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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無暇》(29)搭夥
  各報家門後,老少二人背對流逝在遊輪下的伯度河,聊了個暢快。曼德·福斯特自稱從小與父親去往博薩的首都涅玟,經營原木家具的生意,這些年,錢賺夠了,想著回格威蘭的故鄉安度晚年,誰知道曾經由灰石構築的家園已融入水泥鋼筋之內,不見了蹤影,索性到康曼來,在這千年之都的古典建築內找尋些兒時的熟悉。

  恭維完他的鄉土情,諾克·懷特也簡單概略了伏韋倫的地貌,說那是位於東部行省的城市,是格威蘭最早興起的工業之都,可惜近些年頹勢俞顯,尤其是老城區,連街道都難以維持整潔,垃圾全靠街區的居民自發清理。倒是在舊城區的原郊區擴建的新城區,路面乾淨、樓房高聳,還有依山傍水的別墅庭園供有錢人消遣。

  “哪裡都一樣,嘿,年輕人,有生人蒞臨,”捏住讓風吹散的山羊胡子後,老曼德看到有其他賓客出來換氣,不緊不慢地戴上面具,“好,還是遮著臉好,免得給他們盯上了,說我們壞了規矩啊。”

  “福斯特先生,這樣的規矩有何意義?”諾克隻將面具貼在臉上,待那醉醺醺的賓客靠著船舷坐倒,又摘掉了放進衣兜裡,“剛才,您不是把他們的姓名說得明明白白?難不成,這群平日就常打照面的家夥真心指望靠可笑的裝飾瞞住身份?除非,他們昏了頭啊。”

  “圖個安心罷了,年輕人。這就像用廢屑壓製的次品木板,無論用冷壓機把它們壓得多緊多密,用鋸台切得多方多正,刷上了色澤多亮的油漆,時間一長,還是免不了松散斷裂。其實,不管買賣雙方,都曉得手裡的玩意是次品,否則,哪能賣的便宜?不過表面光鮮、看著漂亮,再加上省錢,也就不會計較啦。”

  “我懂,我懂…福斯特先生,您確實足夠專業,是位商場老人。不過在這裡,您卻是一竅不通的生手,嘿,猜猜看,方才裡面的貴賓怎麽弄來那些男伴女奴的?”

  “這還用說?別小瞧老人家啊,我打過交道的生意人,可比你撞上面的過客都多啊。我猜,他們是給各地的蛇頭販進康曼來的,對不對啊?”

  “對,當然對——可惜,您隻猜對了一半。不錯,這些享有錢權的人物總愛買些奴隸,在豪宅裡、在聚會上炫耀比拚——像那些長耳朵、騾子、棕皮、嘿,還有博薩的黃皮,只要不是安有什麽追蹤器的朝晟人,沒什麽是他們不敢搞來的。不過呢,這些倒霉蛋雖佔了受苦的大頭,但又沒法代表與宴的全體愛寵啊。您知道嗎,世上偏有些腦子生瘡的東西,喜歡被作踐、被凌辱、被當成低賤的畜生玩弄,這種怪人,這裡怎麽會缺?您不是認出了好幾位男貴賓?可我要告訴您,您的女人緣不行啊,就比如那用嘴接漱口水的女奴——她可是某位貴婦、某位有爵位的大人物啊。”

  “嘿嘿,那可糟糕啦,年輕人,要是你我多嘴,漏了幾句給王庭——哈哈哈,忘了、忘了,剛巧給你露過底,這種把式嚇不到你啦。”

  “說到底,是傷風敗俗的醜事,真讓王庭得到消息,我相信,這幫富商精英不好說,但凡有所牽涉的貴族紳士,恐怕都得挨刀——謹遵帝皇的法令,剝奪爵位和領地,連帶家族的產業都要充入王庭,這可是絕佳的借口,完全沒有反駁的可能性啊。”

  “誠然,他們的特權與資產立於王庭的契約之上,若損害王庭形象,必須如約付出代價…所以,年輕人,有膽子赴約而來的貴族,必然守口如瓶——比之我這種揣著閑錢瞎逛的老家夥,

更要小心千百倍啊。”  “福斯特先生,和您這樣的聰明人交談,真心愉悅,您好像能猜到我想說什麽,不用我多費口舌。”

  “是啊,年輕人,這是年齡帶來的優勢,得天獨厚,求不得也急不得咯。坦誠些,冒失的懷特先生,容我猜猜,你別是剛繼承了爵位的新貴吧?還是說,哪位貴族引你上了這船?”

