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仕祠迷迷糊糊的問道,“劉畢醒了麽?”
“那倒沒有,是大門外有欽天監的人求見。”弟子解釋道。
任布行看向張仕祠,發現他也是一臉懵圈,應該也不知道是誰。
只能換種問法試試,“欽天監是否還有其他人來杭城?”
張仕祠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清楚,轉而問通報的弟子,“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是個特別漂亮的女人,膚白貌美,大屁股長腿。”弟子認真的說道。
任布行尷尬不已,他發現自從周天開始活躍後,受其影響,其他人也潛移默化的發生了改變。
“滾出去。”
“是。”弟子領命告退。
張仕祠不禁疑惑,又派人來杭城分院做什麽?
難不成有什麽變化,若是其他小事,寫封信不就行了,何必特意派個人來。
一個是接兩個也是見,任布行索性趁此機會一鍋燴,當即讓人把訪客帶進來,還不忘先問張仕祠,“世侄是陪老夫一起見見呢,還是想先回去休息呢?”
“不影響任院長麽?”張仕祠當然不想走,好歹也得看看是誰。
“這有什麽影響的,世侄願意的話,就留在這陪著老夫,剛好人多了熱鬧。”任布行無所謂的說道,本就跟欽天監清清白白,當然不怕他在一旁。
來人正是胡小仙,張仕祠一直沒有回消息,事出反常怕有什麽意外,便同意先行調查,拒絕了手下偷偷潛入的提議,考慮到自己本來就是江南人,就算出現在杭城也容易糊弄過去,就孤身來到了杭城分院。
剛剛潛入過福城分院,鬧了個雞飛狗跳,畢竟是在天蓬閣,萬一被又發現可就麻煩了。
胡小仙看著牆上的大紅錦旗,不知道杭城什麽時候多了這習俗。
一目十行看過去,眾多宗門同時誇讚同一個人,這可不常見,不由對周天這個名字產生興趣,杭城分院竟然還有這等人才?
胡小仙當然想不到,當日擄走的倒霉蛋就是周天,若不是命大恐怕早就被她泡禿嚕皮了。
進入分院,隔老遠就看到師德堂外有人趴在地上,胡小仙心想此人怎麽這麽無禮,竟然躺在大院裡睡覺,不禁皺起眉頭。
任布行見到來人,露出笑容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小仙啊,今天是怎麽了,全是故人之後來找我這老東西。”
胡小仙進屋後,一眼就看到了裹著繃帶的張仕祠,微微錯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走向任布行行禮道,“見過任院長,我這次不辦公事,只是回家路過此處,便進來給院長打個招呼,望院長不要見怪。”
任布行樂呵呵的擺了擺手,“怎麽能夠呢,自小仙欽天監高就,這一去都多少年沒見了,能來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任布行這番話也不全是假話,杭城地處江南,與胡家少不了往來,雖說明知胡家更傾向欽天監,但是在人家這一畝三分地上,任布行當然不敢造次。
如此以來,見到胡小仙自然比見張仕祠要熱情幾分。
張家雖不弱於胡家,但卻是北方家族,任布行一把年紀,反正這輩子不準備去北方立足,才懶得浪費表情。
“我還以為監內有新安排呢,原來是胡姐姐回家探親啊。”張仕祠腦袋不大靈光的說道。
還沒騙著任布行呢,先把張仕祠給騙了,胡仙兒氣的狠狠瞪張仕祠一眼,示意他趕緊閉嘴。
張仕祠瞬間明白過來,趕緊噤聲。
雖然八大家族子弟眾多,但新一代中,無論哪方面她都算是佼佼者,所以就算被瞪,張仕祠也不敢吱聲。
……
另一邊周天送過紙錢後,本想告辭離去,誰知黃廉愣是拉住不讓走,說是知己難尋,必須要留下吃頓便飯,順道小酌幾杯。
“小酌?合適麽?”周天知道天蓬閣八大戒律明文禁酒,疑惑的問道。
黃廉眨巴眨巴眼,“藥酒藥酒。”
“藥酒啊~那得嘗嘗。”周天立馬明白過來,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酒過三巡,黃廉已經有了醉意,眼睛紅彤彤的,拉住周天說道,“兄弟,酒逢知己千杯少啊,咱倆認識的太晚了。”說著說著就有了哭腔,多年來受盡白眼,連親生閨女都不待見自己,現在終於有人肯正眼瞧自己,借著酒勁心情難免有點失控。
