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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江湖令》第9章 春園賞花
  ※※※

  古典園林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一支奇葩,它特色鮮明地折射出時人的自然觀和人生觀。其中,又以江南園林為其典范。

  明初大儒謝縉的《楓橋歌送吳秀才之金陵》曾言到:

  層樓疊榭侵雲起,望處人家半臨水。

  水邊歌舞不勝春,橋下帆檣停似蟻。

  複有大道接金陵,送客每來橋上行。

  山寺鍾鳴知夜半,漁村月落見燈明。

  所描寫的正是金陵一帶江南園林之盛,可見時人無論王公貴戚還是富豪士紳皆以築林修苑為喜。金陵城南的長春園就是這樣一所胡家的私人林苑,它的主人胡奎胡老爺在南京城裡可謂是家喻戶曉。

  對於這位胡老爺的發家史,坊間向來是眾說紛紜,有人說他是販私鹽起家,傳聞鹽幫中的幾大鹽梟都與其有舊。還有人說他的第一桶金是走私海運而來,連和海上的倭寇都曾有過來往。

  關於這點胡家人自然是不會承認,須知按朝廷律令通倭可是重罪,若這條罪名坐實了,胡家上下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

  不過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胡家真正進入他們視野,還得從十年前的一起大案說起。

  當年還是先帝在位,京城皇宮裡曝出禦貢綢緞中混大量以次充好的殘品,先帝聞之震怒派出新任提督織造太監赴南京徹查。上使方至金陵,就收到當時還只是織造局裡一個普通布商胡奎的舉報。

  胡奎舉報時任織造郎中與當時最大的皇商宋家勾結,將織造局產出原本用於進貢的織物,替換為市面上的粗布謀取私利。那新來的織造太監本就急於交差,再加上胡奎拿出了對方記錄貪墨銀兩的帳本,可謂證據確鑿。

  於是這震驚一時的大案很快就了結了,那織造郎中一家獲罪,本人則被秋後問斬。而宋家不僅失去了皇商的名額,除了家主亦被問斬外,還舉家被流放雲南。

  所謂一家歡喜一家愁,宋家倒台後胡家卻是從此一飛衝天,不僅一躍成為織造局內最大的皇商,在新帝登基後胡奎更是得了個織造郎中的官身。自此官商一體,成了這金陵城中一號風雲人物。

  胡氏發家後對上那可謂八面玲瓏且黑白兩道通吃,無論朝廷的高官貴戚還是江湖黑道上的梟雄巨擘,胡奎都多有打點將這些人伺候的舒舒服服。

  而對普通百姓胡家人則盡顯囂張跋扈,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的行徑可謂屢見不鮮。官府的人收了他們不少好處,自然是睜隻眼閉隻眼,百姓又畏於胡奎的威勢與其府上豢養的上百護衛,更是敢怒不敢言!

  在吃穿用度上胡奎發跡後亦是奢華無度,在府必是侯服玉食,出行定要香輪寶騎,坊間百姓曾笑言道:“胡老爺家的馬桶,怕都是金玉雕的!”

  近年來這位年過半百的金陵豪商又迷戀上了包養藝妓,兩年前胡老爺出金盤下了桃葉渡旁當時名聲並不響亮的彩鳳樓,之後就出重金打造其門下兩位名妓。為此胡老爺不僅大擺筵席,且通過人脈廣邀金陵的高門勳貴,再加之手下調教的兩位藝妓確稱得上色藝雙馨,很快受到金陵上流階層的追捧,風頭之盛顯然是直指今年的花魁之位!

  ※※※

  這日長春園內燈火通明,園門外各類富麗堂皇的馬車排起了長長的一隊,看形製有些甚至只有公侯才能乘坐。門口處胡府的管事坤鵬在兩個家丁的陪同下迎接赴宴的賓客,今個兒能入得了這長春園的自然都是非富即貴,坤鵬不敢怠慢對往來的賓客都是禮數周到笑臉相迎,

當然前提是對方手上有入園的請帖。不過他既已在此迎賓,顯然是將唐清幽一行已經安置妥當。  韓彥跟著朱壽主仆二人來到長春園外,看到門口這架勢內心暗自怎舌:“在崇仁之時,縣裡一些富戶辦的宴席父親也曾帶我去過,且不說這等氣派的莊園,往來賓客中能乘坐馬車的已是極少,多是一頂軟轎。至於像這四匹馬拉拽的馬車,則更是見也沒見過。金陵帝王州,果然不是老家崇仁那等小地方能比的。”

  朱壽卻像是見慣此等場面,簡單打量了會門口處兩尊石獅後,笑了笑道:“咱們進去吧!”

