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一種金屬融入另一種之中是燧石的強項,但若是涉及到活物,她可就愛莫能助了,轉輪自己自然是能做,但要在自己身上動刀子,那他還真怕自己一個手抖出了什麽差錯,就決定帶著這孩子去找另一位這方面的行家。七蟠撇了撇嘴,先行回去自己的居所了,燧石與轉輪便帶著兩個孩子去往了海邊叫醒了淺眠中的浪潮,引得他好一番抱怨。
“你們倆還真好意思又來找我幫忙。”浪潮並不現出身形,只是在海面上劃出一個又一個的漩渦來表達不滿,“尤其是你,轉輪,你上次送給我的小鳥可是給我添了大麻煩。”原來,上次渡鴉逃走之後,浪潮遭到了兄弟姐妹們好一頓嘲笑,轉輪是他們中笑的最厲害的,浪潮當場就對他發了怒,躺在海床上好幾天都不曾理會他。
此後轉輪心中苦惱,在附近轉悠著思考有什麽法子能哄哄他,意外的便在山崖上發現了這隻被扔下的雛鳥,它的父母顯然已經多日不見蹤影,它早已餓的奄奄一息,心裡有了主意,便將它救下來喂了幾日,拿去送給了浪潮,說是讓他養大了作為看守,往後丟東西的事應當就不會那麽容易發生,算是賠罪,才算是解了他心頭的怒氣。
浪潮為這隻小鳥起名安祖,喂養了幾年後它便長成了龐然大物,翼展能夠蓋住半個山頭,由因為是由司辰養大,也頗通靈性,讓他十分滿意,可誰知這次它居然監守自盜起來,本就在生悶氣的浪潮原本就想著以後遇見轉輪要好好同他說道說道,這次他送上門來,自然是竹筒倒豆子般的抱怨了個夠,才從珊瑚礁中抽出了幾根打磨鋒利如刀片的過來。
“你方才同我說了那麽多,現在我都不敢讓你在我身上開個什麽口子了。”轉輪看著逼近的浪潮苦笑道,浪潮則是白了他一眼,“你當我是七蟠?輕重緩急我還是分得清的,只是少不得之後你得把你的孩子借我用用。”浪潮將珊瑚刀片在大地之子臉上蹭了蹭,看到他寒毛直豎才收了手,“他之前可是戰勝過阿扎格,要對付這隻小鳥應該也不難吧?”
轉輪心知理虧,況且有求於人也不好討價還價,點頭答應後便睡到了珊瑚礁上,抱著仍舊纏著自己不放手的小介殼種等著浪潮來幫它融合到自己體內。浪潮向大家做了個放心的手勢,便升起了水幕專心做手頭的事了。燧石隔著水幕擔心的望著裡間,又時不時拍拍大地之子讓他不要太擔心,“過會兒你就先回烏魯克去,找人的事我會去拜托昕旦。”
大地之子感激的蹭了蹭燧石的手,但仍舊為自己的父親與童年玩伴而坐立不安,從剛剛起就在一旁看熱鬧的聖杯此時蹭了過來,小聲的問他前因後果。大地之子心裡憋著這秘密太久,見有人問起,自然也是對她說明了來龍去脈,隨後將臉埋到手中,手指抓著頭髮懊悔道,“我若是知道他會被輝光灼傷,寧願早早刺瞎他的眼睛,也不想他落到如此境地。”
聖杯則是饒有趣味的回想著那個小介殼種死死的抓著轉輪不放,想要從他眼中偷到哪怕一星半點輝光的樣子,心裡想著是什麽樣的渴慕讓他如此不顧生死。聖杯之前不是沒有見過患上渴光症的人,但從未有發作如此之快,表現的如此癲狂的,這反而讓她有些羨慕,若是自己也能如此沉溺欲望,那該是何等的歡愉呢?
