?”
當其時,孔明結好孫權,漢吳約定聯合攻魏。司馬懿督荊州、豫州,在襄陽、江夏一帶,阻擋陸遜進攻;曹洪督揚州,在壽春、合肥一帶,阻擋孫權的親自進攻;曹休率軍千裡討伐遼東公孫恭,以解邊患。君臣發愁間,忽有內侍奔來,口稱“捷報”。
曹睿視之,征北大都督曹休大破遼東,公孫恭降伏。原來,曹休領兵六萬,千裡奔襲遼東,公孫恭於遼水連營二十裡以拒魏軍。不料曹休領兵向南,越過遼水,直奔襄平而去。公孫恭慌忙回師,途中遇伏,拚死逃回襄平,死守不出。曹休圍城三月,城內士氣低迷,軍糧耗盡,一舉破城。曹睿大喜,召令曹休先於大軍回朝,率軍救援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