周天見狀知道他喝多了,擺了擺手,無所謂的說道,“哥哥太客氣了,我沒死你沒炸,以後不是想什麽時候喝就什麽時候喝,只要你藥酒出鍋,隨時喊我。”
黃廉忽然神秘的湊了過來,低聲說道,“今天是個好日子,我給兄弟看個好東西。”說著便領周天來到院中。
周天醉眼朦朧的跟在後邊,這哪有什麽好東西,但凡你能多找出二斤破爛來,都不至於窮成這樣。
兩人來到鼎爐旁,黃廉一手扶在滾燙的銅壁上,另一手捏印法向爐內推入一道真氣,只見火勢應指劇增,火光越來越亮,直到發白發灰才慢慢穩定。
黃廉收回雙手,呼出一口濁氣,看到周天目瞪口呆,對這個表情很是滿意。
周天前世神話劇看的不少,對仙藥煉丹這些當然很感興趣,目不轉睛的問道,“哥哥有這能耐怎麽不早說,多煉點增加修為的靈丹妙藥,那還不得上天啊。”話雖這樣說,周天滿腦子想的卻是一粒能值多少錢,能換算多少修為。
只見黃廉歎了口氣,“哪這麽簡單,兄弟有所不知,外丹也分天地人三品,不光需要鉛汞寶砂、奇花異草,需要天地靈氣蘊養,還得算準時日分毫不能有差錯,可惜杭城這地方靈氣不算一等,自我入了分院便煉了這爐丹,這麽多年了還沒到開爐的時機呢。”
周天聽的嘖嘖稱奇,透出的興趣、眼中的佩服,比什麽馬屁都好使,讓黃廉一發不可收拾,繼續賣弄道,“這幾天爐火精純,天象青綠,似是有要開爐的預兆,今天讓周兄弟長長眼。”
說著眼中露出渴望的目光,憧憬的說道,“我幾十年潛心煉它,以至於停滯煉氣初期許久,這輩子能不能有所進益全指望它了。”
說起修為更是一把辛酸淚,杭城分院眾多教員中,還停留在煉氣初期動也就隻他一人了。
還真能增加修為,周天聞言不禁雙眼放光,“那等哥哥這爐成功後,給兄弟也煉一個,讓我也早點飛升,看欽天監那二逼還敢不敢看不起我。”
黃廉難得有被人求的時候,聞言微笑不語,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行了行了,不要了,看給你嘚瑟的,連個餅都不舍得畫。”周天以退為進,說著就要回去。
果然黃廉聞言趕緊拉住周天,“兄弟別急啊,我的就是你的,哪能不給你煉,就算你想要這一爐我也沒二話。”
周天可不知道什麽是客氣,聞言兩眼放光。
黃廉看見這個眼神,嚇得一哆嗦,趕忙說道,“我知道兄弟不會答應,那就等這爐之後,給兄給你再好好整一鍋。”
周天翻了個白眼。
爐中火焰忽然又變了顏色,黃廉見狀忙湊了上去,自言自語的說道,“這便是紫氣東來,看來真的快好了。”
周天在一旁聽的似懂非懂,也湊上去長見識。
待爐火轉緩,黃廉為了讓周天可以看的更清楚,索性氣灌手掌伸進爐內,再拿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枚晶瑩剔透的仙丹,琉璃般的琥珀色流光溢彩,表面紫氣縈繞,得意的說道,“周兄弟既然感興趣,當然不能白來,就算吃不上也得多看兩眼。”黃廉盡量滿足著周天的好奇。
將仙丹托到周天面前,“別小看這簡單的出爐,需用精純炙陽之氣,護住丹身不讓丹氣外走,丹就像人一樣,每逢初一需出爐采陽氣,而十五則需出爐采陰,太陽太陰循環輪轉灌溉,嬌貴著呢。”
說起自己在行的事,黃廉那是滔滔不絕,搞得周天連句話都插不上。
為了故作大方,黃廉讓周天伸出手掌,教他如何功聚手心,直到掌中開始散發炙熱之氣後,便把仙丹放在周天掌上任由熱氣包裹丹身,得意的搖頭晃腦,“這也就是你,換個人看都不讓他看,更別說拿了。”
說來也巧,不知怎的鼎爐內的火苗忽然不聽話起來,蹭的一下躥了老高,差點把黃廉的褲子點了,嚇得他忙回身去收拾殘局,又怕冷落了周天,便沒話找話的問,“周兄弟感覺仙丹怎麽樣?”
周天聞言一愣,這種吃的東西想知道怎麽樣,肯定不能光看啊,他也確實想知道這玩意啥味,便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上去,心想就舔一下味道,應該沒事。
當舌尖靠近時,仙丹四周的紫氣便開始激蕩亂竄,直到舌丹相觸,紫氣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一股腦便湧了過去。
一陣清涼直衝腦際,差點把天靈蓋衝飛,周天趕緊直起身來,砸吧砸吧嘴,沒啥味但是挺清爽,總結之後看向仙丹,這一看嚇的周天差點魂飛魄散。
仙丹呢?
