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一行人在羅赫家用過午餐回到莊園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換上舊衣服幫母親和姐姐們劈好木材,又跟著卡倫和簡馬斯把新買的工具送到工具房檢查打磨,三人商量著等明天把莊園周圍的矮籬笆再重新修繕一遍。
索裡亞家地處卡希姆城郊外,莊園地廣,從居住的宅子到河邊的葡萄酒坊走路都要半小時,位置偏僻且靠近入山路,在山上的怪物缺乏驅逐的情況下,很容易闖進莊園,造成人員傷亡。
等明天修繕的差不多,他就去街上巡視一圈,找胡安拿點消息,而且按瓦萊娜婭的說法,那個非法巫師是個通緝犯,他的資料在治安局應該是公開的,可治安局這麽多人找了這麽久也沒找到,嗯……這事得讓林安幫忙。
林安沒和他說,但他自己也發現了問題。
安格對未知的感知是提升了的,但這似乎也才達到巫師資格的入門,據林安所說,他能直接看到空氣中的未知殘留,甚至還能操控附近的未知……呃,他是這麽說的吧?安格記得不大清楚了,他只知道林安現在不和他產生聯系也能獲得和自己差不多的感官。
那……這樣的話……
安格忽然有了個奇思異想,他趁著一個人在大廳擦桌子,壓低聲音道:“安,你能直接控制未知操控我身邊的物體嗎?比如……去把阿麗姐買的鮮蜂蜜藏起來嗎?不用太久,等我們吃過早餐就好!”
他沒聽到林安的回應。
不應該啊?他應該是能聽到的,難道是覺得這太孩子氣?不!
安格一邊吐著“不”字一邊搖頭:“你不懂,阿麗姐買這兩樣東西意味著明天早上的早餐,一定會是蜂蜜麵包糊,那可真是……”
他邊說邊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桌面上的水漬蠕動著形成一行隱約的話語:對、食物、要有、敬意。
林安對外物的操控並不流暢,有些勉強。
安格撇嘴自言自語道:“這話還不如對阿麗姐說……”
“唔?要跟我說什麽?”阿麗正從廚房出來,在圍裙上擦拭手上的水漬。
“沒什麽。”安格彈跳起身,拿著抹布溜進了廚房……
房間內,呈大字形仰躺在床上的“安格”突兀地睜開了眼睛,他扶著額頭坐直了身子,撥弄著額頭的碎發,有些不滿的撇嘴。
怎麽睡沒睡相,坐沒坐相,本來就食物緊缺還對姐姐的早餐挑挑揀揀?嗯,雖然他會挑挑揀揀也是因為那是他姐姐。
他起身看向窗外,現在的時間還不算晚,約莫著也就是十點鍾的樣子,但對沒有夜生活的索裡亞家來說,大部分人都已經上床睡覺。
窗外黑漆漆一片,天上掛著零星的光點,靜的讓人心悸。
他拉開椅子在書桌前坐下,沒有急著翻開那本巫術基礎理論,而是從安格藏東西的抽屜夾層中抽出了瓦萊娜婭的信件,又從桌上翻找出一張空白紙張、墨水和鋼筆。
他第一件事是在紙張上,簡單地畫出了安格映像中的卡希姆地圖,多虧狩獵的愛好以及軍議會的通識訓練,安格對卡希姆的地理有著良好的認知,很快他就畫出了近圓形的卡希姆城和穿過卡希姆右半側,從城主府門口流經的晨曦河,從城主府往晨曦河向下,比南區城門要遠一些的河岸邊畫了一個紅叉,那是新月教作為偽裝的麵粉工房。
他畫筆繼續向下,從南區城門向斜右方拉出一條大路,在與晨曦河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筆,點上一顆五角星,
這是索裡亞莊園。 直到這時,他才開始重新閱讀瓦萊娜婭的來信。
他在地圖旁邊的空白處標注上三個目標。
一個提供金錢、物資的外圍教徒,一位曾是受害者的女性教徒,一個非法巫師。