  “您啊…著實讓人怎舌,”談了這麽久,諾克第一次眼射驚疑,但這異樣之光僅是一瞬,再開口,笑聲依舊,“哈哈,福斯特先生,您猜得不錯…但敬稱大可不必,禮貌是年少者對年長者的特權。唉,像我這種外地人,家裡雖不算拮據,可離富庶卻差了老長一截。說來慚愧,我是結識了某位身份不俗的貴人,又受她引薦,才有幸上了這艘遊輪,一睹康曼貴賓藏在衣冠下的真實風采啊。”

  “嘿呀,她?是位貴婦人啊?”老曼德揪了根胡須,逆著河風輕輕吹起,看它飄蕩在空中、飄向了天際,不知是沉入河水,還是落到哪裡去,“呦,我想想,啊,我想想…先說康曼這邊,有多少位女伯爵、女侯爵…嗯,我這老糊塗,腦子記不太清了,得回家翻翻小本本,在描寫聽聞的筆記裡好好看看了。”

  “帝皇在上,您可別把我的話寫進去了啊。再者,要讓膽小的家夥聽見,您怕是要被保安當黑水的獵犬抓起來沉到河裡去。”

  “不至於,不至於——一些緬懷風土人情的手稿嘛,哪個有閑情的老東西不會寫上幾筆?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比誰都清楚,不然,怎麽在博薩那樣的爛地方弄成一樁樁不賠本的買賣啊?年輕人,涅玟的官員胃口可大得很,還不講誠信,對付起來,難啊。”

  “說得這麽輕巧,您不會是讓他們逼著賣了家當止損,跑回來享福,不受那裡的窩囊氣吧?哈哈哈。”

  “怎麽會呢?嘿嘿嘿。繼續談談吧,年輕人。是哪個纖腰翹臀的貴婦帶你來這裡解悶?哦,怎麽笑得如此開心?你可別告訴我剛才是口誤,想說的是‘他’而不是‘她’吧?”

  “哎呀,哈哈哈…想多了,您可真想多了,我的口味正常得很。嗯,我隻瞧得上靚麗的女性,就算那些黑發豎瞳的嫵媚長耳朵,也入不了我的眼睛——同樣長著條帝皇恩賜的寶貝夥計,那些滿肚肥毛的老頭真能下得了嘴和手啊。呼,換成我,早軟趴趴地滾到一旁,溜之大吉啦。就和咱們剛見面時一樣,對吧?”

  “是啊,實不相瞞,這玩法未免太新意,我實在接受不了那樣,最多…嘿,算了吧,給我這老頭留幾分薄面,太羞恥、太丟臉啦,不能說、不可說啊。”

  “不行、不行…老先生,福斯特先生,像個出嫁的小姑娘般害羞,可不是老男人的做派啊?這樣吧,我們開誠布公,說說各自的癖好是何等驚世駭俗啊?”

  聽到他開的玩笑,老曼德笑著應承,而後籲聲長歎:“好,好…想來,並無不妥。年輕人,我啊,鍾愛那些高挑矯健的婦人。我覺得看著她們,能感到生命的活力,撫摸著她們,能觸碰到健康的脈動…至於深入?呵,年輕人,你或許不信,但我並非一個隨便的人啊,我很自愛自潔,而若她們是那樣不知廉恥的能讓金錢誘惑的婊子…我只會抽她們耳光,讓她們滾得遠遠的,別毀了我對美好的愛與夢。”

  “呀,福斯特先生,你不是有位身材那般的初戀情人吧?所以…”

  “莫多問,就當是如此吧,略過。而現在,年輕人,我這沒臉皮的老頭子已經率先開口,可輪到你交代咯?別讓我失望啊,懷特先生?”

