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鋒利的長刀直接劃向野貓,洛德沒給它繼續說話的機會。
先前邦比醫生對他大腦使用的無形衝擊,與裂嘴野貓將他拽入仙境的波動完全一致。
噗噗,刀刃入心,野貓毫不閃避,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刀尖貫穿,笑道:
“真粗暴。”
洛德冷眼抽回刀刃,隻從對方的身體中勾出了一團軟軟的棉花,沒有一絲血跡。
仿佛他攻擊的只是一隻沒有生命的毛絨玩偶。
“病床上那個女孩不是愛麗絲,只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承載痛苦的容器。”
野貓舔了舔唇,身上的傷勢沒有影響到它分毫,“你看過地上的筆記了吧,那確實是愛麗絲昏迷的十年間,現實發生過的事情。”
“不過你也現實中看到了吧,現在愛麗絲的狀態,很健康。”
“如果你現在執意解救這個容器,那她至今為止承載過的所有痛苦,將會悉數返還給現在的愛麗絲。”
“那個時候,愛麗絲的精神,必然會因為無法承受的痛苦而崩潰,徹底陷入瘋狂。”
說著,野貓伸爪指了指病床,指向女孩殘缺的右手。
在那僅剩的三根手指中,正握著一把金屬的破舊鑰匙。
“而且,如果她想,她早就離開了。”
收回爪子,野貓抬頭望向臉部隱沒在黑暗中的洛德,裂嘴陰笑:
“你和醫生之間似乎產生了一點誤會,但我想,朋友之間,小小的誤會並不算什麽。”
語畢,野貓拍了拍腹部,緊接著,它的腹部一陣扭動,某種東西從中一路上行,最終從它張大的口中吐出。
一個穿孔的人類頭骨,磨損而泛黃。
“你的右手似乎擁有某種非凡的能力,這個頭骨擁有你需要的知識。交易的條件是,你交還鑰匙,離開仙境。”
“這其實很劃算,不是嗎?沒有人會因此受傷。”
野貓將頭骨踩在爪下,另一隻爪子指了指自己開裂到半個頭顱的嘴巴,示意洛德把手中鑰匙扔進其中。
另一邊,一直沉默著的洛德將目光從病床上的女孩身上收回。
女孩的懷裡抱著一隻與野貓完全相同的毛絨玩偶,在玩偶的腹部,多了一道被刺穿的洞口。
而在他剛進房門觀察的時候,這毛絨玩偶應當是完好無損的。
“如何?”野貓嘶啞的聲音傳來。
轉過頭,洛德給出了回應:
“可以。”
“呵呵。”野貓冷冷地笑了笑,沒有任何意外。
它全程目睹了醫生與她的戰鬥,早就知曉了對方是個冷酷而自私的女人。
右手揣在陰暗的衣袍中,抵著一片書頁,洛德按照野貓所說,左手將鑰匙高高拋起,落點正對著野貓張開的巨口。
淵黑色的鑰匙緩緩升至最高點,野貓本該在這時扔出交易的頭骨。
但是,它沒有。
與之相反,正安靜蹲伏的野貓突然用盡全力高高躍起,準備將鑰匙提前截下。
交易?愚人才交易!
就在野貓的利齒接觸到鑰匙的時候,一股炙熱的火焰突然從它的喉嚨燒起,迅速地蔓延入它的五髒六腑,熊熊燃燒。
哪來的火焰!
附骨之疽般的烈焰在頃刻間覆蓋了它的全身,它猛得抬頭望向洛德。
只見洛德站在病床之前,纏繞著火焰的右手正抓著女孩懷裡的毛絨玩偶。
【審判火焰】
注意到身邊的視線,
洛德緩緩回頭,對上了裂嘴野貓怨毒而不可置信的目光。 似是在震驚洛德發現了它的本體,又似是在震驚他那卑鄙的信用。
與野貓一樣,從頭到尾洛德都沒想過交易。
即便對方真的將頭骨扔了過來,他依舊會選擇焚燒了對方。
交易的前提是雙方擁有平等的實力,而這一條件在洛德發現了野貓與玩偶的聯系時,便蕩然無存了。
右手猛得握緊,劇烈的火焰再度迸發,包裹住整個玩偶。
猛烈的火焰形成熱浪,徹底將野貓湮滅,化作細碎的灰燼,緩緩飄蕩。
一片散落的灰燼中,淵黑色鑰匙從中穿過,即將落地時,印記中的黑山羊一躍而出,咬住了鑰匙,同時也咬住了泛黃的頭骨,小跑回洛德身邊,仰頭獻上。
手中的火焰漸漸消逝,洛德接過鑰匙,轉身望向床上的女孩。
在她安靜的目光下,洛德輕輕掰開了她殘缺的手指,取下了第三把金屬老舊鑰匙。
“要走嗎?”
洛德的語氣平靜得像在詢問今夜的晚餐。
一語問出,病房陷入了寂靜。
良久,那道稚嫩的聲音才淺淺回應。
“走……”
哢噠。
洛德將金屬鑰匙插入生鏽的鎖孔,稍一轉動,鎖扣應聲打開,束縛的條帶也無力地垂下了床邊。
與此同時,病床上,女孩的身體漸漸破碎,伴隨著湧出的血液,化作無數血色的光點,逐漸消逝。
“主人,她好像真的是容器,你覺得……愛麗絲會發瘋嗎?”
“也許吧,但我不知道什麽才稱得上是瘋狂。”
思索了片刻,洛德握緊了右手的鑰匙,淵黑色的液體流出,緩緩侵蝕了第三把鑰匙。
……
機械庭院中,藍白女仆服的愛麗絲忽地怔在原地。
血色的光點從遠處的深淵升起,如水流般灌入她的大腦。
刹那,無數血腥恐怖的記憶在她腦中閃回,極致的恐懼扼住她的喉嚨,讓她發不出半點聲音。
火災、父母燒焦的面孔、插入眼球的針孔、肮髒的病房、爬滿全身的水蛭、剝開頭皮、頭骨鑽孔、割除皮肉、切開血管放血、砸斷手指、瘋帽匠死亡……
如此痛苦,卻又如此真實。
她從未逃出仙境的囚籠,她只是選擇了遺忘。
【這個可悲的世界每天都有人死去,愛麗絲,你——】
“閉嘴!”
愛麗絲抄起地板上的機械零件,猛得扎入自己心口。
血肉模糊,鮮血流出,明明是足以讓人昏死過去的劇痛,愛麗絲卻首次感受到了異樣的歡愉。
那是一種幸福而甜美的感覺,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愉悅地顫抖。
她忽得有些後悔,後悔為何自己沒能早些體驗美好的苦痛。
久違地,愛麗絲臉上浮現出病態的笑容,手指猛然刺入心臟,她抓住了那條以往根本察覺不到的人偶絲線。
雙手用力,猛得拔出!
……
現實中,一間隱秘的平房。
陰影下的男人突然如遭重擊,咳出大片大片的鮮血。
“呵呵。”在他身側,手臂萎縮的高個子男人輕笑,“怎麽,這次的人偶有點叛逆?”
“一個女人,叫茜拉,靈感很高,很棘手。”邦比醫生咬牙,抹去了嘴邊的血跡。
“而且,她還拐走了我的愛麗絲。”