後兩者一個是人造未知的直接受驗者,一個是人造未知發動者之一,這兩人身上帶著人造未知的氣息,現在還不清楚人造未知與普通未知有什麽區別,但安格不覺得可以通過這點來排查嫌疑人,未知的殘留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會帶點,這是因為自然進食中魔力累積,吸引未知殘留聚集。
他看了眼地圖,首先把南區給圈了起來。
卡希姆北區多是行政辦公的區域,先不說根植園所在的那個廣場幾乎坐鎮北區中央,每天早上地方軍隊和治安局抽訓的治安官都會繞北區晨跑巡視,其中不乏卡希姆本地巫師,這是軍議會的內部規定,這種治安環境,他們躲藏在北區的可能性被最後考慮。
南區最奇怪的是那個負責采購的外圍教徒,他一直向新月教提供物資資源,如果突然有一天不去了,不可能沒人沒映像,雖然不知道瓦萊娜婭的排查技巧如何,但他覺得應該相信根植園在這方面的能力。
如果瓦萊娜婭沒有排查出異常,能否考慮這個外圍成員是將采購行為隱藏在了正常的行為之中?一個不受到新月教情況,定期會進行采買的人。
而且……這個人那天為什麽沒有去儀式?既然被定為成員,他應該不會單純的與新月教是交易關系,為什麽會錯過儀式?
他重新看了眼地圖,將這一點列入第一個目標的搜尋條件後,他在後兩者旁邊的空白處寫上“人造未知-殘留”一詞,又畫上了一個問號。
僅僅靠這一點就想把人找出來,會不會有些困難?雖然安格現在是某死神小學生的體質,但卡希姆人口不少。
他靠在椅背上,手中鋼筆轉動,如果細看,能看見筆腹與他的指腹間有著些許間隙,是浮空轉動。
他搖晃著腦袋。
顯然,光靠未知殘留這一點是找不到人的,否則只需要瓦萊娜婭在卡希姆大街小巷各走一圈,這件事就結束了,何必要找上安格這個本地人?
所謂的人造未知儀式的未知,應該是在儀式舉行的過程中才會格外顯眼,無法隱藏……
本地人?根植園說不定已經排查了卡希姆大部分明面上的場所,剩下的地方不是進不去、不能進就是不知道,這樣的地方多嗎?
賭場、妓院、黑作坊和官方勢力場所……後者我想可以排除,只要搬出未知這個名頭,卡希姆叔叔……也就是城主大人不可能不答應,除非城主有問題。
可千萬別往這種熟人作案的劇情發展。
重新握住鋼筆祈禱了一下, 他把這一猜測加在了後面。
其實還有一些可以猜測的地方。
那個女人的目的……她為什麽願意主動成為新月教的犧牲品?他們有什麽地方打動了這個女人嗎?
那個非法巫師,他回到卡希姆是為了什麽?對了,他們一個是新月教第一批犧牲者,一個是發起人,他們很大可能是認識的!
我的直覺,不,我的推理告訴我,這個可能性有百分之八十……
也許這個非法巫師才是突破點。
這讓他有些為難,治安局已經在通緝這個非法巫師,他們肯定有這家夥的照片和部分信息,明天安格去找胡安可以問一問,但比起胡安,這家裡還有一個與非法巫師直接接觸過的人。
貝拉。
如果問她,不僅可以得到第一手的信息,能避免留下向治安局打聽消息的痕跡,而且他幾乎能確定,貝拉身上也有不少的未知殘留聚集,雖然今天去根植園之後,這些殘留已經變得十分稀薄。
但這或許是因為新月教的事情成為了她的人生陰影,他能通過這些殘留感覺到貝拉回憶非法巫師時的情緒,能對這個非法巫師的氣質進行推測……
“唉……”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這樣未免太殘忍。
貝拉好不容易走了出來,先去胡安那裡看看吧,自己的姐姐受到傷害,想要抓住罪犯報復也是很正常的,說不定能以此為借口,多問一些信息。
他說服了自己,將寫著推測和地圖的紙張疊好,連同瓦萊娜婭來信塞入了抽屜夾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