  “站住!”門口的家丁見這三人徑直往裡,趕忙伸手阻攔。

  “這裡是胡府私苑,二位若想入內還請出示宴帖。”管家坤鵬上前道,他見朱壽主仆二人衣著不凡故而語氣還算客氣,至於粗衣布衫的韓彥則被其完全無視了。

  “久聞金陵胡老爺為人仗義、廣交豪傑,晚生仰慕多時今日特來拜會...”朱壽抱拳道。

  他這話說得像是想僅憑三寸不爛之舌就說動管事放他們進去,哪知那坤鵬全然不吃這套皮笑肉不笑道:“佩服咱老爺的人多了去了,若人人都得見,咱胡府豈不成了菜園子,這位公子實在對不住了坤某隻認宴帖。”

  “你...”朱壽碰了個釘子臉上有些掛不住,他悻悻轉身道:“不就是宴帖嗎,小爺隨手就能要個過來。”

  他說罷轉身攔向身後駛來的一輛馬車,坤鵬見狀暗自冷笑道:“好死不死居然去捊鎮遠侯的虎須,真不知這小子運氣是好是差!”

  原來坤鵬看出朱壽攔著的正是鎮遠侯府的馬車,車上那位鎮遠侯顧仕隆可是他家老爺都好不容易才攀上關系的大人物,聽說這次為了請他前來捧場,胡老爺可是下足了本錢。

  果不其然見朱壽被鎮遠侯府的護衛擋住,坤鵬有些幸災樂禍心想:“不知死活的東西,少說也要挨頓打!”

  可接下來一幕卻大大出乎了這位胡府管事的預料,只見那莽撞年輕人身旁的老仆從懷中拿出一個玉牌讓馬夫遞了進去,不一會主仆二人就被迎上了馬車。

  坤大管家瞪圓了雙眼,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只見那年輕公子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背著手慢悠悠朝他走來。而鎮遠侯府眾人則立時調轉了馬頭揚長而去,仿佛重來沒在長春園門口出現過。

  “顧侯爺!您...”見老爺請來的貴客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走了,坤鵬心下大驚,正待上前勸阻卻被一張大大的請帖攔在眼前。

  “顧老爺子剛剛突然腸胃不適,就托我代他出席胡府的盛宴了。”朱壽手持宴貼攔在坤鵬身前笑眯眯道。

  看著這張原本屬於鎮遠侯府的宴帖,坤鵬不知為何身上竟流出了冷汗,他恭恭敬敬的接過宴帖道:“小...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公子裡面請!”

  坤鵬說這話時語帶哽咽,朱壽看都沒看他一眼來到長春園前。見像根木樁樣杵在那的韓彥,笑了笑道:“還發什麽呆呀!進去啊!”

  韓彥有些奇怪的看了朱壽一眼,他自然是認不出鎮遠侯府的馬車,只是心道這朱壽怕是比自己猜想的還不簡單,點點頭便跟著主仆二人入園去了。

  ※※※

  來到園內只見場間已有不少賓客入座,唐清幽旁盧綸和李老爺正忙著與各色人物寒暄,大家都是金陵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見了面自然少不了客套。唐清幽百無聊賴的應付著場面上的各色人物,她本不是個擅長迎奉外人的性子,在風月場上也以清冷孤傲著稱。平日裡自然有嬤嬤們來應付這些狂蜂浪蝶,可今日進到長春園裡嬤嬤沒能帶在身邊,一時到真讓她有些不適,正煩悶間一張陰魂不散的笑臉又出現在了面前。

  “唐姑娘又見面了,你我二人還真是有緣!”朱壽手搖折扇擺出一個自以為瀟灑的姿勢。

  唐清幽兩眼一翻道:“你還真是個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

  朱壽笑了笑道:“話不能這麽說,胡府的林苑享譽金陵,小可今日亦是慕名而來!”

  唐清幽冷哼一聲對他的話自然半點不信,又看了眼一旁的韓彥皺眉道:“怎麽你也進來了?”

  她有此一問,自是因為在場中人皆是城中權貴,像唐清幽這般青樓頭牌若無園主相邀,亦不可得其門而入,何況像韓彥這樣低賤的仆役。

  “我…”韓彥正待回答,朱壽得意洋洋的插口道:“自然是我帶他來的,你們閣裡這位兄弟與我相交莫逆,他想進來長長見識我自然不好拒絕。”

  “相交莫逆?”唐清幽意味深長的看了韓彥一眼,讓他感覺有些不自在。

  原來先前唐清幽詢問韓彥與朱壽二人關系時,韓彥回答兩人只是泛泛之交,自己並不知朱壽的底細。

  現在看著朱壽和自己一副勾肩搭背的模樣,唐姑娘顯然是認為韓彥騙了自己。不過這還真是冤枉了他,韓彥確實不清楚身旁這位富家公子的來歷,只是不知為何對方似乎對他頗感興趣,總是想著法子和自己套近乎!