  “真的,福斯特先生,這稱呼真心免了吧。在我的老家,哦,我的家族…只有我的祖父配得上這尊稱。算啦,怎樣都好,反正我遠在康曼,順著綿延不絕的伯度河漂蕩,他們再不能管到我,哼。至於我的嗜好?我只能說非常、非常、非常的正常,老先生,我隻愛年齡相近的美女,哦,那種初看生人勿近的高嶺之花,實則青春洋溢的放蕩魔女,是街上最引人豔羨的伴侶,也是床上最攢勁的妖精啊。”

  “按你所說,是位年紀相仿的女孩?呵,一句話,就讓目標范圍縮小許多。年輕人,要當心啊,這樣管不住嘴,可沒法子兜底呀。”

  “哈哈,老人家,這下是你想太多了。猜不到的,猜不到的…你是猜不到她的身份的。再說了,誰知道我剛剛講的是真是假?還有您的傾訴,又有幾分可信?”

  “是啊,哼哼,興許,只有帝皇才曉得——嘿,等上了岸,想去哪裡就餐?我是康曼的新居民,還不清楚哪家酒店的佳肴最誘人吐舌,若有人肯替我這老頭引路,定然感激涕零啊?”

  “謔,樂意效勞。”

  遊輪靠岸前,尚有兩日供他們好生熟悉。沒多久,諾克就確信老曼德只是個為新奇所引的闊綽老頭,只因在諾克本人都已習慣摟兩位舞女、借一位女奴回客房耍樂的夜晚,這位福斯特先生仍舊獨居一室。若非他每日都在圓廳內評頭論足,抱怨主辦者品味差勁,諾克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有些難言之隱。當然,或許別人會把老曼德與黑水的探員、辦案的警察、不要命的記者聯想到一起,但躺在香豔之間的諾克不曾懷疑——因為諾克認識這趟旅程的邀請者、包下本次遊輪的主人,明白她絕不會傻到放一顆定時炸彈上船。

  但躺在床上的老曼德卻挑著牙縫,抽出藏在的皮帶扣裡的迷你相機,將數據卡插入手機,欣賞起這些天保存的珍貴錄影,笑歪了嘴:“豬頭成群呀。我要是船主,就在每個艙房塞幾處針孔攝像頭,還愁抓不到把柄?嘿嘿,倒忘了,對著高官富豪,怎麽敢起歹心…盡是群無膽鼠輩。我會教你們,什麽叫喜出望外。”

  就這樣,荒淫無度的貴賓和一位另有所圖的老人沿著伯度河轉了個來回。等遊輪重歸康曼,他們分批上岸,登上等候多時的豪車,扔掉各自的面具,暫時告別快樂的寶地。諾克則是敲響車窗,給坐在後排的人說了些什麽,繼而探頭送吻,坐上了老曼德親自駕駛的汽車,抱頭躺倒:“哈,真有趣,老人家,您不找個司機?”

  “這是在博薩待出的習慣啊——我只相信我自己。嘴上再忠心的司機,沒準就有天拿了死對頭的錢,把你送到什麽地方挨頓棍棒刀子,”駛離碼頭,老曼德瞥了眼後視鏡,看那燈火未熄的遊輪漸行遠去,“包一艘船可不便宜啊,在涅玟,阿聶河上的輪船遊艇雖不比康曼的大,數量卻是更多,價格也頗為實惠,有時宴請朋友、托人辦事,總會租上一艘玩玩。我猜猜,想在康曼租一艘相同的船,恐怕得五十萬威爾起步?”

  “恕我直言,您太保守啦,就我所知…怎麽也得八十萬往上。像我們乘坐的那艘,百萬都算實惠啊。”

  “嘿,倒也不多,值二十五塊聖岩…可惜對我這種老頭子來說,缺了那麽點誘惑力。人老了,不中用啊。行吧,年輕人,指指路?該往哪邊去了?”