浪潮的動作很快,聖杯尚未想明白,水幕便落下了,那個小介殼種的身影消失不見,若非轉輪的大腿根部留下了一道尚未愈合的疤痕,恐怕大家看到這場面還會以為是他們倆將那可憐的孩子分食了呢。
燧石與大地之子見狀忙上前詢問轉輪感覺如何,他本想蹦跳幾下說自己毫發無損,卻因為跛足而差點跌倒,氣惱的撲扇起翅膀飛到了岸邊。 看到這樣滑稽的場面,浪潮忍不住將刀片在手指縫裡轉了幾圈看熱鬧,卻不料聖杯靠過來拉住了他的手,動作一個停頓,便被劃了個口子,忍不住“誒呦”一聲。聖杯盯著浪潮滴落下來的緋紅露珠,忽然捧起他的手放進口中吸吮起來,其中的甜酒便井噴而出,大多化作了不斷加厚的薄薄水膜修複了傷口,只有一小部分滑入了聖杯的喉嚨。
直到傷口完全修複,聖杯才惋惜的放開了浪潮,低頭兀自回味起方才的味道來。浪潮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反而誇獎道,“果然還是我家的女孩兒貼心,知道要幫我療傷呢。”說著摸了摸聖杯順滑如瀑的發絲,才緩緩走會珊瑚宮殿處將那幾把刀片按照次序放好,隨後留下了一句,“大地之子,接下來就該你兌現諾言了。”便抱著聖杯再次融入了海水之中。
“懶不死你算了。”轉輪見狀搖了搖頭,小聲嘟噥道,考慮到新鮮的創口還未很好的適應,大地之子在他面前又總是畏手畏腳的樣子,燧石便囑咐他先回去烏魯克,想辦法找尋安祖的蹤跡,自己就在這裡留下陪著轉輪繞著海岸線走上幾個來回,等他習慣了體內有個異物的狀況,能夠走穩當了再回林地去。
大地之子聽到這話和得了特赦似的逃也似的走了,轉輪看他如此“哼”了一聲,近乎遷怒的對著燧石沒有好聲氣的說,“你倒是有時間在這裡陪我?你弟子都被逆孵之卵叫回去幹活了,你們倆的神殿豈不是沒人看著?”想起浪潮為了安祖給自己的難堪,轉輪又不懷好意的加了一句,“可不要到時候丟了什麽東西,又回來怨我!”
“我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可以用了,何況他只是我的弟子,按理說還不算我的祭司呢,我自然是有自己的具名者可以代替我去看著那裡的。”燧石聽轉輪如此說,知道他心裡有怨氣,“噗呲”笑出了聲,假裝沒聽出言下之意般的解釋道,“普羅米修斯與不智凡人一向友善,對來求助於我們的人類孩子們也一直不錯,交給他我是絕對放心的。”
“再說了,哪怕丟幾件東西我以後也能再做出新的,那有陪著你重要呢?”燧石看著轉輪怒氣更甚,才終於將哄他的話說出口,他便怒氣頓消了,哼哼唧唧的跟著燧石繞了幾圈,步伐變得愈發穩健,就快與從前差不多了,感謝的話在口中轉了幾回,剛想要說出口,卻被七蟠的怒吼聲打斷了,“轉輪,你好棒的眼光啊!”
“七蟠。”燧石扶住了被嚇了一跳的轉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顯然是在怪罪他的看不懂眼色,但七蟠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快步走到了轉輪面前,肩上的雙蛇纏繞上了他的雙臂,對著轉輪張牙舞爪,連珠炮似的控訴著他挑選的那隻小鳥的不省心。燧石老半天才從他前言不搭後語的指責中聽出,原來是他的劍被偷走了,根據他的孩子們作證,犯人正是安祖。
“又丟了一個?”燧石皺眉道,“這小家夥的野心恐怕不小。”轉輪則已經怒氣衝天了,原地轉著圈兒咒罵著他,直說等自己抓到了這個小賊,一定要將他烤了吃,燧石勸住了他,提醒道,“若是他接連竊取了浪潮與七蟠身邊的物件,就沒理由會放過我們兩個,眼下我們離開的時間有些長了,不知道現在趕回去還來不來得及。”
這番話說的轉輪神色凝重, 立刻就起身扇動著翅膀趕回林地去了,還未等他開始清點自己的貼身物品,早就在此處等候的燧石的具名者普羅米修斯就迎了上來,小心翼翼的告知她,他趕去神殿時那些祭司們就告訴他,在幾小時前來了一隻巨大的鳥,不由分說的闖了進來,不知道拿來什麽東西走了,他花了時間打掃乾淨清點一番,原來是燧石房間的火絨不見了。
“還真是偷到我頭上來了,膽子可真大!”這下溫和連燧石也忍不住動了怒,大力拍在石塊上濺出了許多火星,揮手讓普羅米修斯先回去神殿主持局面,又呼喚了幾個在一旁偷看的小介殼種去找昕旦告知此事,到了這一步作為執法者的她可是不得不管了,隨後便又扶著轉輪幫他清點起東西來,果不其然,他們發現轉輪的鼓錘不翼而飛了。
“唉,你說它收集這些東西是要幹什麽用。”事情到了這一步,轉輪反而火氣一點點消了,冷靜下來開始思量起安祖的目的。可比他冷靜的多的燧石早就想明白了,只是太過難以置信,因而只是抿著唇不說出口,只有七蟠怎怎呼呼的嚷嚷了出來,“這還用想?他定然是想要去搞些個什麽儀式,讓自己變成永恆之物,若是能夠成為司辰,就更好不過了。”
“成為司辰?”轉輪挺了皺眉陷入了沉思,燧石則是搖了搖頭,“哪是那麽容易的事呢?”七蟠此刻已經擺上了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幸災樂禍的評價道,“確實沒那麽容易,但覺得沒那麽難的家夥可不少呢。”心想,我倒是要瞧瞧那隻小鳥打算怎麽辦,能否能讓自己久違的好好笑上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