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珍仔細打量著張佑,輕聲道,“你且說說,什麽富貴?”
張佑緩緩說道,“佟大人,據草民所知眼下我們大明優質食鹽無非以兩種為主,一是通過鑿井汲取鹵水,煎煉成鹽,這便是井鹽,二是沿著地層開采鹽礦,製煉成鹽,這便是礦鹽。”
佟珍點頭,“不錯。”
張佑繼續道,“鹽井主要分布在川滇兩省,甘肅地區亦有少量分布。礦鹽多分布在西部邊陲,以新疆、雲南、西藏為盛。而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則是海鹽,分布在河北、山東、江浙、福建以及兩廣諸省沿海之濱。”
“不錯。“佟珍點頭,“但是你到底要說什麽?”
“佟大人,不論何種鹽,大多都是粗鹽為主,細鹽雖有,但量卻很少。殊不知這粗鹽吃多了對人的身體有害。”張佑起身微微拱手,“草民要送您的一場富貴便是,草民有更好更便捷的將粗鹽提純為細鹽的方法,若能推廣普及必定將大大提高細鹽的產量。”
“什麽!”佟珍聞言,不由大驚,“你··你說你會煉製細鹽?”
張佑微笑點頭,“若大人能將此方法獻於朝廷,不知這是不是一場富貴呢?”
佟珍兩眼大亮,因為他很清楚這細鹽意味著什麽,但隨即兩眼便又暗淡無光了,因為他覺得眼前這少年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他是一點底都沒有。
張佑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佟珍摸著發白的胡須沉吟許久,然後不時抬眼瞟了瞟張佑,目光中的含義很複雜,張佑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眼皮直跳,不知道這位知府大人到底又在想些什麽,他隻好強擠出笑臉,神態恭謹的站立一旁。
屋外,春日的微風不時吹拂而過,屋內一片沉默。
張佑艱難的吞了吞口水,此刻他覺得很緊張。
權力是個好東西,任他說得天花亂墜,可最終還是不得不老老實實站在佟知府面前,等待著這位佟大人最後的決定,他的一句話,可以定自己這趟成功與否。
張佑忽然對權力有了一絲渴望,如果,自己也有這種一言定人成敗的權力······
良久。
“我憑什麽相信你的話?”佟珍肅然道。
佟珍的眼神有點怪異,好象在試探著什麽。
抬起眼,張佑注視著佟珍,緩緩道,“佟大人,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三日後我當眾做給你看。”
佟珍笑道,“好,那就一言為定!”
但隨後又想了想,佟珍忽然驚覺道:“咦?不對!你若是想贈予我這煉製細鹽的法子,你大可把剛才那番話直接說出來便是,可你為何還跟老夫喝酒,而且一喝就醉,還足足睡了一晚,繞這麽大個彎兒到底什麽意思?”
張佑也楞了,是啊,我特麽直接跟他說事兒不就完了麽?幹嘛跟他喝酒?而且一喝就醉……
這到底是為什麽呢?我幹嘛繞這麽大的彎子?
張佑糊塗了半天,這才一跺腳,悲憤道:“草民那不是隨口一說麽?誰叫您硬要我一口氣兒喝兩斤酒的,草民要換個二錢的杯子,大人您死活不讓……”
佟珍一臉愕然:“…………”
···········
恭敬的施禮之後,張佑離開了府衙。
老仆人盯著張佑的背影,湊近佟珍的耳邊,輕聲道:“老爺,憑他這幾句話,您確定他有這本事?”
佟珍眯著眼,輕輕笑了笑:“他自己不是說了嗎?三日後他當眾演示,
若到時做不到,便將他送入獄中問罪。” 張佑回到如意樓,唐芸便怒衝衝從裡面出來,問道,“你昨晚一夜未歸,去哪了?”
張佑木然,心想我··我去哪跟你有關系嗎?咱倆可是平起平坐的,你管我去哪。
但瞧見唐芸一臉怒色,算了,好男不跟女鬥,於是便將昨夜去紹興府衙之事原原本本說給了唐芸。
唐芸聽後,滿臉驚訝,“你··你去找佟知府了?”
張佑點頭。
“你還會提煉細鹽?!”唐芸又是一臉驚訝。
張佑繼續點頭。
“掌櫃的,我不僅會提煉細鹽,我本事還多著呢,不必嫉妒我,我就是個天才!哈哈哈哈~”
··········
與此同時,天然居暖閣內。
陳進喜滿臉漆黑,跪倒在地,哭的傷心不已!
“你給我起來,好歹你也是個掌櫃的,如此不顧臉面成何體統,不就是一個鮮意醉嗎?”胡常坐在椅子上怒罵道。
“胡掌櫃,你是不知道啊,自從這如意樓弄出個什麽鮮意醉來,那是名動紹興啊,很多之前來我這買酒的客人瞬間少了一大半!”陳進喜欲哭無淚,自己前有厚臉皮,胸中有黑心,背後有大樹,怎麽就屢次在張佑那小子手裡吃癟呢!
“你先給我起來再說”胡常怒道。
陳進喜緩緩起身。
“一群沒用的東西!你們真是一點事都辦不好,之前我多次交待你去查明張佑的事情,你辦成一件了嗎?!還好意思來我這哭訴!”胡常氣得直甩袖子。
“要我說!”一旁的胡平眼珠一轉,輕聲道:“掌櫃的,我心想,要不借宋大人之手,叫他早死!”
“哼!”胡常面沉似水,憋了半天氣道:“宋大人之前還特意囑咐我, 近日有錦衣衛來浙江巡查,萬事小心,這個節骨眼上,豈能做這些勾當!”
“此事近日再也休言!”胡常怫然不悅,突然,胡常微睜雙眼,對陳進喜道:“我記得你說過,你最近在調查這鮮意醉的來路?”
陳進喜點頭,“不錯,我已暗中命人調查這酒的來路。”
“可有結果?”胡常道。
陳進喜搖頭,“目前暫時還並未有結果,但是據調查的人來報,如意樓的人近來頗往返於南郊村附近。”
“南郊村?!”胡常皺眉沉思。
“胡平,我們之前賣給張佑的那個牛場是不是就在南郊村附近?”
胡平立馬道,“不錯,掌櫃的,這牛場就在南郊村附近。”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胡常大聲道。
陳進喜一臉疑惑,“胡掌櫃··您··明白什麽了?”
“南郊村,是南郊村!”胡常肯定道。
“南郊村?”胡平也一臉迷茫。
“這南郊村肯定與如意樓有著某種聯系。”胡常斷言,“胡平,陳掌櫃,你們盯好這南郊村。”
“另外!”胡常沉思片刻,道:“你平日間可留意下,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用的刺客之流!”
“是!”陳進喜躬身退出。
對於天然居所發生的這些事,張佑是一點都不知曉,因為此刻他正準備乾一件事,準確來說是件大事。
他要開始準備提煉細鹽,同時他也很清楚單憑一個製鹽法搞定佟珍這紹興知府還遠遠不夠,他要放長線釣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