  “慢點開吧,好容易回了城,喘兩口氣…我說的那家酒店,就在新城區消費最高的街…”

  聊著閑話的他們,簡直比分別多年的老友再度重逢還要開心。如果諾克知道這不太認識路的老曼德其實是某位知曉他秘密的熟人,還會這樣喜悅嗎?相信只要那秘密並不可憎,他還是能保持樂觀——但不可憎的秘密,又怎能稱得上是秘密?

  “你不說,我也知道他是個人精啊,老葛,”在溫亞德的常青武神正耍著煙鬥,推測老朋友的秘密,“借著娜姐的網,把故事說給我聽,是想讓我明白…他埋在格威蘭的雷是遍地開花啊。”

  “無須在意。以他的身份,任何格威蘭的官員都不可能與之謀利,”將過於冗雜的文件甩給秘書後,葛瑞昂吩咐她盡快處理,轉頭談論起更關鍵的事情,“我認為你不該放任他活動,按網被屏蔽的位置搜尋,繼而控制住他,是當前唯一可行的合理方略。”

  “不,有些原則不能打破,哪怕你求我也不行。況且,他不搞事,怎能逼得娜姐服軟?是不是啊——”

  “網的權限不是讓你拿去看戲的,竹。”

  “行了,我自有高招。這麽些年了,你們的老辦法早落於時代之後,且看我兵行險著,演出好戲…哈哈哈。而且,葛阿姨,你可說錯了一點——那些戴高帽的飯桶是沒種直接與他聯系,至於間接的瓜葛,他們倒是夠膽摘滿一堆籮筐。”

  “他找的那些幫派,不過是一群街頭鬥毆的混混,成不了氣候,和行政人員勾結更是癡人說夢。”

  “這裡是格威蘭,不是瑟蘭,情況可複雜的多啊。再說,就是在瑟蘭,指著鼻子互罵的精靈也不少吧?有次我陪阿爾他們旅遊,見有個木精靈杵在家餐廳門口,罵惹著他的金精靈是佔著堡壘都攔不住棕皮的金毛軟蛋,那金精靈嘴更髒,說木精靈全是群只會在森林和田野裡上躥下跳的黑毛猴子。 到最後,什麽金雞頭老鼠、婊子臉男娼都罵了出來,險些打了起來,嘖嘖…沒了帝國的威脅,這群分別在城鄉定居的老頑固是互相瞧不順眼啊,一個罵對面是窩在森林裡的野人,一個罵對面是排著髒水廢氣的惡賊。這類情況,老葛你也是清楚的,精靈都不能免俗,格威蘭人能好到哪去?這幫混混流氓的背後,不僅是各地的政要豪商,還有對王庭日趨不滿的民眾。我不懂政治、不通經濟,更懶得思考社會問題,可我明白,這群幫派分子生存的土壤,源於人們對統治者的不信任——千多年了,王庭的衰落已成定局。看著吧,倘無外人插手,格威蘭遲早生出大事。”

  “別告訴我,你想干涉格威蘭的事務。”

  “喔?你點醒我了,多謝葛阿姨。差點忘了,我畢竟是帝皇使者,幫助帝皇冊封的國王整頓他的王庭,恰好合乎情理。”

  “我建議你少發瘋,你現在——”

  “少操心了,老媽子,當我是三歲小孩?當我還是那個傻瓜?不啦,不啦,我說過,我自有辦法…我不管他在格威蘭埋了多少雷,我只要找到他藏起來的引線,當那條點火的狼犬,事情不就妥了?”

  “我看,你是哪裡都沒變。”

  “哼哼,凡事切不可過早定論,”叼起煙鬥的老人打開窗,朝海灘上陪男孩和婦人打球的少年招手,喚他們來酒店集合,找處地方解饞,跟著結束網的通訊,“我賭,不,我肯定他握有格威蘭人的把柄,隻待碰面…他會交付與我,相信吧,他必然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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