只見自己手中空空如也,別說仙丹了,連個果丹皮都沒剩下。
黃廉終於把爐子收拾好,回過身來,先是看到周天目瞪口呆的盯著自己手掌,還以為是被仙丹迷住,臉上不由掛上得意的笑容。
只是笑容很快就凝住了,仙丹呢?他也生出與周天同樣的問題,不禁望向周天。
“仙丹呢?”問的人不是黃廉,而是周天搶先問了出來。
“我不是給你了麽,你怎麽問我?可不敢拿這個開玩笑啊。”黃廉被問的頭皮發麻,酒意瞬間消散全無。
周天露出苦笑,我何嘗不是想跟你開玩笑,奈何實力不允許啊,如果黃廉也不知道仙丹去哪的話,那只有一個可能……
周天不敢想下去,便試探性說道,“會不會是……消失了?”
“我tm還不知道是消失了麽,可是明明在你手心怎麽會消失的呢,這個品階的仙丹見水即溶、見木即朽、見土即藏、見金即碎,而放在手中用炙陽真火護著是不會出問題的。”黃廉看周天不像開玩笑,不禁著急的說道。
周天露出個如釋重負的表情,“原來是這樣,你早說啊。”
看到周天恢復正常,黃廉也放松下來,拍著胸口說道,“周兄弟可嚇死我了。”
“那指定是溶了。”周天篤定的說道。
黃廉瞬間僵住,不可置信的瞪著周天。
“你剛剛問我怎麽樣,一個吃的物件,我不嘗哪知道怎麽樣,就輕輕舔了一下,誰知道它就沒了。”周天責怪黃廉不該問自己,“下次不能問就別問,你看這事整的。”
在聽到周天舔了一下時,黃廉就倒抽一口涼氣,舔一下會發生什麽他最清楚不過了,見水即溶化而成風,入喉尋心渾然天成,這就是最簡單的服丹法。
說白了,就是被周天吃了。
黃廉拚命保持最後一絲理智,問出縈繞心間幾十年的問題,“啥味?”
周天咂咂嘴,“還行。”看黃廉回身彎腰,疑惑道,“你找啥呢?”
“我要殺了你!”再面對周天時,黃廉已經徹底魔愣,雙眼通紅披頭散發。
再看周天早已不見蹤影,只剩桌上的兩個酒杯,證明周天剛剛來過。
“周天!我跟你勢不兩立!”一聲嘶吼直衝天際。
友誼的小船就這麽剛下水就翻了。
……
隨張仕祠回到角落的房間,胡小仙便趕忙問出了什麽事,為何不回她的傳書。
張仕祠歎了口氣,把被人敲了悶棍的事說了出來。
“偷襲欽天監特使?”胡小仙眉頭緊皺,“劉畢呢?不是有他保護你麽?”
“唉”張仕祠忍不住再歎一口,“剛剛咱們出來時,擔架上趴那個就是劉畢,到現在還沒醒呢,這會怕是又抬回醫館了。 ”
劉畢的能耐胡小仙有所了解,聞言吃了一驚,“誰這麽大本事?”
張仕祠隨即把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嫌疑人當然是周天,連剛來杭城分院時兩人的衝突也沒隱瞞。
周天?不就是錦旗上那個誇出花來的年輕人麽,只因為拌了兩句嘴,就要偷襲欽天監特使?
胡小仙眉頭緊鎖,問道,“你就沒跟任布行提過此事?他怎麽說。”
“肯定說了啊,但是任布行似乎有意包庇他,說我被偷襲時他倆在一起,所以不可能是周天所為。”張仕祠無奈的說道。
這就有點意思了,照理說張仕祠初到江南,沒得罪什麽人,換句話說就算得罪了,也沒人敢報復欽天監的人才對。
胡小仙一時理不出頭緒,陷入沉思。
只聽張仕祠繼續說道,“不是我非揪著他不放,而是這麽多天來,雖然任布行躲著不見我,但也算是相安無事,偏偏他剛回來就有人偷襲我們。”張仕祠越說越氣,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乾出這事。
“他去哪了?”胡小仙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去福城分院了,聽說中途被人劫走,還傳言說死賊人手裡了,因為這事王飄飄跑來跟任布行談了好多天,倒不像是假的,這邊都快給他發喪了,他又暈回來了,你說氣人不。”張仕祠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全說了出來,末尾還忍不住抱怨道,“也不知道那賊人幹什麽吃的,滅個口都不會。”
胡小仙不由愣在當場,抬手打斷張仕祠,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竟然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