  在朱壽死皮賴臉的一番操作之下,三人坐到了一桌。李老爺和盧綸見著對唐清幽糾纏不休的朱壽自然是臉色不善,盧綸甚至懷疑朱壽主仆和韓彥是偷混進來的,打算叫來胡家的管事將三人趕出。直到見朱壽拿出那張鑲有金邊的請帖,才突然老實了下來。

  “沒想到朱公子年紀輕輕且到金陵還不足一月,居然能得胡老爺親睞受邀請來此。京城裡的高門大閥小老兒也略知一二,不知公子出自哪家?”李老爺笑眯眯道,他語氣頗為和善仿佛一個關心後輩的長者,實在難以想象十幾日前這二人還在妓院裡爭風吃醋。

  任誰都能聽出這話音裡的試探之意,顯然朱壽拿出的請帖引來了李老爺的注意。盧綸雖裝模作樣的低頭喝著茶,聽到這耳尖也悄然豎起!

  朱壽卻像是沒聽出話中之意,搖了搖折扇不置可否道:“我可沒那麽大面子,若不是家嚴早年間在京城與鎮遠侯有些交情,虧得他這張帖子才沒被胡府的管家堵在門外。”

  “鎮遠侯!”李、盧聞言心下一驚,不敢再對這年青人有絲毫輕視,雖然他並未明言自己的來歷,可能跟那位鎮遠侯扯上關系,來頭想來不會小了。

  說話間又來了幾路人步入苑內,只見一女子身著淡白裙衫頭戴面紗嫋嫋婷婷而來,她的身旁跟著位衣著華貴的年輕公子一手扶著美人的玉臂,眼中滿是愛慕之情。

  盧綸見著那女子挑了挑眉道:“居然是緋雲樓的沐雲傾,想當初她可是連續當過幾屆花魁!不過聽聞其早已隱退,怎麽現在又出來拋頭露面了?”

  “隔著面紗都能一眼認出,看來盧大官人沒少當這位沐姑娘的入幕之賓。”朱壽有些揶揄道,他嘴上對盧綸說著話,眼光卻一直留在唐清幽身上。

  盧綸明白朱壽是在唐清幽前故意擠兌,暗指他是個朝三暮四的風月老手,聞言倒也絲毫不亂道:“朱公子有所不知,在場中人只要是常年居住在金陵的,怕是沒人認不出!我說的話對不對李老爺?”

  “哼!”李老爺冷哼一聲道:“就算認不出沐雲傾,看見她身旁吳謙那小子,猜也能猜出來了。”

  原來李老爺當初亦是沐雲傾的傾慕者,他本備好千金打算替佳人贖後身納入府中,卻不想被吳謙捷足先登。對於吳謙這等公子哥兒,本人李老爺自然是不放在眼裡。可奈何他老子是南京禮部尚書,故而即便被奪人所愛,李老爺子也隻得咽下這口氣。

  這事兩年前鬧得滿城風雨,到最後沐雲傾也沒能進得了吳家門。原因嘛自然是因為吳謙的父親,當朝禮部尚書吳儼不允許一個風塵女子進門。

  為此吳家父子鬧得勢同水火,若不是尚書大人只有這一個獨子,老妻又在旁不停的相勸。吳大人怕是早將兒子趕出家門,斷絕父子關系。

  此事一度成為金陵城裡最大的談資,事情的最後吳公子沒能將沐雲傾接入吳府,隻得退而求其次在城裡買了間宅子將美人安頓。可這樣一來原本的明媒正娶成了沒有名分的外室,那沐雲傾自然心中不悅,三天兩頭向吳公子哭訴。吳大公子心疼佳人隻得好言寬慰,到後來乾脆搬出了吳府,每日與外室在外宅廝混。吳老尚書得知後更是怒不可遏,大罵不孝逆子!

  聽盧綸說完來龍去脈,朱壽臉上頗為精彩,怪笑著對身旁的韓彥和張永道:“沒想到吳夫子這麽個老古板,生的兒子卻是個妙人!”

  張永有些尷尬道:“常言道虎父犬子,吳大人家出了這麽個敗家子,也算家門不幸了。”

  韓彥則有些不以為然道:“所謂養不教父之過,那位吳尚書若真是家風嚴謹,又怎會縱容子輩乾出這等荒唐事。”

  吳尚書家的故事不知為何讓韓彥想起了古易父子,所謂的世代書香累世經綸,殊不知在鄉裡民間是不是又是副敲骨吸髓的模樣!想到這韓彥一陣難受,顯然兩年前永安村之事給他留下的陰影還沒有消散。

  朱壽一伸拇指道:“韓兄弟說得有理!”

  張永沒想到眨眼的功夫,身為朝廷重臣的吳尚書在朱壽眼中就隻落得個家風不正、教子無方的頭銜,暗自替這位吳大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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